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說好便好。”葉青梧低眉垂眼,盡是溫順。
“你啊。”他長長嘆了口氣,抱着人在她的肩頭蹭了蹭,“明日子蘇便要回來了吧?”
“是。”
他無言撫了撫她的髮絲,說道:“還沒用晚膳吧,走吧,別讓南硯等急了。”
有些事情是急不來的,尤其是想要抹平一張曾經被自己射的密密麻麻的靶子,更是難若登天。
洛熠宸牽着葉青梧的手一起出了門,門外兩廂垂立,南硯見兩人出來連忙行禮,起身後站到一旁。
晚膳時洛熠宸問道:“此次出宮,可有何趣事?”
南硯與葉青梧頗爲意外,愣怔了一下葉青梧才答道:“也沒什麼,不過是隨意在街頭逛逛罷了。”
洛熠宸點了點頭,又道:“今日,我收到了一份密信,跟涼心公主有關,若是找回來了,怕是還要勞煩你出面。”
“應該的。”葉青梧應道,宮裡的公主忽然偷偷出了宮,仔細追究起來也要治她這個皇后一個管教不利之罪,只是葉青梧不知道,洛熠宸爲何會將涼心公主交給她處理。
洛熠宸又看了她一眼,繼續用膳,心中卻有些狐疑,涼心公主已經從宮中離開幾月,爲何葉青梧剛回到京城就有了消息呢?
感覺到他的目光,葉青梧忽然放下銀筷,說道:“說來也怪,今天我也得到消息說涼心公主與韃靼人在一起。”
“韃靼使者早已離開了。”
葉青梧便唔了一聲,沒再說話。
晚膳後葉青梧進了書房,洛熠宸隨後跟了進去,“聽說你在鮮城建了一所軍校?”
“先不說那個,”葉青梧從書架上翻了翻,忽然找出一張地圖在桌案上鋪開,“皇上,此次出行令有收穫。”
“還有?”
洛熠宸意外,本來他的計劃只是將鮮國的來犯滅掉便是了,結果葉青梧收了整個鮮國。
葉青梧笑了一下,便道:“嗯,有,我想皇上也會喜歡。”
洛熠宸便走過去幫着她一起鋪開那捲地圖,地圖上是鮮國與康源的交接地帶,不過偏向於鮮國,葉青梧指着中間的某個位置,問:“邊關守將王佔山被捕之後,被鮮國皇室一直帶去了皇宮,在天牢中看押了數月,後被我們救出後才說了這個秘密。”
洛熠宸眉梢挑動,等着她繼續說下去,葉青梧便繼續說道:“就在這裡,有一座寶藏,傳說是由原來姜國的一個異性王爺私藏,他心存易心,便藏了諸多寶藏,試圖謀反,卻被家丁告發,被姜皇斬首,不過這批寶藏卻一直沒有找到,前不久,被除外打獵的王佔山找到了。”
“有多少?”
“目前還不知,不過,我想若是邊關戰事再起,可保兩年軍餉無虞。”
葉青梧以爲洛熠宸會高興,誰知他卻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看的她有些焦躁,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洛熠宸搖了搖頭,脣角笑意展開,忽然上前將人扣進了懷裡,“你就是個福將。”
她僵了一下才忍不住推了推他,“皇上又說笑了。”
洛熠宸用力抱了她一下,才放開她,說:“青湛他們都不知道?”
“暫時還不知,此事不宜爲外人知,不過此事要儘快。”
“對,我這就讓人安排。”
他起步要走,葉青梧卻拉住了他,“皇上,這事恐怕不好用你的人。”
“這我知道,恐怕就要借你的人用一用了,不過,要先等青湛回來派他回邊疆才行。”
“爲何?”
“近日我接到密報,加國有一小隊人馬穿過了邊境線進了川東森林不知作何,我擔心加國也會不安分。”
葉青梧皺着眉,又翻出一張更大的地圖,這些年她走訪的地方不少,求醫問藥是一方面,另外結交了不少朋友,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繪製地圖,她手中這一份,幾乎可算得上目前康源最晚膳的地圖了。
將地圖在地上鋪開,葉青梧跪在上面看個不停。
“可有異?”
葉青梧一邊找到川東森林一邊問:“你可知王佔山是哪裡人?”
“王佔山……他應當是十年前考入京城的武狀元,至於他是哪裡人我還真忘了,這便讓人去查一查?”
他說着也俯下身子去看,卻見葉青梧的手不斷的在地圖上游動,漸漸的,兩人臉色一變。
“不管王佔山是何人,這消息怕是走漏了。”
“要儘快出發。”
從川東吉林向南進入川西地帶,沿川西自南行三千里便是嶺南,翻越大山後便是鮮國與康源的交界處。
此次加國的人一入境便沒了消息,很可能便是衝着這些寶藏去的。
洛熠宸身爲一國之君當然不會在乎這些寶藏,但如今鮮國劃歸康源的版圖,若是被加國截胡,未免太難堪,因此就算此時他對那些寶藏不心動,加國的做法也足以令他雷霆震怒。
“明日早朝,我會讓人議一議此事的,不過,你剛回來,此事便不要操心了。”
葉青梧不禁笑了一下,“皇上就算想用,此時怕也用不上我,我近來不出宮。”
他微微一怔,竟反問道:“爲何?”
“皇上不喜歡?”她也脫口道,話音落下方纔覺得不合時宜,忙俯身將地圖收了起來。
“喜歡。”他淡聲答。
葉青梧的手不禁抖了一下,險些將地圖掉在地上,洛熠宸伸手扶住,四目相對,他脣角含笑。
葉青梧的耳尖不禁一紅,又恢復成淡漠的樣子,將地圖放回原處,福了福身子說道:“臣……”
“別說這個詞。”他掩住她的嘴,“也別叫我皇上,青兒,春日已經到了,要我如何做,你才能願意散一散你身上的寒雪呢?”
“皇上何必再來撩撥我?”
“青兒,人都有改過一次的機會,爲何你不能給我一次呢?”
“皇上,我給過的。”
洛熠宸便不說話了,自回來後,如果他不阻攔她對涼心公主的做法,或許她真的會原諒他,上次他若是看清楚一切後沒有那麼大的反映她或許也會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活,可惜……
一切都不是他們所設想的那樣。
“夜深了,臣妾先去休息了,皇上也早點休息吧。”
曾經被他親手劃下的鴻溝,此時被她一點點拓寬,成爲一條無法愉悅的銀河,不管洛熠宸是悔是怨,都只能在這一端靜靜的看着,他所能觸碰到的人,已經失了心,丟了魂,只是一個行走的軀殼罷了,做着她該做的事,卻渾渾噩噩,不知何時休止。
長裙迤邐,她往寢室走去,兩人之間兩步之遙卻如賽天際。
次日清晨她依舊爲他更衣,同時她也起了身,洛熠宸看着她腰間的荷包晃動,微微抿脣卻一句話未說。
兩人一起步出寢室,南硯這兩日被準了不用上朝,此時已起身習武,葉青梧過去指點,洛熠宸看着梅花樁上的母子說道:“下朝後我過來用膳。”
葉青梧稍一遲疑,“好。”
一個時辰的練功,葉青梧收了勢站在一旁,南硯一個漂亮的翻身從梅花樁上跳下來,“孃親,你跟皇上……”
“想說什麼?”
南硯便嘟了嘟嘴巴,“孃親,你沒有發現你待皇上不同嗎?”
“有何不同?”葉青梧甚爲奇怪,她並沒有覺得絲毫不同。pm0r
“眼神不同,說話也不同,孃親,你待皇上很特別。”
那是他特別招人恨。
葉青梧在心中默默的說。
母子兩人正在說話,夏意卻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娘娘,出事了。”
“何事?”
“皇上,金鑾殿,金鑾殿裡……”
“到底是何事?”葉青梧瞬間冷了聲音,她最是討厭別人說話吞吞吐吐的模樣。
“今日上朝,金鑾殿上忽然多了一塊牌子,黃金所鑄,上書雪字,朝臣大亂,皇上震怒,剛剛……剛剛宣王殿下回來,滿身是傷,他說……他說……”
“到底說什麼?”南硯也不禁冷喝道。
“公主被人劫走了!”
“什麼!”葉青梧怒極,猛然一個用力,被她扶着的沒抓住竟紛紛碎裂。
“孃親,我們去看看!”
南硯與葉青梧連衣袍都沒換,沒人一身練功服便匆匆去了金鑾殿,金鑾殿上高階林立,此時門外的守衛尚不知發生了何事,將葉青梧兩人攔在門外,後宮不摻政事,饒是皇后來到金鑾殿也要被人攔住的。
葉青梧此時那還顧得上慢慢說話,手臂一揮連連點了幾個人的穴道,推門而入。
大殿中鴉雀無聲,洛熠宸高座金鑾殿,如常冷冽。
葉青梧劈口便問:“子蘇如何了?”
“你別急,我已經派人去打探了,宣王在偏殿休息,有太醫在,你先去看看。”洛熠宸如是答。
葉青梧立刻點了點頭,轉身帶着南硯朝偏殿去了,朝中如何,她不擔心,但女兒只有這一個,不管是誰帶走了,她必然要帶回來的。
見母子二人離開,洛熠宸目光掃過衆位朝臣,“閉緊你們的嘴巴,做事三思而行!”
他說完讓人宣佈退朝,朝臣魚貫而退,口中議論紛紛,額頭汗珠點點,洛熠宸坐在大殿上手中把玩着那枚金色的令牌,眸中閃過冷光。
宣王渾身帶傷浴血而來,此時已然昏迷了,張壽正在看診,見皇后太子一起進來立即行禮,葉青梧揮了揮手讓他做自己的事,問道:“宣王如何了?”
“身上多處受傷,都是外傷,但失血過多。”
葉青梧便點了點頭,只要不是內傷或者永久的傷害便都能養個差不多,只是洛熠宸讓他回去鎮守邊疆的任務怕是要落空了。
“你可知宣王殿下回來之後都說了什麼?”
張壽正要搖頭說不知道,牀榻之上宣王漸漸睜開了眼睛,“青……梧?”
葉青梧立即上前兩步,到牀邊坐下,“是我,你感覺如何?”
“我對不住……你,讓子蘇……”
“別說那些,先養傷,子蘇我一定會讓人帶回來的,你現在可有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