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寧複習完了高數微積分一章,頭有點暈,擡起頭來,望了望窗外剛剛泛綠的法國梧桐樹,忽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許正揚!他怎麼來了?”江海寧心裡一喜,趕緊收拾起書和紙筆,走出階梯教室。
“許正揚,你怎麼有時間過來了!”江海寧老遠就喊着。
“我也不能光忙啊,我也得有星期天,是吧,江海寧!”許正揚迎上前去。
“頭一次聽說老闆也有星期天的。”
在江海寧看來,老闆都是沒黑沒白,爲了生意,要做到鞠躬盡瘁纔算合格。
“老闆也是人啊,是人他就要休息娛樂,我充其量是爲自己打工,不過能帶薪休假。”許正揚辯解道。
“言之也算有理。明天我們就期中考試了,先考高數,我趕緊複習複習。”
“還是高中那個刻苦勁兒,拿考試這麼重視。你看,都考試了,強子還去津城輕工業學院參加籃球比賽。”
其實,一提起考試,許正揚也特鄭重其事,把考前不好好複習者,視爲把學習當兒戲的不正兒八經。
“一個人一個學習方法,許正強往往是這樣,越是臨考,越是放鬆,平時都把功課做紮實了,也就無所畏懼。我呢,老毛病了,必須學到考完才踏實。”
江海寧和許正揚並肩走在校園的甬道上。
“不要拿某一個的行爲來約束另一個人,人各有特色,順其自然爲好。”許正揚發表了一下自己的見解。
“對了,德義和特色火鍋近來怎麼樣了?”江海寧突然想起了應該瞭解一下飯館子的情況。
“這兩個月,生意挺好,我讓於慶輝不斷翻新火鍋的種類,別讓顧客們吃厭了,得不時地給他們以新奇。”
“許正揚啊,我發現你越來越有才了,簡直快成了一個生意精了,我再一次對你另眼相看。”許正揚在江海寧面前,彷彿越來越高大。
“行了,別誇了。這是這兩個月的分紅,總共1580元整,請過目。”許正揚在兜裡掏出一個信封。
江海寧撲哧一笑。“呵——,我都快成了津城紡院的富婆了,不着急,我有錢花。”江海寧推辭道。
“這可是當初咱說好了的,你按德義和每月淨利潤的5%分得紅利,這是制度,不可反悔。另外,你可以推算出這兩個月德義和的經營狀況如何了。”
許正揚知道江海寧並不看重錢,但得按規矩辦,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行,我暫且拿着,如果有用的着的,儘管來拿。”江海寧總算收下。
“許正揚,晚上吃飯別走了,我請客,拿了分紅,我總得有所表示不是?”
“好,我給你面子。”許正揚毫不客氣。
津城紡院的食堂一律實行刷卡制,這在當時已經是相當先進的一種付費方式。一百元一個卡,用完後可以續交,比較方便。江海寧爲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要了個單間雅座。所謂的雅座,只不過是用幾塊一人多高的木板隔開的小空間罷了,不過也倒減少了些許人聲嘈雜。
許正揚不讓點很多菜,可江海寧還是弄了一桌子,說是吃不了,可以打包走。
江海寧給許正揚要了兩瓶豪門,自己要了聽健力寶。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在沒有任何過渡的情況下,許正揚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江海寧,我想退出德義和。”
“啊——?許正揚,你不是喝多了吧!你的酒量不至於這麼糗吧!”江海寧懷疑許正揚是在開玩笑,說酒話。
“我的話是真的。”許正揚一本正經地說。
江海寧見許正揚並非是開玩笑,也恢復了一本正經。“許正揚,請說出你的理由。”
“在服務餐飲業方面,我是門外漢。在外人眼裡,我許正揚是屢出奇謀,在危難時刻拯救了德義和。但都是兵行險招,倘若稍有不慎,將會招致敗落。在我本性裡,不喜歡冒險,反而喜歡穩紮穩打地體驗過程,我討厭爲了結果而不擇手段。我尚未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經受磨練,就坐上了老闆的位子,畢竟是德不配位。當然,不是遇上江海寧你這個貴人伸出援手,我縱有天大抱負,到頭來也只是落得個壯志未酬。”說着說着,許正揚竟然傷感起來。
“唉,當今時代你這種想法的人太少了,有多少人一旦得勢,便忘乎所以,得意忘形。哪怕自己白身一個,一旦有了錢,哪怕這錢不是自己的,也要毫不吝惜地揮霍殆盡。今朝有酒今朝醉,哪怕明日無水喝。”
江海寧是官家子女,可說出的話一點也不帶有紈絝的驕橫,彷彿是熟諳世事智者的談吐。
“你我乃俞伯牙與鍾子期,惺惺相惜。來,乾杯!”許正揚舉起酒杯。
“英雄所見略同,乾杯!”江海寧也舉起健力寶。
“許正揚,你是否聽過胡雪巖的故事。”江海寧夾了一口菜。
“那當然了,胡雪巖是清朝紅頂子商人嘛!《八月桂花香》我可是百看不厭的啊!”
許正揚對胡雪巖很是佩服,他所創建的胡慶餘堂至今仍享有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