如意記得,本來如意是有進幼兒園的機會的,可是,外婆說,負意還小,如意如果上了幼兒園,外婆去接兩個孩子放學就不方便了。外婆有輕微腿疾,走路微跛,於是外婆說,算了,如意就別去幼兒園了,留在託兒所裡繼續陪負意吧,於是如意多讀了一年託兒所,那個鼕鼕,就是如意在託兒所裡最後一年遇到的。鼕鼕也是個聰明的男孩子,因爲如意留了一級,所以鼕鼕實際年齡比如意小一歲,許是如意太出色,鼕鼕很不甘心,凡事都要和如意一爭高下,於是,當那一年託兒所獲得一個重點小學的報名名額時,託兒所毋庸置疑地推薦瞭如意,但鼕鼕吵着鬧着也一定要去試一試,無奈,託兒所就把兩個人一起推薦上去,兩個孩子便一起參加了小學的入學考試。
那時候的小學,還有重點小學,是需要考進去的。如意家對口的那個小學叫鴻興路小學,但教學質量很一般,如今,從天而降一個重點小學的錄取名額,平安真的是喜出望外,如意不記得平安有沒有幫她準備入學考試了,總之,到了入學考試那一天,如意從容不迫地上了考場。
如意所在的那個區叫青雲區,那所學校,就叫青雲區第三中心小學。它位於一條有紀念意義的馬路邊上,那條馬路叫紅色寶山路,好像是當年五四學生運動的主戰場,有個在學生運動中犧牲的名叫顧正紅的烈士後來就成爲學校常常用來教育學生的先烈的典型。
如意踏進考場,老師們都和藹可親,鼕鼕也來了,坐在一邊。考題對會的小朋友來說,再簡單不過了,就是做自我介紹,還有家庭成員介紹,看圖說一段話,然後壓軸的題目是以遊戲的形式出現的。每個孩子面前的桌上,出現一排印有數字的紙牌,10個數字一排,老師讓小朋友很快地看一眼之後,就把紙牌合起來,然後要小朋友依次報出一串數字。如意從小就是個對數字很敏感的孩子,而且過目不忘,輕輕鬆鬆的,她就報對了全部數字,如意還在心裡偷着樂,這麼簡單呀。這道題做完,如意就算考完了,她蹦蹦跳跳地出來找平安,平安問她考得怎麼樣時,如意沒說話,就是笑。平安想,大約是不會太差的了,暗暗鬆了口氣。
一週以後,錄取結果公佈了,如意上榜了,鼕鼕落榜了,如意沒有問過冬冬是哪道題沒有考好,如意只記得知道結果的那一剎那,鼕鼕號啕大哭,嚇得老師忙不迭安慰他:“鼕鼕,你比如意小一歲,真想要考的話,明年還有機會的。”可鼕鼕的哭聲,卻一浪高過一浪,如意覺得莫名奇妙,不就沒考上嘛……至於嘛……如意想:如果她沒考上,也一定還是開開心心的,如意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反正,她終於從託兒所順利畢業了。
如意終於成了名小學生,還是一名讓平安覺得很自豪的重點小學的學生。如意從小到大,貌似一直就是她家的驕傲。
如意一年級的班主任姓劉,教語文,如意到現在還記得她的名字,叫劉克英。她也超級喜歡如意,如意現在回想起來,她好像真的是從小被喜歡到大的一個幸運孩子,除了和汪恩八字不合。
如意在劉老師七十多歲時還打過電話給她,在電話裡兩人相談甚歡,那時如意已經在一所學校中擔任中學部主任,劉老師說:“你從小就能幹呀,本來就是當領導的料。”如意說:“哈哈,哪兒有?”如意一直想去看劉老師,因爲在如意心目中,劉老師纔是她真正的啓蒙老師,佔據着其他任何老師無可替代的位置。可是一直忙,一直沒有去看成老師,等到如意再撥那個電話號碼的時候,永遠都是電話鈴響卻沒有人接聽的狀態了,如意不死心,一直打,一直打……可惜,再也沒打通過,如意在心裡嘆息:“唉,這就是人生……很多時候,我們總是以爲還有的是機會,可惜……真實情況卻是:就那樣,猝不及防的,然後……然後,再也沒有機會了。”所以真的要好好珍惜眼前的人,眼前的事,因爲很多人很多事,一轉身,就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