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一半兒腦袋的怪人翻身蕩上崖頂,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對方就從背後抽出了一把刀。這把刀似乎是在水裡泡的時間太久了,鏽跡斑斑,可是鏽刀卻鋒銳逼人,一股殺氣撲面而來。
我不敢硬擋對方的鋒芒,噌噌的朝後退卻,一口氣就被逼退了六七步遠。直到這時候,纔算找到了反擊的機會,拿着手裡的刀子招架過去。這個怪人看着粗陋不堪,功夫也不是特別好,就是力氣大的嚇人,每一刀砍過來,好像要把人活活劈成兩半,我招架了幾下,手裡的刀子差點就被磕飛了,握刀的手也開始發麻。
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憑藉身形比對方靈活,硬跟他耗,怪人力氣再大,總有力竭的時候。
但是我想錯了,這個怪人真的力大無窮,而且力氣彷彿不會枯竭。一把鏽刀揮舞的水都潑不進去,我的動作即便再靈活,也有疏漏的時候。鬥了一會兒,一個不留神,鏽刀直接在我肩膀上劃了過去。
這一刀看似不重,可是差點就把我的一條胳膊給卸下來。我倒抽一口涼氣,蹬蹬的後退了好幾步。到了這個時候,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成楓遇見的那個無名老頭,多半就是怪人在水裡殺掉的。這麼大的力氣,如此殺氣洶涌的刀,在水中行動不便,只要稍有不慎就會被砍成兩截。
“你先等等!”我躲了幾步,脫口對怪人說道:“先別動手!”
唰!!!
怪人毫不理會,大馬金刀,招招都奔着命門而來。鬥了這麼久,我能看得出,這肯定是個活人,估計是受過非常重的傷,卻硬撐着活了下來。但是,他好像又些不對勁兒,一雙眼睛裡的眼珠子木訥呆滯,彷彿不會轉動似的。
又這樣揪鬥了一會兒,我漸漸就被逼到了崖邊,再退兩步,就得掉下去。萬般無奈,只能硬着頭皮跟對方死鬥。我直接把打鬼鞭飛快的纏到拿刀的手上,防止金炎刀脫手。
小小的崖頂,彷彿變成了生死戰場。又鬥了片刻,怪人的力氣還是用不完一樣。不過,鬥了這麼久,我發現怪人來來回回就那麼幾招,如果不是靠着力大無比,肯定早被我砍翻了。
我也抓住了一些竅門,貓着身子躲來躲去,足足半盞茶的功夫,纔算是找到對方一個小小的破綻,金炎刀唰的一下子,砍到了對方的大腿上。
這一刀砍過去,我心裡就暗暗高興,金炎刀不是普通的刀,非常鋒利,這一刀就算砍不斷對方的腿,傷口至少也得見骨。
然而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我就覺得不妙,這一刀砍到對方腿上之後,就如同砍在一層浸透了油的牛皮上,如此鋒利的刀,似乎只把對方劃破了薄薄的一層皮,連血都沒見。
嘭……
就是一愣神的功夫,怪人的刀就到了眼前,匆忙之中我趕緊舉刀去招架,可身形畢竟是亂了,兩把刀剛碰到一起,怪人的左拳頓時砸到了我的胸口。這一拳和鐵錘差不多,直接把我砸飛了,身子重重的落地,緊貼着山崖的邊緣。
我一刻都不敢停,胸中氣血翻騰,嗓子也發癢,強忍着一口血沒吐出來,立即翻身朝旁邊滾動。
就這麼一滾之間,餘光無意中瞥到了崖下那片約莫一人深的水面上。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河灘都被大水淹了,肯定不會有人跑到這邊。可是那片水面之上,似乎有一團小小的影子,正在無聲無息的舞拳弄腳。
距離實在太遠,我根本無法看清那到底是什麼人。腦子還沒顧得上再想,怪人的拳頭和刀子一塊兒又攻殺過來。
身在崖邊,退無可退,只能繼續咬着牙硬頂。就這麼招架了幾下,我的目光在不斷的遊走,陡然間發現了一點異樣。
怪人的功夫不算很拔尖,只是憑着力氣大,我發現他擡手攻來的時候,崖下那片水面上的影子,也在揮拳扭身。雖然離的還遠,不過大概的情形可以看到,這個怪人,好像是隨着崖下那團影子動的。那團影子怎麼出手,怪人就怎麼出手,倆人好像被一根無形的線串聯到了一起。
這是怎麼回事?
我已經快被怪人給逼下崖去了,可是腦子還在不自主的想,經歷的事情多了,頭腦自然靈活些,很快,我就反應了過來。
這個怪人,是被下面那團影子給控制的,那團影子怎麼做,怪人就怎麼做。難怪,怪人的招數看起來略顯聲音笨拙。
但不管怪人如何,始終是個致命的殺手,力氣大,手裡的鏽刀開金裂石,又皮粗肉厚,金炎刀都砍不傷,要是和他一直鬥下去,遲早死路一條。
而我無意看到崖下的那團影子時,心裡立刻明白了,那團影子纔是關鍵,殺不掉怪人,只要拿那團影子開刀,事情就會迎刃而解。
刺啦……
我一邊琢磨,一邊招架,鬥了足足有一刻了,怪人再怎麼力氣大,也不可能沒有破綻,我一刀砍到他的後背,手腕一沉,刀鋒順勢就劃了下去。
但依然和上次一樣,這個怪人好像裹了一層銅皮似的,鋒利的刀子只把他身外的衣服給劃破了。當這個人身外的衣服被劃破的時候,他背後陡然露出了一片黑漆漆的紋身。
這片紋身一入我的眼睛,立即讓我察覺出了些許端倪。紋身似乎是個女人,站在一片祥雲之上,神光溢彩,寶相生輝。
要是我沒有看錯,這應該是九黎人獨有的紋身。從當年九黎始祖大敗,部族分裂之後,九黎部就逐漸轉變了信仰,開始信奉九黎小祖。九黎小祖在九黎人心目中是至高的神明,很多九黎人都會把九黎小祖的寶相紋在身上,相信可以獲取神明的庇佑。普天之下,除了九黎人,再沒有誰會在身上紋這種紋身。
怪人,是九黎的?
怪人肯定不知道我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就想到了這麼多,還是窮追猛打,不給我喘息之機。我回過神,重新盯住了崖下的那團影子,只有斬殺了這團影子,我纔有活路可走。
想到這兒,我不再躲躲閃閃,硬跟怪人碰了幾下,藉着相互碰撞之力,我的身子朝下一栽,踩住山崖一邊凹凸起伏的石塊,飛快的了溜到崖底。怪人沒有這麼靈活的身手,等我噗通一聲落到崖下的水中,他還在上頭找下來的路。
我一入水,立刻朝那團揮手擡腳的影子游動過去。那團影子顯然發現我朝那邊逼近,不過,影子沒有逃,只是慢慢的後退,可能還在等着怪人從山崖上下來之後跟我糾纏。
我深知事情的緊迫,把渾身上下的解數全部使了出來,一身水性在此刻竟然發揮的淋漓盡致,如同游魚一樣,唰唰的遊動過去。那團影子估計沒想到我會遊的這麼快,照這個勢頭下去,不等怪人下崖,我就會游到影子的身邊。
唰!!!
影子驟然加快了後退的速度,他的水性也相當的好,遊起來彷彿在水面漂浮一般。但我畢竟搶先了一步,等對方開始加速,我已經游到了離他不足五丈遠的地方,只要保持現在的遊速,即便不能馬上追上對方,但也絕對不會跟丟。
我擡手抹去臉上的水花,雙目炯炯有神,但就在這一刻,我的眼神猛然一滯。五丈距離,依然不算很近,可是憑我的眼力,已經將對方的模樣盡收眼底。
這團影子,根本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