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我徹底被人像上這道若有若無的裂痕所吸引了,我很想看看,可能中空的人像裡面,究竟放着什麼。
我立即平趴了下來,眼睛貼着那道很狹窄的裂痕,朝裡面張望。裂痕太窄,現在又是深更半夜,月光映照不進去,黑咕隆咚的一片。我不死心,從身上拿出一盒用油紙包裹着的洋火,打開劃亮一根。
藉着洋火微弱的火光,我的視線慢慢移動,移動到裂痕下面大概兩三寸的地方,我的眼睛驟然一滯,隨即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人像果然是中空的!
裂痕裡面依然很黑,但是我突然看到了一雙眼睛。我的腦袋頓時紛亂如麻,就好像被這雙淡泊又平靜的眼睛所攪擾,一時間亂的無以復加。
儘管我只看到了一雙眼睛,可是已經完全可以確定,這株整個世間獨一無二的蓮花神樹裡,有一個人。
驟然間,白蓮女之前和我說的一些話,自然而然的浮現在紛亂的腦海中。她當時像是有意又像是無意般的說過,有一個人,指望着這株蓮花神木重新復活。毫無疑問,白蓮女所說的,就是此時我所看到的這個人了。
他是誰?他是何等的來歷?
嘭!!!
我正在不知所以的胡思亂想,眼前猛的一黑,星月之光一下子都看不見了,前後左右晃動的,全是蓮花神木淡淡的金芒。在和藹的金芒中,那雙淡泊的如同高天流雲一般的眼睛,隱隱約約的散發出了一點我能感應到的氣息。
我行走河灘也有一段時間,雖然說不上見多識廣,可多少還是有些經驗和見識的,然而這個時候,我徹底亂的一鍋粥,我根本分辨不出,也感應不出,蓮花神木裡的這個人,究竟是活着的,還是死去了。
轟……
神木的金芒鋪天蓋地,在金芒裡,我好像看到那雙眼睛,完全睜開了。我就趴在神木的上面,和這雙眼睛,只隔着一道裂縫,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我又覺得,我和這雙眼睛的主人,彷彿相隔了天地之遠。
“或許,我沒有來世了……”
那道淡淡的,不易覺察的聲音,再一次飄到了我的耳邊,聲音極其模糊,我必須把耳朵完全都貼在神木上,才能勉強聽到這聲音到底說的是什麼。
“人,總是會死的,無論是誰……孩子,你要好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纔有希望……”
“你是誰?”我忍不住追問了一句,對方的話,說的莫名其妙,我聽不懂。
但這些話說完,那聲音,好像徹底的消失了,我的眼前又是一晃,蓮花神木金燦燦的光芒黯淡了一些,周圍又出現了黑夜星光。裂痕裡面頓時變的漆黑一團,再看不到那雙眼睛。
“小子!”白蓮女看我一直都在蓮花神木上磨磨蹭蹭,隨即拔高了聲音喊道:“你還要不要這個小姑娘的命了?”
“要!”我從思緒中掙脫出來,又朝神木看了一眼,翻身一躍,踩着水跑了回去。
“我的命是我的,不是你的。”莫天晴看着白蓮女就沒好氣,她很執拗,儘管知道白蓮女的本事不小,可還是頂撞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偏不聽!偏不信!”
“小小年紀,尖牙利嘴。”白蓮女不跟莫天晴計較,可能是覺得跟莫天晴這樣的小角色計較,會丟自己的身份:“不要以爲有一點道行,就無所畏懼,我若想要你的命,易如反掌。”
“你!”
“別說了別說了。”我唯恐莫天晴一怒之下再說出什麼,趕緊攔住她的話頭,轉身對白蓮女說道:“我和剛纔奪走神木精粹的人,其實也不是很熟,只是認識而已。你也瞧見了,我跟他不是一夥兒的,現在他逃了,你也不能抓着我們不放……”
我這些話還沒有說完,之前下水搜索道無名的那幾個白衣人紛紛上了岸,和我所想的一樣,道無名一下水就再難尋找,他們搜尋不到。而且,我很懷疑道無名受了那麼重的傷,又都在要害上,能不能活下去還很難說。
“想走?”白蓮女輕輕搖了搖頭:“不管怎麼說,今天都是你壞了我的事,哪兒有那麼容易說走就走的?”
“神木精粹已經沒有了,可這株神木不是還在?”我硬着頭皮解釋道:“這株神木,我一點也不要,都歸你,只要你放我們走。”
“這東西,能弄的走麼?”白蓮女看看橫亙在灘頭的那尊人像:“即便能弄的走,弄走了能留得住麼?”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問你點事情,你老老實實的說了,放你走也不是難事。”
白蓮女把剩下的白衣人都聚集在一起,小聲交代了幾句,估計是叫他們把能找到的同伴屍體都收斂起來,再清理一下灘岸。
我正在想辦法脫身,冷不防身後的莫天晴狠狠的掐了我一下,這一下徹底把我給掐疼了,差點就叫出聲來。
“又怎麼了!?”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莫天晴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股邪火,眼睛裡的目光似乎要把我活活釘死一般:“到了這時候了,你不想着怎麼脫身,還跟那個女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閒話,我知道,你是瞧着她有那麼幾分姿色,又動了心了是不是?”
“我也不想逃了。”我搖了搖頭:“叫她把我殺了算了,把我殺了,也好過每天被你疑神疑鬼的亂猜疑。”
我對莫天晴真的一點點辦法也沒有,她的脾性差,醋勁兒疑心都重的要死,我們倆人又不是兩口子,可是她只要看見我跟別的女人說一句話,就覺得受不了,非要糾纏到底。
“你就對我這麼不耐煩!?”
“沒有不耐煩。”我看着莫天晴發火,突然又想到剛纔我已經讓她躲在遠處了,那時候她若是獨自逃走,還有機會,可她沒走,反而折身回來,不得不說,她心裡還是惦念着我的安危的,我悄悄看看正在跟白衣人低聲耳語的白蓮女,這個時候不能跟莫天晴鬥氣,越鬥就會越亂,所以我只能小心翼翼的跟她說道:“我就是想法子要帶你脫身,要不是迫不得已,誰會跟她多說一句話?”
“真的麼?”莫天晴火氣來的快,不過去的也快,依舊是翻臉如翻書的性格,聽到我的話,她歪着頭想了一想,眼睛裡的怒火似乎一瞬間就無影無蹤,嘴角掛着一縷笑意,眨着眼睛小聲問我道:“六哥,你說,是那個妖女好看一些,還是我好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