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晃了晃,勉強扶着牀沒能摔倒,肖雪垂頭,低低的笑了一聲,彷彿覺得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被人強硬的奪走了一般。
不,或許不是奪走。
整整一日,沒有見到洛南硯,洛南硯帶着張寶端和那郡主回到乾泰宮的時候,心情似乎格外好一些,郡主眉飛色舞的在他身邊講着什麼,只是太過激動,一時不察而撞在了停下來的洛南硯身上。
她順着洛南硯的視線朝前看去,就見到房中洛南硯看過的書籍,用過的筆墨都已經收拾的整整齊齊了,肖雪坐在矮凳上,手裡正捧着一件洛南硯的裡衣正在縫縫補補。
柔和的夕陽光暈之下,她身上的氣質都是柔軟的,洛南硯怔怔的看了一會兒,忽然說:“你們都下去吧。”
“皇上,蝶兒……”
“下去!”
明顯變大的聲音似乎驚到了肖雪,她的手顫了一下被扎到了,她立刻甩了甩手,將手指含入口中。
一擡頭,她看到洛南硯就站在她前面不太遠的地方,她慌忙起身行禮,“皇上……”
“更衣!”洛南硯說。
肖雪就立刻放下那件裡衣,從一旁的櫃子裡取出了洛南硯的常服。
伺候着洛南硯更衣,肖雪問:“皇上很是喜歡那位郡主嗎?”
沒有等到洛南硯的回答,她只好擡頭去看,卻見洛南硯半閉着雙眼,似乎在閉目養神。
肖雪這才發現他眉眼間的疲憊之色,暗道自己魯莽,細心的整理着他的衣袍,不經意間將放輕了動作。
洛南硯想,若不是自己還站着,就她這輕輕柔柔的動作或許就將自己拍睡着。
一直到她整理好衣袍,不知道該不該說話的時候,洛南硯睜開了眼睛,“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
肖雪怔了怔才發覺他是對自己講話,立刻說道:“若是不喜歡,皇上何必委屈自己同她說個不停。”
洛南硯大多應該是隨了洛熠宸的性子,話一向都不太多,平日裡也喜好安靜,肖雪不知道他是如何能忍受郡主在他耳畔嘰嘰喳喳個不停的。
洛南硯卻說:“是她說,又不是朕說,朕想聽便聽,不想聽便不聽,無所謂委屈不委屈。”
“……”肖雪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再該說什麼。
你是皇上你任性好吧?
洛南硯拍了拍衣袍,又道:“朕要去母后那裡,你不用跟着了。”
她要跟隨的腳步再次遲鈍下來,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走遠,殿外依稀傳來郡主的聲音,大抵是跟着他去拜見太后之類的。
肖雪的一顆心微涼,空蕩蕩的大殿再也無法讓她有一絲半毫的安全感,她甚至想,自己有朝一日會不會被趕出乾泰宮呢?
如同上一次一樣,被丟到融雪宮裡去。
那富麗堂皇的地方,其實並不是她的歸處。
她的歸處是哪裡呢?大抵是龍牀牀尾的一角吧。
子蘇數日不歸,洛南硯國事歲忙,每隔兩日必到梧桐苑裡走一趟,陪爹孃說話,吃飯,偶爾遇上難以抉擇的事請兩人幫忙出謀劃策,日子卻也十分順遂。
一路上郡主蝶兒嘰嘰喳喳不停,洛南硯一言不發,張寶端緊跟在兩人身畔,發覺皇上的腳步比平時幾乎快了一倍。
走到梧桐苑的殿外,郡主正要跟進去,被門口的小太監一攔,洛南硯卻連看都沒看,直接走進了店裡。
蝶兒被攔在了殿外,也不敢說什麼,訕訕的跟着一起等在殿外。
晚膳是葉青梧和洛熠宸一起做的,如今這幾年,梧桐苑的宮人是越發少了,除了一日三餐多都是葉青梧和洛熠宸自己做,倒不是擔心再被下毒,而是洛熠宸和葉青梧在外面時間久了,早已習慣了自己處理一些瑣事。
仔細去看,洛南硯身上這套常服只有在袖口處繡了金龍暗紋,除此之外,幾乎與其他青年沒有任何異樣。
這是一天中他最放鬆的時候,也不必恪守太多禮節,只是,晚膳時葉青梧問:“我聽說那個送來的郡主整日整日跟着你?”
洛南硯遲疑了一下,“沒有常跟着,前兩天在宮裡,今天跟着我去上了朝和書房。”
葉青梧點點頭,“你一向懂事,想要做什麼我也不攔着,不過只要你自己不後悔就行。”
“謝謝孃親。”洛南硯說。rz90
葉青梧沒再說什麼,而是幫他夾菜,洛熠宸不甘心的把自己的碗也遞到葉青梧面前,葉青梧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順手將一塊她和洛南硯都不吃的肥肉放進他的碗裡,“吃吧吃吧。”
洛熠宸:“……”
他的眉角抖了抖,瞪了暗自憋笑的洛南硯一眼,洛南硯忙不迭低頭扒飯,“孃親也吃吧,我都大了,您不必這麼照看我。”
葉青梧嗯了一聲,不過下次該怎樣做還是會照樣做。
陪着爹孃用了晚膳,說了會兒話過去了將近一個多哦時辰,洛南硯在洛熠宸逐客令一樣的目光下起身告辭。
回到乾泰宮,郡主仍想跟着進去,她來這裡從來不是爲了做什麼宮女,她想做的是皇上的女人。
跟着洛南硯走進殿裡,洛南硯直接往後殿走去,不過沒有見到肖雪他有些奇怪,不過,剛走到屏風附近,他聽到裡面傳來的水聲,面色微微一變,說道:“出去!”
郡主不明所以,“皇上,奴婢侍奉您沐浴更衣。”
“不必!出去!”
連續兩句“出去”,郡主只好退了出去。
洛南硯抖了抖外袍,走進去就見到肖雪在水池之中,露着一方美背,手臂伸展,如一幅畫卷。
直到洛南硯走到肖雪身畔,她才發覺一般的轉過頭來,“皇上回來了?”
她從池水中一步一步走上來,站在他的身邊替他寬衣。
無言的沐浴之後,肖雪將頭髮擦了許久纔敢爬上龍牀。
在他身畔躺下,肖雪看着他雙眼閉着,身子冰涼,想了想她悄悄的握起他的手放進了自己懷裡。
洛南硯皺着眉睜開眼睛,看着她什麼都沒做,只是捧着他的手放在她的腹部,他的冰涼,她的炙熱,溫度逐漸蔓延。
“皇上勞累了一天先睡吧。”肖雪說。
洛南硯看着她說:“你就打算讓朕這樣睡?”
肖雪看着他,不太理解爲何這樣便不能睡。
洛南硯從她懷裡抽出手來,轉了個身背對着她睡了,肖雪跪坐在一旁,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皇上不喜歡奴婢嗎?”
“爲何要喜歡?”
是啊,以前曾經那樣踐踏過他的心意,如何還能夠喜歡,爲何還要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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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雪失魂落魄的坐在那裡,過了一會兒,往洛南硯身畔挪了挪,聲音低的不能再低,“可奴婢喜歡皇上。”
“哦。”無動於衷。
肖雪在心裡嘆了口氣,猜想他是不是喜歡上那位郡主了。
一想到郡主整天整天的跟在他的身邊,或許打的就是與自己一樣的主意,兩人身份之差天差地別,而且對方還與太后娘娘認識,今天洛南硯還帶她去見了太后娘娘。
肖雪怎麼想都覺得如果自己與對方爭,都沒有什麼優勢。
而目前來看,她唯一能算得上的優勢就是與洛南硯同眠。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忽然開始動手脫衣服,洛南硯還沒回過神來,便覺得她光溜溜的鑽進了自己懷裡,他蹙了蹙眉,不等他說什麼,肖雪便抱住了他的脖子。
洛南硯:“……”
肖雪也沒再做什麼,不動,也不撩,彷彿就是在說,我只是想跟你一起睡覺一樣。
“這是作何?”
“爲皇上取暖。”
洛南硯嘴角抽了抽,無語的閉上了眼睛。
肖雪見他沒將自己丟出去,也閉上了眼睛,額頭就抵在他的胸膛上。
洛南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着的,只是一早起來,肖雪的手都伸進了他的裡衣裡,他的嘴角再度抽搐,十分無奈。
正在這時,他聽到帳外怯怯的聲音說:“皇上,辰時到了……”
他眉心狠狠一蹙,“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郡主大概沒想到自己剛提高的待遇第二天就會降回原位,一時間懵了。
洛南硯又低聲喝道:“滾!”
郡主哆嗦了一下,小跑着出去了。
再低頭,肖雪從他懷裡睜開眼睛,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眉頭半斂,似乎在想着什麼。
“醒了還不起來?”他說。
肖雪看着他半晌,忽然翻身裹着輩子坐到了他的身上,緊緊的抱着他的脖子,兩人緊緊的貼在一起。
一個穿着凌亂的裡衣,一個沒穿,肖雪卻像感覺不到尷尬似的,緊緊的抱着他,像是樹藤纏繞。
“這是作何?”洛南硯問。
“皇上。”她叫了一聲,語調婉轉,如真正的一個女子一樣,而不再是如同那麼多年來平靜的淡漠的故作老成的樣子。
洛南硯蹙着眉,沒說話。
肖雪又說:“沒什麼,我就是想抱一抱皇上。”
他挑挑眉,肖雪看見了又說,“我雖與皇上換了那個承諾,可是,皇上是這天底下最大的官,若是您想出爾反爾了,我可沒有辦法。您這一生可以有無數個女人,讓她們爲你歡喜,爲你憂慮,爲你哭泣,可是我這一生,只會有皇上一個男人,若是您不要我了,我別無他法,所以,在那之前,我想多抱一抱皇上,多親一親皇上。”
她側頭在他的臉上輕輕柔柔的落下一個吻,不再可以的奉承,不在猶豫,灑脫的,豪放的,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
洛南硯:“……”
“我不求皇上能把我記住,可是,我會記着,有朝一日皇上不要我了,我還可以細數着和皇上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度過我這一生。”
看了看時間也差不多了,肖雪就從他身上爬下來,快速的套好自己的衣衫,開始伺候洛南硯更衣,這一日,洛南硯連說讓她在寢宮的機會都沒有,肖雪就跟着出了乾泰宮。
郡主不甘示弱的跟着,肖雪也不去搶,只是,她的目光大多數時間都是落在洛南硯身上的,只要在他出現在自己的視野裡,肖雪就會看着他,眼睛裡火熱的情意令人不敢忽視。
這是一個如同江湖女子一樣的灑脫,卻在深宮裡束縛了個性的女子,一經解放,卻比先前還要更加熱烈幾分。
洛南硯不拒絕,也不直接接受,多數時間都是沉默的。
從金鑾殿到上書房到乾泰宮,除了沐浴更衣就寢之外,洛南硯幾乎不會拒絕郡主任何事。
這讓肖雪不禁開始想,爲什麼房裡的事情他便不再用郡主呢?
是自己,還是那郡主沒有引起他的興趣?
三番兩次之後,肖雪發覺只要自己沒穿衣服,或者衣衫凌亂的在他面前,他絕不會讓人進來,哪怕是女人。
她心中暗喜,也不知從哪一日之後,洛南硯便發覺肖雪夜夜不着一縷的躺在他的懷裡,不會做什麼,卻一定不會穿衣。
他甚是奇怪,沒有阻止,卻倍加煎熬。
“皇上,皇上?夜深了,該歇了。”肖雪仗着膽子抽走了他手裡的書。
洛南硯瞥了她一眼,身子在他面前晃啊晃,晃得他眼花,“夜裡涼,你還是……”
“我不冷,皇上冷嗎?我替您暖暖。”
洛南硯:“……”
她拽着他的手放在她的身上,熄滅了燭光兩人一起躺下來,洛南硯額頭的青筋直跳,一天兩天還好說,日日如此,他好在是個血氣方剛的青年,哪裡能夠如此?
“你不必如此,朕早已習慣了。”
“難道皇上不想暖和一些嗎?我記得皇上之前身子也有火熱的時候,”肖雪往他懷裡蹭了蹭,蹭的洛南硯心頭火起。
他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你是在勾引朕嗎?”
“我……”肖雪愣了一下才笑了,“皇上想到哪裡去了,我說的是沐浴。”
下巴被鬆開,身子也被往旁邊推了推,肖雪:“……”
洛南硯閉上眼睛背對着她,她就往前蹭蹭,身子再貼上來,洛南硯額頭上青筋直跳,“朕用不着你給朕取暖!”
“……哦。”
她往旁邊挪了挪,卻還是沒有穿衣服。
不禁這天沒穿,之後也不穿,洛南硯鬱悶無比。
因肖雪日日與洛南硯同眠,郡主看着她的目光越來越不善,時間久了,恨不得給她吃點東西把她毒死一樣。
這一日,肖雪去取洛南硯的衣袍,回來的晚了些,回到乾泰宮的時候就見到張寶端守在殿外,她捧着衣袍進去,剛走到中殿附近,就聽到一聲低呼,“皇上,您輕點,奴婢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