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已經睜圓了,一邊後退,一邊警惕的望着前方。那團不知名的東西從草叢裡爬了出來,可是星月無光,看也看不清楚,擡眼望去,只能看到模糊一團。
這團東西一爬出來,那股難聞的氣味更濃了一些,這氣味讓我心頭焦慮不安,後退的腳步又加快了。
譁……
我一口氣就退了好幾丈遠,此刻,半空中的雲在隨着風飄動,一團原本厚厚的雲似乎被吹散了些,點點星光灑落下來,等我再擡眼望去,頓時就呆住了。
從草叢裡爬出來的,那是什麼?
我無法形容自己看到的模糊的情景,就好像地上有一灘爛肉,正在慢慢的朝這邊爬動,那股難聞的氣味,就是從這灘“爛肉”上散發出來的。
說實話,我的眼睛這時候似乎不管用了,辨認不出那團“爛肉”到底是什麼。我的心神不寧,覺得這不會是個什麼好東西,而且一個勁兒的朝我爬來。
我一直不願意招惹麻煩,因爲孤身一人,一旦出了什麼自己應付不了的情況,就非常被動。我的腦子轉動的很快,趁着那團爛肉還沒有爬近的時候,直接調頭就跑。我想先跑了再說,如果那團爛肉真的跟過來,再想別的法子。、
遇事之後肯定跑的很快,在草叢灘地上穿梭如飛,轉眼就奔出去一里地,我回頭看了看,身後雖然還是黑漆馬虎的,不過我感覺那團“爛肉”沒有追近,它的速度沒我快,在我狂奔之下,是難以一直尾隨的。
但我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直接跑了好幾裡,漸漸放慢了腳步,然後分辨一下週圍的地形,接着繞了幾個圈子,等到徹底甩脫了對方,這才徹底止步。
這一段灘地沒有人居住,汛期過去之後,潮溼悶熱的天氣讓草木長的很繁茂,沿途到處都是草叢,我走到一塊較爲乾淨平坦的地方,坐下來休息。
等我坐下之後,開始回味剛纔經歷的一幕。現在把那團爛肉給甩脫了,再去分辨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就有點力不從心。但這件事情讓我的預感很不好,我就覺得,我應該快一點趕到鎮子裡去,打聽完消息即刻遠走。
汛期一過,就有渡船了,在這裡休息到天亮,找條渡船,比徒步走的快的多。我坐了有一個時辰,看着離天亮還早,就想閉眼打個盹。
這一次,又睡了最多兩刻,不遠處的草叢中,驟然響起了那陣沙沙的聲音。這聲音我之前就聽過一次,絕不會聽錯,在漆黑又寂靜的深夜裡,聲音彷彿一把刀子,在耳朵上刮來刮去,讓我很不舒服。
我一下子睜開眼,望向了聲音傳來的草叢,雖然暫時還沒看到什麼,可是我能判斷,肯定是那一灘“爛肉”又追過來了。
如果第一次遇到那東西,我逃了之後,事情就這樣了結,那或許還能說明,我只是無意中遇到了這東西。但我調頭跑了這麼遠,對方又如影隨形的跟了過來,這就只能說明,對方完全是衝着我這個人而來的。
沙沙……
沙沙的爬動聲彷彿又加快了些,等我藉着又一次從半空透射下來的星光仔細分辨的時候,那團東西,恰好從一層一層的荒草裡面爬了出來。
就是那一灘“爛肉”。
我的頭皮麻了,而且心裡升騰着一種不妙的預感,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事情。從我現在站立的地方看過去,還是隻能看到血肉模糊的一團“爛肉”,那到底是什麼,依然無法分辨。
我心裡不踏實,更不想和這團莫名其妙的東西正面爭鋒,它爬的沒有我跑的快,等這團東西從草叢裡爬出後,我立刻調頭就走。穿過一片稀稀拉拉的野草,直接奔着沿河的灘地而去。臨水的河灘沒有什麼草木,這團東西想再借着野草的遮擋尾隨而來,隨時都會被我發現。
我還是和之前一樣跑的很快,不出所料,那團不知名的東西跟不上我,狂奔了一陣就把它給甩脫了。接連被追上兩次,我僅存的睡意也無影無蹤,等來到河灘的灘地之後,乾脆就不睡了,慢慢的朝前走。
這一次,從黎明前走到天亮,那團東西再也沒跟來。天亮之後,我找了好久,總算找到了一條小船,載着三五個船客,順流而下。
水路比陸路快的多,坐了一段船,又步行一段,第二天的半下午,我趕到了鎮子。進了鎮子以後,我專門挑了鎮子裡最偏僻的一個小客店住下。
整整一個汛期,南來北往的人都被大水阻斷了去路,等汛期一過,鎮子直接就被擠滿了,我跑到鎮子裡的一個茶館,要了壺茶坐下慢慢的喝。鎮子裡的這種茶館,一直是三教九流匯聚之處,做買賣的,跑江湖的,市井閒漢潑皮無賴,最喜歡往茶館跑,人多嘴雜,其實是個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我喝着茶,就聽周圍桌子上那些人云天霧地。果然,有些人嘴巴碎,聊着聊着就提到了三十里旁門。
他們說,三十六旁門最近在暗中從各家各派調集人手,旁門的派系都收到了死令,必須得抽出來相關的人,以供差遣。
我不知道這個消息準不準,如果準的話,那三十六旁門這些日子估計是要做些大事,以往過去,旁門有了事情,讓下面的派系出人,要是事情不大,誰家願意出就出,不願意出,也沒人去找麻煩。但是一旦必須要出人,那就說明,事情比較重要,需要的人手也多。
我還想繼續聽下去,可是這些混跡茶館的人也不是什麼頭面人物,捕風捉影聽到一些消息,跑過來吹牛,真正的內情,他們也不甚瞭解。
我就在茶館泡了一下午,然後跑回小客店睡覺,第二天起牀,我又換了另外一家茶館,反正不管消息真假,別人說了什麼,我都暗中牢記下來,然後自己慢慢去分辨。
從早到晚,算是鬆鬆散散的過了一天,天黑了以後,我隨便吃了點東西,又到小客店。這一天多的時間,聽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消息,雖然是道聽途說,但衆口一詞,我也覺得旁門這段日子,是要有什麼大的舉動。
小客店在鎮子最偏的地方,入夜以後還算安靜,只能偶爾聽到傳自遠處的喧鬧聲。我一個人躺在牀上,默默的琢磨了一番,就想着找一個真正的三十六旁門裡的人,把事情再問問。
咔……
我正想着事情,從小屋後窗外,好像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咔咔聲。那聲音,彷彿是一截細細的枯樹枝被壓斷的聲音,聲音不大,也很普通,但我戒心很強,聲音一傳出來,我立刻就翻身下牀,摸到後窗邊,透過窗戶的縫隙朝外看了看。
後窗外面,是一條只有一丈來寬的夾道,透過縫隙,什麼也看不見,我就覺得自己是不是杯弓蛇影,太過小心了。
後窗的夾道肯定沒人,我收回目光,想要重新躺到牀上去。但是腳還沒來得及擡起,一道影子驟然間從後窗閃現,嘭的一聲,直接就撞破了窗子。
這道影子一撞破窗子,半截身軀就探了進來,這一瞬間,我先聞到了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血腥氣,緊跟着,我的眼神一滯,頭大如鬥。
這團突然撞破後窗的影子,居然是之前兩次跟蹤我的“爛肉”。
我真的有點慌神了,這一路我走的很仔細,自信沒有留下什麼線索,可是這灘“爛肉”追蹤的本事很大,竟然從那麼遠的荒灘一直跟到了鎮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