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清一向是很聽秀繡的話,甚至是跟着秀繡寸步不離的。現在居然說他不肯走,倒是讓人頗爲怪。
林秀繡也顯得很吃驚,轉頭看着自己的弟弟,問道:“秀清,姐姐要帶你去和先生學習了,你爲什麼不走呢?”
“留下。”林秀清的眼睛轉了轉,不再像之前那樣無神。他很認真的看着姐姐,慢慢的說道:“留下看書。”
“可是,姐姐不能陪你留下啊。”林秀繡還是不能相信,弟弟竟然爲了看書居然要留下來。問道:“難道你捨得姐姐自己走嗎?”
林秀清搖了搖頭,伸手又攥住了姐姐的衣角。這樣的林秀清,纔像是之前的那個癡兒。
柳雅看着這情景,又想了想之前秀清那澄明的眼神,走過來蹲下身,面對着林秀清問道:“秀清,你是想留下來看什麼書呢?”
林秀清聽到柳雅的問話,只是轉過眼珠看了看她,卻沒有回答。
柳雅只得又說道:“或許我可以和這裡的主人說說,把你要看的書借給你帶走慢慢的看,這樣你是不是願意跟着姐姐一起走?”
“是。”林秀清的眼神終於又亮了一下。看來他不是聽不懂說話,也不是不願意回答,或許只是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柳雅站起身來,問秀繡道:“他最近都在看什麼書?”
“我不知道。”林秀繡有些侷促的拉住弟弟的手,道:“這幾天秀清都是有人陪着到書房去的。我則是和秀寧姐說話的時候多一點。”
說到這裡,秀繡表現的有些緊張,道:“不是我不想陪着秀清,是因爲這裡畢竟是……是太子別院。太子只答應讓秀清去看書,我總不好擅自做主跟着去。”
柳雅想起來了,當時滄千澈答應讓林秀清去看書,不過說過藏書閣的書都是古籍珍本,不能帶出來隨便看。要在那裡看過之後再放回原處的。
估計林秀繡想多了,因爲滄千澈沒有說她也可以去,不敢跟着過去了。
柳雅嘆了口氣,拍了拍林秀繡的肩膀,道:“你呀,年紀不大想的卻不少。其實你要做個先生,要先學會端正自己的態度。你要想着如何教導你的學生做一個有原則、不卑不亢的人。而不是要看着別人的權勢和家財向他討好。”
林秀繡被柳雅說的低下了頭,半天無語。
柳雅道:“可能我的話說重了,但是你確實缺乏自信,這樣是不行的。你看看你弟弟秀清,他雖然不善於表達,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其實他的想法纔是對的。”
林秀繡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的學的。”
柳雅懂得一個小姑娘孤苦無依又有個弟弟要照顧的心境,可能她的自卑也是爲了生存的本能吧。
現在說的太多,反而更容易打擊她的幼小心靈,索性不再說下去了,只是希望以後潘先生能夠好好的教導林秀繡吧。
柳雅又把心思放在了林秀清的身,問道:“秀清,你還沒告訴我,你想要看什麼書?這裡的書再多、再好,也總有看完的一天。你和我說過之後,我倒是可以幫你留意一下這方面的書,以後可以買來送你啊。這樣,你可以看得書不越來越多了嗎?”
林秀清聽完,再次把眼神看向柳雅,這次他的瞳眸更加清亮,半天也沒有移開視線。
柳雅也很耐心的等着,對待一個癡兒,是一定不能心急的。
又過了一會兒,林秀清的眼透出了信任。他竟然慢慢的鬆開了攥着姐姐衣角的手,朝柳雅伸了過來。
柳雅低頭看着林秀清那隻又瘦又小的手,微微一笑,伸出自己的手和他的手握在了一起。
柳雅的手也不大,其實只林秀清的手大一點而已。但是柳雅的手是溫熱的,也較有力。
林秀清的手被柳雅一握,他的眼神再次有了片刻的渙散,視線的焦距又轉了好久,才重新對準了柳雅。
然後,林秀清竟然笑了。孩童純潔無的笑容在他的臉顯得更加清澈乾淨。
柳雅深吸了一口氣,對這個笑容也是滿懷激動。她知道,是自己已經贏得了這個小弟弟的信任。
柳雅再次問道:“那告訴姐姐吧,你要看什麼書?”
“醫書,藥草書。”林秀清慢悠悠的回答着。
柳雅一愣,腦海閃過幾條線,似乎被她抓住了什麼。繼而,她再次向林秀清確認道:“你確定你喜歡看的是醫書?”
“是。”林秀清用純潔的眼神看着柳雅,認真的點了點頭。
然後,在柳雅還沒開口繼續說什麼的時候,他忽然背了一個藥方出來。
這不是什麼疑難雜症的藥方,而是一個治療傷風感冒的小藥方。一般醫書都有記載。
只不過柳雅聽了是一愣,因爲林秀清對這個藥方做了一點點調整,加了一味甘草。
雖然是個小小的改動,並不關乎藥性的改變。但是甘草可以潤喉、止咳,一般傷風感冒都會嗓子疼,喝了有甘草的藥確實能夠更舒服一點。
當然,大夫開藥的時候,也不是根據醫書的藥方一成不變的去寫的。也會根據病人的情況酌情增減。
可是林秀清既不是大夫,甚至連個藥鋪的學徒都不是,他能夠自行改動藥方了!
不得不說,林秀清很有天賦,他真的並非只是一個癡兒。
林秀繡見柳雅的表情陰晴不定,趕緊把林秀清拉到自己的身邊,說道:“秀清,你說的這是什麼呀?別亂講,跟姐姐走吧。”
柳雅聽了秀繡的話,這才放下了剛纔的思緒,伸手按了按林秀繡的手,示意她先別說話。
柳雅再次把林秀清拉到自己身前,蹲下身問道:“秀清,如果我說,我是一個很厲害的醫者,我有意收你爲徒,你願意嗎?”
“太子妃……”林秀繡驚訝極了,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柳雅朝她擺手,再次認真的問道:“秀清,你能聽懂我的話對吧。你願意跟我學習醫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