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梧輕輕笑了,“對。”
話音落下,兩人就聽身後傳來巨大的“嘭”的一聲,齊齊轉頭,便見前方一道明黃的影子正快步離去,正是洛熠宸無疑。
“皇兄……”洛青陽叫了一聲,洛熠宸頭也不回,他便又將頭轉向葉青梧,“去解釋一下吧,不然……你在宮裡的日子可能會很難過。”
“你是在提醒我今後還要依附他而生活下去嗎?”葉青梧淡笑。
“不是,我知道你有能力,可是,得罪了皇兄,對你的生活並沒有什麼好處。”
葉青梧不在意的又抓起一把魚食,逗弄着池水中的魚兒,哪有半分想要追上去的意思?
直到宴會結束,葉青梧也沒再回去,而是直接回了梧桐苑。
將一身正裝換下,葉青梧只穿着簡單的紅色吉服,沒過多久,便聽到門外呼喊之聲想起,有人扶着酒醉的洛熠宸從門外進來。
葉青梧回身,洛青陽蹙着眉,將搖搖晃晃滿身酒氣的洛熠宸扶着在紅色的帳牀前坐下,躬身朝她施了一禮,恭敬又不無擔心的道:“娘娘,皇上今晚高興,喝的有點多,勞您照顧了。”
葉青梧揮揮手,示意他下去吧,自己卻站在鏡前沒動,洛青陽擔心的看了二人一眼,攥了攥拳,終還是退了出去。
“娘娘,該安歇了。”夏至仗着膽子在一旁提醒,葉青梧唔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揮揮手,“這裡用不着你們了。”
所有的禮節羣宴之前已經全部走完,晚上是屬於他們自己的時間,夏至只好帶着一衆宮女退了出去。
紅燭搖曳,葉青梧坐在鏡前,擺弄着腦後髮髻,身後腳步聲傳來,她面前一沉,洛熠宸從身後將她圈了起來,酒氣與怨氣交加,悉數噴在她的臉上,“是不是真的愛上誰……都不能愛上我?”
葉青梧望着鏡子裡的他,心中波動,卻道:“是!”
“你就這麼恨我?就這麼恨我嗎?”
醉酒後的洛熠宸極易失控,他一把將葉青梧的身子轉過來,用力攥住她的肩膀,將人抵在梳妝鏡前。
通紅的眼眸似是心痛極了,葉青梧動也不動,她只是眨了眨眼睛,那雙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空洞無比。
“不管我恨不恨你,你現在都得到我了,得償所願,不是嗎?”
“葉青梧!”他憤然大叫,用力晃動她的身體,“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葉青梧看着他,脣角漸漸露出一抹微笑,隨着她脣角的笑意越來越大,葉青梧說:“曾經我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
曾經我也青春明媚,活力張揚,可是,我的傾心相付得到了什麼呢?
葉青梧這樣想着,她脣角笑意盎然。
洛熠宸終還是放開了她,燭光之下,他試圖看清她的樣子,卻發現,不論如何也看不清楚了。
葉青梧站起身,“皇上早些歇息吧。”
“你呢?”他又抓住她的手。
“夜黑風高,出去走走。”葉青梧笑道。
洛熠宸蹙眉,葉青梧掙了掙,手臂沒有掙開,她不禁又笑了,“皇上不會還想真的與我洞房花燭吧?”
他的手微微一頓,抿緊了脣,葉青梧便伸出手,就要掰開他的手時,洛熠宸鬆開她,看了她一會兒,眉心處的那一點兒硃紅紅的讓人移不開眼,他忽然擡手,從他袖間取出一枚新的玉佩上前兩步,掛在了她的腰間,不等她擡手扯掉,他便按住了她的手,沉聲道:“帶着它,不要丟了。”
葉青梧怔了怔,洛熠宸便轉身向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說道:“時間不早了,不要出去了,早點睡吧,我去睡書房。”
葉青梧不置可否,見他關上寢室的門才抓起垂在腰間的那枚玉佩,這枚玉佩與多年前他送給她的那枚清環玉佩完全不同,玉質溫潤,雕刻細緻,水頭極足,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只是不知又是什麼東西。
她摘下來隨手放到一旁,並不在意。
“這玉從哪兒來的?你怎麼會有這塊玉佩?”涼心公主失控的叫囂令人無奈。
她看着她恨不得搶走,卻又不敢的樣子,說道:“自然是皇上給的,怎麼?很珍貴嗎?”
“珍貴?”涼心公主看着她的眼神誅心焚骨,“這是隻有皇后娘娘才能佩戴的清環玉,與宸哥哥的清環蟠龍玉佩是一對,你說珍貴不珍貴?”
她捧着那塊玉佩,揚脣傻笑,如珠如寶,認爲那是他對她最深最深的情意。
“宸哥哥,你爲什麼要把清環玉送給她?”
“傻涼兒,只是一塊玉佩罷了,只要她能救你,便是十塊玉佩朕也會給她的。”
“可那是隻有皇后娘娘才能佩戴的清環玉。”
“涼兒忘了有句話嗎?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還有一句話叫做將欲取之必先與之,朕若不這麼做,不知道還要拖多久。”
星空皓月,夜涼如水,男人的聲音如堅冰破開她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袍袖輕拂,無人知道那一片宮瓦上留下過她的足跡。
“嘭!”
葉青梧終是忍不住拍碎了面前的桌案,震驚了外間的夏至,不等她問清楚,洛熠宸推門而進,見到一地的碎片和那隻躺在碎片上的玉佩,他微微蹙眉。
“叫江鷓鴣進來。”
江鷓鴣幾乎住進了梧桐苑,連帶把太醫院也搬了半個過來,時時刻刻不敢擅離職守。
“出去!”葉青梧冷喝一聲。
洛熠宸站着沒動,等江鷓鴣進來一見到地面上凌亂的一片,不敢耽誤,“姑娘,讓我給你請個脈吧?”
葉青梧不動,“不用了。”
“今日有事沒能爲姑娘請脈,就晚上來補上吧。”
江鷓鴣執着的拿出脈枕看着她,葉青梧只能在牀邊坐下,江鷓鴣搭了個脈,不動聲色。
“沒什麼問題,可能是今天累到了,姑娘早些歇息,屬下告退了。”
葉青梧揮了揮手,江鷓鴣退出去,不一會兒讓夏至送了一杯茶進來,讓葉青梧喝了早點休息。
她飲下茶水,洛熠宸也無聲的出了寢室,葉青梧才緩緩從牀上躺下,平復身體裡亂竄的戾氣以及……心口遮不住的疼。
輕輕覆上去,就能感覺到難以癒合的傷痕在那裡蜿蜒,醜陋而凝滯,是對她過往最深刻的描寫。
葉青梧緩緩闔上眼睛睡了過去,睡夢中似乎聞到一絲淡淡的香氣,聊勝於無。
書房。
洛熠宸睡不着,便坐在桌案之後隨便拿了一本書想看一會兒,卻見桌案上蓋着一幅字,他不由自主上前掀開,才見到上面只有零星幾個字,蒼勁有力,有着尋常女子難及的筆力。
“舊年他日紅蓋頭。”
看着這七個字,洛熠宸的手便狠狠一顫。
“今日累壞了吧?好好休息,朕等你。”他將紅蓋頭揭下來放在一旁,轉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來瓊華宮的內殿。
“皇上要走嗎?”
“你希望我留下?”
“不敢強留。”
他揉揉她的頭,“朕回乾泰宮。”
“以君心,換我心,以心易心,方是真心。”
他猛地想起這句話,手心裡無端一手汗,他嘆了口氣,卻再也沒了看書的心情。
一夜好眠,她睜開眼睛的時候便發現自己睡的比以往要深沉許多,回想起夜裡的那個夢,她從牀上下來到香爐邊看了看,仍是平時用的香料,未曾改變過。
還未下牀,門被打開,洛熠宸走進來,只穿着裡衣,外袍在他進來時隨手丟在一旁,往榻上一坐,洛熠宸說道:“時間尚早,爲何不再睡一會兒?”
“你……”她正要說話,忽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只道:“你不必如此。”
“你想大婚後第一天就傳出帝后不合的消息嗎?”他淡聲反問,順便在她躺過的地方躺了下來,馨香瀰漫,全是她的氣息。
葉青梧不自覺蹙起眉頭,“你下去!”
她忽然出手,誰知洛熠宸早有準備,大手用力,竟將她也拖上了牀,一個翻身將她壓住,葉青梧劈手就打,只聽門外傳來夏至的喚聲,“娘娘,可要洗漱嗎?”
葉青梧忙說道:“進來!”
門外宮女太監呼啦啦進來,葉青梧一把推開他,站起身子稍稍整理衣衫,曖昧一幕悉數落入他人眼中,怕是不消一個時辰便會傳遍整個皇宮。
葉青梧用夏至遞來的手巾遞來的擦了擦臉,並沒有澄清什麼,不論如何,受傷的不是她,而又能打擊到某個求而不得的人,她推波助瀾一把又何妨呢?
洗漱完畢出門,南硯與子蘇正在後院練習,幾日時間葉青梧又讓鬼面爲他們兩個在後院準備了梅花樁以及各種練功所需的東西,此時子蘇站在梅花樁上,南硯因外傷還在恢復只能做一些基礎聯繫,身畔有一年輕男子正在快速讀書。
葉青梧換了一套短打衣靠走過來的時候子蘇見到她從樁上跳下來,“孃親。”
葉青梧摸摸她的頭,南硯朝她行了個禮,“孃親。”
“傷勢如何?”葉青梧問道。
“好多了,孃親不必掛懷。”
葉青梧便笑了笑,南硯眸光倏然越過她朝後方看去,葉青梧不用看也知道是洛熠宸過來了。
皇帝成婚,可歇朝三天。
此時洛熠宸也換了一身短打,站在葉青梧身後,意氣風發。
還不待說話,子蘇拉了拉葉青梧的衣角,“孃親,皇上不是喜歡涼心公主嗎?那他爲什麼還要和你成親?就不怕涼心公主生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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