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全家人都出來迎接,看到宮裡賞下來的禮物,都爲她們高興。
辭別衆人,陸風瀾隨着任芳菲來到他住的小院,讓秋霜等人把禮物收好,吩咐不要前來打擾,屋裡只剩下兩人時,任芳菲把門關好,纔看着陸風瀾,說:“瀾兒有話說吧!”
陸風瀾上前摟住了他,半晌沒言語。
任芳菲見她如此,心生疑慮,回摟着她,輕聲道:“瀾兒有話就對我說,不管何事我都會認真聽的。”
好一會,陸風瀾才悶悶地說道:“芳菲,你是知道夙藍以前的事的,也知道我出事後就把家裡的夫侍們都送了回去。”
任芳菲點點頭,說:“是啊,這事所有人都知道啊。”
陸風瀾接着說:“當初,我讓玉奴去問他們,如果想回家,就每人送一份嫁妝,各自婚嫁再無牽扯。如不願回去的,就在王府裡生活。”
任芳菲沒接話,他知道瀾兒今天對他說這些自是有原因的,還是與他有關,因此很平靜地聽陸風瀾把朝裡發生的事都告訴了他。
“玉奴明明說是所有人都願意回去的,而且這都過了一年多,怎麼現在倒出了事?雖然當初我是有甩包袱的想法,卻也是徵求過他們自己的意見的,如今她們倒好,在朝堂上哭着求皇上爲她們做主,要我把那三位公子接回來。”陸風瀾看着任芳菲,生怕他爲此事生氣難過。
任芳菲沒說話,只是陷入了沉思。
好一會,才平靜地說:“瀾兒把玉奴喊來再問問清楚,然後再說。”
陸風瀾點點頭,說:“是啊,當時玉奴只說他們都同意了,我也就沒再細問就把他們都送走了。”
喚來秋霜,讓他去把玉奴喊來。
任芳菲說:“如果真是玉奴所說的那樣,瀾兒還是要去見見那三位公子,看他們的態度如何。”
陸風瀾皺起了眉頭,說:“可我現在已經不記得他們了,見了面又有什麼用?”
任芳菲笑了笑,說:“自然有用的。”
陸風瀾問:“有什麼呢?”
任芳菲道:“當初他們要走,自是因爲害怕瀾兒的緣故,或是對瀾兒並無情意,如能回去自然願意。如今又要回來,怕是有其他的原因,如真是對瀾兒有情意,那倒不妨接回來。”
陸風瀾吃了一驚:“什麼?接回來?”
任芳菲嘆了一聲,說:“一個男兒家失了身,又被退回孃家,他在孃家所受的苦楚是難以想象的,貧民小戶人家或許還好些,但對於官宦人家的子弟來說,卻只有死路一條。”
陸風瀾不說話了,這點她當初確實不知道。
“可即使知道這一點,他們當初仍然要離開,想來是很懼怕瀾兒的,因此,如今又要回來,這裡面會有什麼緣由?”
陸風瀾點頭,剛要說話,卻見任芳菲示意來人了,便不再說,片刻聽到玉奴在外的聲音:“郡主喚玉奴前來,何事?”
陸風瀾讓其他人下去,讓玉奴進來,問:“玉奴,我問你,當初把府裡的公子們送走前,你可是一一問明他們自己的意願的?”
玉奴愣了片刻纔想起是什麼事,便點頭,說:“是的,郡主,玉奴都一一問明瞭,公子們都明說要回家去。”
陸風瀾又問:“並無一人願意留下的?”
玉奴肯定地點頭:“沒有,那些公子們一聽說郡主放他們回去,都很高興,有的連郡主送的嫁妝也沒要就走了。”
陸風瀾與任芳菲對望了一眼,陸風瀾又問:“你可記得當時李大人,王大人還有陳大人家的公子是什麼態度?”
玉奴想了想,說:“奴才只記得陳大人家的公子,他是最小的,聽說能回去,高興的都哭了,至於李公子與王公子,好象也沒說什麼,不過玉奴記得當時確實沒有一個人願意留下的。”
陸風瀾見問不出什麼了,便讓他回去了。
轉眼看到任芳菲嘲笑地看着自己,問:“爲什麼這樣笑?”
任芳菲嘆道:“可見瀾兒當初是如何的威風,身邊的人連一個也不願意留下來。”
陸風瀾啞然,當初金夙藍是怎樣對那些人的,自己可不知道,但看玉奴所說的情況,只怕手段是夠狠的。記得玉奴曾說過,金夙藍當初活活打死個公子,只怕這件事讓那些公子怕到了骨子裡,所以寧願回去遭受白眼屈辱也不願留在王府。
“這倒奇了,”任芳菲說:“既然如此,爲何他們三位又要回來呢?”
陸風瀾問:“會不會是他們的母親逼着他們回來?”
任芳菲點點頭,說:“只怕有這個可能。官宦人家最重的就是名聲,幾位公子既然已經進了王府,哪還有回家的可能,除非是犯了錯,被妻家休離,被休離的男子孃家是回不去的,除了遁入空門,或是流落污泥,再不然就是死路一條。”
此話聽得陸風瀾目瞪口呆。
任芳菲接着說:“或有那孃家姐妹大度的,心善的倒能容得,如果容不得,唉……”
任芳菲不再說下去,陸風瀾惶恐地看着他,不禁對那些被送回去的公子的命運擔起心來。
一騎快馬在安靖王府大門外驟停,青衣滾落下馬,早有眼尖的看到是皇太女府上的首席護衛,一邊差人向裡稟報,一邊迎上前接過馬來。
青衣顧不得說話,只是快速闖進府中,徑直向安靖王書房裡去。
陸風瀾正要與任芳菲商議如何應對,便聽人慌慌張張地來報,說安靖王喚她前去書房。
到了書房看到青衣,便是一愣,還未開口,青衣便急切地說道:“郡主,皇太女動了胎氣,情緒不穩,屬下大膽前來請郡主前去探望。”
陸風瀾吃了一驚,忙問:“剛纔還好好的,怎麼會動了胎氣?”
安靖王也有些急,便說:“不要再問了,藍兒還是趕緊去看看,我隨後便來。”
還好陸風瀾回到家裡尚未換衣服,聞言便隨着青衣急急離開。
路上陸風瀾問:“大皇姐怎麼會無緣無故動了胎氣?”
青衣道:“皇太女在御書房跟皇上不知說了什麼,後來便聽皇上讓傳太醫。屬下雖然不知道殿下是爲何事,卻知道殿下與郡主親厚,因此便自作主張請郡主前去勸勸殿下,讓殿下安心纔是。”
陸風瀾不再說話,只是催馬快速前進。
待見到皇太女時,陸風瀾吃了一驚,顧不得向皇上行禮便上前抓住了金鳳鳴的手腕。
金鳳鳴似有所感,眼開眼來,看見是她,不由露出一絲微笑。
陸風瀾問一旁的陳太醫:“陳太醫有何建議?”
陳太醫一臉的苦惱,說:“殿下情緒波動得厲害,脈象也極爲兇險,如果不能讓殿下安下心來,只怕……唉!”
嘆了一聲,不再說話。
陸風瀾看着金鳳鳴,問:“殿下爲何心緒煩亂?鬱結於心?要知道母親的情緒對胎兒有很大影響,如果殿下不能穩下心來,放開心胸,不僅胎兒危險,就是殿下的身體也會受到很大的損傷。”
金鳳鳴看着她關切的目光,眼睛有些溼潤,只拉着她的手,卻不說話。
陸風瀾說:“殿下,你要知道,孩子是你生命的延續,既然要了它,就要對它們負責,孩子現在雖然小,但它們能感受到母親對它們的情緒,如果它們感覺到母親不開心,它們會很傷心,有可能會選擇離開你。
殿下如今懷的是雙胞胎兒,難道你不想看一看它們出生後是什麼樣子的?它們是男孩還是女孩,或者是一男一女?它們是長得一模一樣,還是一個象殿下,一個象父親?”
看着金鳳鳴有些恍忽,又說:“殿下想一想,如果它們長得一模一樣,又穿着一模一樣的衣服,那會是什麼樣的情形?殿下會不會也認不出來哪一個是大的,哪一個是小的呢?”
見她眼中有些神彩,接着說道:“如果一個調皮,一個文靜,只怕文靜的那個會被調皮的那個欺負,那時候殿下是怎樣罰那個調皮的孩子呢?或許文靜的那個還會爲調皮的那個求請,請母親饒了它呢。”
隨着陸風瀾輕聲細語的述說,金鳳鳴也被那種幻想所吸引,眼前好似真的出現兩個可愛的小娃娃,她露出笑容,說:“如果它們象藍兒一樣調皮,我怎麼辦呢?”
陸風瀾笑呵呵地說:“如果它們象藍兒一樣調皮,藍兒就教訓它們,罰它們關黑屋子裡,還要給它們講些鬼怪的故事嚇唬它們,看它們還調不調皮。只怕那時候殿下就要心疼起來,要責怪藍兒太狠心了。”
金鳳鳴也笑了起來:“藍兒很喜歡孩子嗎?”
陸風瀾頓了一下,笑道:“是啊,藍兒很喜歡孩子,家裡只有我一個女孩,又是最小的,受盡了家人的寵愛,卻很孤獨,因此很想有比藍兒更小的人兒出現,殿下如果生下了孩子,藍兒真想把它們都要走呢,只是怕殿下捨不得,所以啊,等殿下生下它們後,藍兒只怕要天天去太女府上報道了,那時候殿下可不能把藍兒往外轟纔是!”
金鳳鳴笑道:“怎麼會,只要藍兒喜歡,太女府的大門隨時都爲藍兒打開。”
陸風瀾道:“那感情好,殿下說話可要算話,藍兒等着天天到殿下的府上去看這對雙胞胎兒。”
金鳳鳴緊緊握住她的手,笑道:“好,我等着。”
陸風瀾笑道:“爲了我能天天到太女府報道,殿下還要好好保養纔是,讓陳太醫給殿下開些藥,好好睡上一覺,等睡醒了,一切就好了。”
金鳳鳴看了看陳太醫,陳太醫忙說:“藥已經煎好,就等殿下同意喝了。”
陸風瀾道:“把藥端來,藍兒伺奉殿下喝藥。”
早有侍從把藥端了過來,陸風瀾接過,試了試,不燙,才用調羹舀了一勺送到她嘴邊。
金鳳鳴含笑喝了下去,伸出手來接過,說:“我自己喝。”
陸風瀾把碗遞給她,金鳳鳴一氣喝完。
這下子,屋裡的衆人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