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本善暗暗叫苦,別說一百桶水,一桶水也夠嗆,這山上最近的水源也要翻過兩座山頭,要在幾個時辰之內完成一百桶,除非他一隻用“騰雲訣”來回飛行搬運。可是他的功力有限,每次使用“騰雲訣”都要消耗大量的真氣,下一次使用就要等真氣恢復,在時間上根本不夠。
正發愁時,一陣清香撲鼻而來,是他熟悉的氣味。
“沙哥哥,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啊?”莫宣竹笑着出現在他面前。
沙本善道:“宣竹妹妹,你也沒睡呀。”
莫宣竹看了看天:“我本來睡得好好的,可剛纔天色忽然大變,又打雷又閃電的,都被吵醒了。可起來沒一會兒,就又恢復正常了,我覺得這變化很像我們白天在禁地裡遇到的那個古怪天氣,所以過來看看你這裡是不是有什麼狀況呢。”
沙本善心中一暖,原來宣竹妹妹是擔心自己,便一五一十將事情經過告訴了她。
莫宣竹一聽,也替沙本善鳴不平道:“這什麼師叔啊,分明是公報私仇,還偏袒大師兄,明明是他和大師兄貪心在先,還有什麼理由責罰你。”
沙本善無奈地聳聳肩:“算了,人家是長輩,我現在是發愁這一百桶水怎麼辦呢。”
莫宣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沙哥哥,幾年前我剛認識的時候就在生死線上走過一回了,這次又在禁地裡死裡逃生,算是兩倍的生死之交了,你這個忙,我不幫誰幫呢?反正也睡不着,一起去挑吧,兩個人挑,效率就能提高一倍呢。”
沙本善苦笑道:“宣竹妹妹,你可真樂觀,五十桶水也是夠嗆的,要翻過兩座山頭呢。”
莫宣竹笑道:“嘁,禁地裡那麼多怪物都沒能奈何我們,何況這區區五十、一百桶水?”
沙本善這才展顏而笑:“好,你都不怕,我還有什麼理由擔心呢,出發吧。”
說罷,二人掩門而出。
前三趟,沙本善用了“騰雲訣”,儘可能減少工作量。第四趟的時候,他的真氣就不足了,只能和莫宣竹提着水桶走山路。如此往返幾趟,真氣漸漸匯聚,他又可以用上幾次“騰雲訣”,然後又步行幾趟。折騰了兩個時辰,兩人已是汗流浹背。
“沙哥哥,在這裡歇會兒,我實在走不動了。”莫宣竹將擔子的一頭放下來,自已坐在一塊乾淨的石頭上,雙手輕輕捶打着自已的肩膀。
沙本善也停下腳步,放下扁擔,轉頭望去,見莫宣竹已是香汗淋漓,心中不忍。便走過去,坐在她身旁,小心地幫她敲起肩膀來,一邊道:“宣竹妹妹,你還是回去吧,師叔只罰了我,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剩下的我一個人也能完成的。”
莫宣竹揉着肚子,調皮道:“累是小事,可忙了這半天,我有些餓了,怎麼辦?”
沙本善馬上道:“這事好辦,看我的!”
說着,他就跑到不遠處的小溪邊,撿了根樹杈,用隨身帶的短刀削尖,然後在小溪裡叉起魚來。
不一會兒,沙本善就叉了好幾條肥嫩的大魚上來,又在附近揀了些乾枯樹枝堆積在一起,生起火來,然後把樹枝上的魚轉着烘烤,邊烤邊向莫宣竹解釋廚藝之道:“這魚肉質很嫩,口感極佳,但要用文火烘烤,不停翻轉。待烤到五分熟時,再添加佐料,否則的話不能去除魚腥味。也不能烤得太熟,九分熟時才能使肉質更細滑,更鮮嫩。”
這一套烹任做美食的要領都是從六師兄那裡學來的,沙本善記得清清楚楚,隨後,他從懷中拿出幾個小竹筒一樣的東西。莫宣竹驚訝地望着這幾個竹筒,道:“沙哥哥,你這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沙本善嘿嘿一笑:“行走江湖,武器可以不隨身帶,佐料必須隨身帶啊,吃不好,哪有力氣行俠仗義呢?這些都是我平日裡在伙房偷偷攢下來的佐料,以備不時之需。”
“沙哥哥你真是多才多藝啊!”莫宣竹頓時覺得又好玩又好笑。
當烤架上的烤魚們飄出陣陣香氣時,莫宣竹也忍不住嚥了咽口沫,雙目注視着面前的美味。
沙本善從火堆對面擡起頭,將樹叉上烤好的魚遞給莫宣竹,滿懷成就感,道:“宣竹妹妹,嚐嚐你沙哥哥的手藝!”
莫宣竹卻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原來沙本善滿臉菸灰,一副乞丐樣。她大方地接過沙本善遞過來的烤魚,同時調侃道:“沙哥哥,你可是我見過最狼狽的廚師了。”
沙本善扭頭朝小溪裡一照,也不禁啞然失笑,連忙用雙手想將臉上的菸灰抹乾淨,結果卻適得其反。那雙黑乎乎的手一碰到臉,不僅沒有抹乾淨,反而抹得滿臉焦黑,當真是面目全非。
莫宣竹頓時笑得前俯後仰起來,沙本善馬上自圓其說道:“宣竹妹妹不要笑,我這叫真金不怕火煉,就跟鍊金的道理一樣,要反覆錘鍊,反覆煅燒,才能煉出最完美的東西。三師兄說過,我們太上觀的弟子們修煉靈寶也是這個道理呢。”
說到靈寶,沙本善不由想起那塊他一直捉摸不透的骷髏頭骨,忽然靈機一動,對啊,既然真金不怕火煉,說不定用火來煉它,就能夠發現其中的秘密呢。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想法是太單純,還是太大膽。
但眼下這個骷髏頭骨纔到手半天,已經給他惹了兩次禍事出來,再不深入研究其奧秘,恐怕之後更加難以駕馭了。於是,沙本善從懷中取出骷髏頭骨。
莫宣竹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只知道這骷髏頭骨的威力十分強大,而且十分古怪,便道:“沙哥哥,你怎麼還把這塊骨頭帶在身上?還不趕快把它扔了。”
沙本善一邊小心地將骷髏頭骨靠近火堆,一邊提醒道:“宣竹妹妹,你躲遠點,我用火來試試它,這塊骨頭不是一般之物,免得傷到你。”
莫宣竹向後縮了縮,卻也沒有躲太遠,心裡還是擔心着沙本善。沙本善忽然將骷髏頭骨往火堆裡一丟,自己立刻轉身抱住莫宣竹向草叢裡一滾,以避開可能發生的大爆炸。
奇怪的是,沒有爆炸,也沒有巨響,甚至連一點異樣都沒有,那骷髏頭骨兀自在火焰中靜靜顫動,依舊散發着黃色光芒,依舊瞪着猩紅大眼,就像一個無辜的孩子,靜靜地望着沙本善和莫宣竹。
“看來它不怕火燒呢。”莫宣竹判斷道。
沙本善也奇怪,按道理這東西不會如此平靜的,怎麼在火堆裡毫無反應呢?正要上前看個究竟,忽然,骷髏頭骨發出一聲怪響,火堆也瞬間炸開!
沙本善反應敏捷地轉身護住莫宣竹,兩人立刻匍匐在地。過了一會兒,硝煙散去,火光不再,他們才擡起頭來,卻見路面上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凹坑,將狹窄的羊腸小道給硬生生地切斷了。
兩人被炸得頭髮根根豎立,滿臉菸灰。只不過沙本善本來就已經滿臉焦黑,被這麼一炸,倒和剛纔沒多大的區別。而莫宣竹雪白的臉上卻被抹得像個大花貓似的,一時哭笑不得。
沙本善望着那個大坑,頓時懵了,心道:糟糕!這下真的虧大了,骷髏頭骨被炸碎了,還把路給炸斷了,沒想到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條山路是太上觀通往山上水源的必經之路,如果這裡不通了,大夥就要到更遠的山下村莊裡去取水,到時候,自己非得成爲千夫所指的罪人不可。何況,自己如今又得罪了牛本蠻和梅涯子,兩人自然會變本加厲地公報私仇,不把自己說死絕對不會罷休的,恐怕師父也幫不了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