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在夜裡睡的不是很沉,不只是因爲窗子壞了關不緊,更是因爲白天的那道目光,令她感覺有一絲的疑惑。
而且來到青梵之後,除了火紋蠱的事情之後,一直沒有再發生其他的事件,柳雅則是覺得這樣太不正常。
但子夜之前一切都很安定,柳雅算是警惕性提高也並沒有什麼察覺。因而也慢慢放鬆下來,讓自己安心的睡一會兒。
子時剛過,在柳雅將要睡熟的時候,厚實的窗簾稍微動了一下。
而掛在窗櫺的風鈴被窗簾掀動,發出“錚”的一聲輕響。
然而那響聲才起,一隻修長的大手將風鈴捏住了。二指一撩,將風鈴裹進窗簾裡,再發不出聲音了。
柳雅耳聽着確實有聲音,但轉而又聲息皆無,她正待琢磨着是風掀動了窗簾,還是有人要闖進來?聽到“撲”的一聲,有人穿窗而入。
那會輕功的人極輕的腳步落地聲。若不是地面是石板,也不會發出聲音。而且,對方應該是穿靴子的。
柳雅按捺着沒動,耳朵已經豎了起來。同時周身的細胞都調動起來,警覺性提到了最高。
細微到幾不可聞的腳步聲一路朝牀畔走來,腳步顯得有些匆忙又急切。
柳雅手裡的銀針正要投擲出去,聽到熟悉的聲音溫柔的叫了一聲:“雅兒,是我。”
“澈!”柳雅一個恍惚坐起身來,瞪起眼睛朝來人看過去。
雖然月光從他背後照過來,但那熟悉的身形和撲面而來的氣息令她熟悉不已。
“你怎麼來了?”柳雅慌忙帶着狂喜,挪着身子要下牀,繼而又問道:“白天在集市看我的,是你?”
“嗯,只是你身邊有人,我不方便現身。等了許久,你又不睡。”滄千澈說完,已經坐到了牀沿,單臂將柳雅往懷裡一摟,緊緊地抱在懷。
柳雅被那溫暖又熟悉的懷抱一擁,頓時滿腔的思念噴涌而出。可繼而又是微微一驚,道:“澈,你怎麼……如此消瘦?”
說罷,柳雅用手環住滄千澈的身子,發現手觸的感覺簡直如皮包骨頭一樣。
滄千澈以前是非常瘦的,但他的蠱毒解去之後,加身形漸漸長成,所以是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
柳雅也見識過滄千澈凝練如鋼條的肌肉,又有型有結實,滿是美感。
可是這纔多久沒見?他竟然消瘦到如此地步!
柳雅心疼不已,緊緊的環抱着滄千澈的身子,眼淚都要下來了,問道:“說話啊,怎麼這麼瘦?是生病了嗎?”
“沒。我沒事。”滄千澈吸了一口氣,強打着精神擡起頭,把柳雅的臉蛋捧起來仔細的看了又看,然後才滿心安慰的道:“還好,你沒事。健康又紅潤,好美呢。”
柳雅此時也看清,滄千澈不止身瘦了,臉也瘦了一大圈。原本的他是俊逸柔媚,尖下巴、丹鳳眼,但又不失男子的剛性輪廓。
如今一看,瘦削的臉只有巴掌大了,顴骨也有些突出,反而多了幾分柔弱之美。簡直和他少年時候相仿,美的讓人心顫又心疼。
“澈,你說話啊,到底是怎麼了?京城出事了?”柳雅急得眼圈發紅,道:“你是日夜兼程趕來的吧?胡茬都這麼長了。”
“雅兒放心,我沒事的。”滄千澈鬆開了捧着柳雅臉龐的手,再次環抱住她的腰,同時把下巴擱在柳雅的肩,繼而又把頭完全倚在她的肩頭。
柳雅簡直心疼的要命,輕輕推他,再次問道:“你想急死我嗎?究竟是怎麼了,你才如此日夜兼程的趕來?誰把你弄得如此消瘦,彷彿病了似的。”
“是你,是你。”滄千澈的聲音低低的,帶着點鼻音,還滿是慵懶的道:“雅兒,我怎麼能夠放心讓你一個人留在青梵呢?我思你、念你、想你;思如狂,相思成災,如何能不消瘦?可我是領兵的將帥,還有三萬多的士兵等着我帶他們回程,我不能棄之不顧。因而,我速速撤退,一路急行領兵而回,向父皇繳旨之後,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了。”
說到後來,滄千澈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成了喃喃的氣音。再之後,毫無聲音了。
柳雅怔了半天,眼淚奪眶而出,緊緊把滄千澈擁抱着,一聲聲喃喃低語道:“傻瓜,你真是傻瓜。我在這兒有吃有喝,過得很好。偏偏你卻要一路的往返奔波。”
可是半天沒見滄千澈再回答。柳雅微微側頭,聽聞他沉沉的呼吸才知道,他竟然已經睡着了。
恍然間,柳雅好像回到了兩人的當年,他也是趕了四個時辰的路,跑回來與自己相聚的。
那天,小樹兒留在了學堂裡,滄千澈怕柳雅心裡難受,奔波而回又一直陪着她。最後累得睡在了馬背,還是高老爹給他揹回去的。
如今,他又是這麼多傻,傻到已經開始不眠不休的跋山涉水來陪伴她了。
柳雅將滄千澈的頭輕輕移開,慢慢的將他扶倒在牀畔,給他枕了枕頭,自己窩在他的身邊。
藉着柔和的月光,看着他消瘦但無俊美的臉龐,柳雅眼的淚水止不住,心卻流淌的都是甜蜜。
忽然,滄千澈睜開眼睛看了柳雅一樣,鳳目帶着一點迷茫,眼神全無焦距。
柳雅嚇了一跳,還以爲他是累壞了?又或是身體疲勞透支之後產生了幻覺?
正要給他診脈或是鍼灸,看看如何能夠緩解他這一路勞累的辛苦。
卻突然聽滄千澈喃喃的嘀咕了一句:“雅兒,今天是我十九歲生日。我趕着過來,與你同過。”
“什麼?”柳雅驚訝的瞪圓了眼睛,覺得是不是自己聽錯了?連忙伏下身子挨近滄千澈,又問道:“你剛纔說什麼?”
“今天,我十九了。”滄千澈說完,手臂將柳雅一圈,抱緊在懷裡,滿臉幸福的道:“有你在我懷裡,真好。”
“你怎麼不早說。”柳雅氣得一拳拳的捶在滄千澈胸口,心裡更是一股說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