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寶沁苦笑,這阿大倒也是盡職,太平沒事,他眼裡看到的,耳朵裡聽到的都是過眼雲煙,就算受武后命令查金寶沁的身世也不比太平的安危重要;太平一旦出事了,這位盡職的侍衛也就跟着動了起來,直搗黃龍。
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個問題算是解了,接着又道:“第二個問題,爲什麼要那樣對我?”
金寶沁不明白,自己生在皇家,親生母親尊榮獨寵,何需要拋棄親生女兒?即便是以自己的假死來誣陷王皇后,對她而言她也是不明白的,爲何要這麼做。
武后臉色微變,不說話了,倒是一旁的烏琴眼尖,回道:“公主,娘娘她也是迫不得已而爲之的。”
迫不得已?金寶沁眨眨眼,然後笑了,不再說話,起身就朝涼亭外走去。
“公主!”烏琴趕忙喚道。
金寶沁停步,頭也不回地說道:“此事已了,寶沁身爲新羅大皇子之妃也是回去的時候了,倒是新羅與大唐的和戰之約,就寶沁來看對兩國大有好處,皇后娘娘仁德,愛民如子,應當是比寶沁更爲明白這一點。”說完,毫不留戀地離去。
烏琴啞然,只能滿眼挫敗地望着自家娘娘,武后站在她身後,望着金寶沁冤屈的背影欲言又止,滿臉悲傷悽苦,到現在她的女兒都沒叫她一聲的娘。
“娘娘……”烏琴有些擔心。
武后搖搖頭,示意她別說話,目送金寶沁的身影完全在眼簾中消失,才頹然坐下,一聲長長的嘆息在涼亭內響起。
就在金寶沁入宮的宮門口,仙兒已經收拾好報復站在那兒了,仙兒身旁還有太平,小人兒一見到金寶沁就“嗚哇”一聲嚎啕大哭,連問:“阿沁爲什麼還要出宮!”
唉!金寶沁很是無奈啊,眼看着自己的衣衫再次被淚水蹂躪,只能輕聲細語地安慰。
唉,好歹是個女孩兒家呀,怎麼個哭成這樣?眼淚鼻涕縱橫滿臉,再漂亮的娃娃被這麼一哭也成了髒娃娃了。只是可惜了自己的衣衫,回頭一定要她家日照給她多準備幾件新的。
做了心理補償的金
寶沁拿着衣袖擦拭着那一臉的眼淚鼻涕,笑道:“每一次離別都是爲了久別重逢,寶寶,阿沁畢竟不屬於大唐不屬於這裡,早晚還是得分開的,既然做好昨日出宮也就昨日了,瞧你哭成啥樣子了,一個半時辰內哭了兩回,你倒算是公主中的奇葩了。”說到最後,忍不住取笑。
太平頂着又腫又紅的眼睛,鼻音濃濃地說道:“還不都是阿沁的錯!”
“是是是,都是阿沁不好,”金寶沁笑,手上擦拭眼淚鼻涕的功夫可沒停下,“反正阿沁暫時也不會回新羅去,寶寶要是想阿沁了,可以隨時來迎賓院啊,又不遠。”
太平抽抽嗒嗒,可憐兮兮地想要繼續博同情好討價還價,然而在看到金寶沁那雙依然溫柔卻包含着難以動搖的堅決的目光後,只有撇撇嘴,點頭,無聲應了。
遠處,站在迴廊拐角處的武后遙遙望着金寶沁與太平的互動,雖然聽不清楚說的什麼,可肢體動作與面部表情還是看得出的,不禁黯然一嘆,轉身離開。
帶着仙兒,金寶沁正式以新羅大皇子之妃的身份住進迎賓院,另一邊,武后的動作也很快,僅隔一日,被拖延的大唐與新羅停戰契約正式訂下。
原本,這份停戰契約不會遲遲不下,之前是李弘主張停戰,武后本也屬意如此卻因李弘表現出衆,處處與之爲難思想相背,因此武后遷怒遲遲不應停戰之事,後來又逢李弘猝死,皇宮鬧鬼,停戰契約更是無限期延後,直到如今金寶沁一言,武后又是對自己長女心存補償之意,於是很快便將停戰契約訂下。
武后明白自己長女想要速速離去的心意,心中雖然難捨愧疚心疼卻也無可奈何,在與自己女兒相見之日,自己的女兒已經是他家婦,還能怎麼辦呢,只得順遂其心意。退一步講,自己那原本該被送到扶桑的長女生活如此幸福倒也了她一樁心事,安心了。
金政明在得到停戰契約後第一時間命人回到新羅將好消息傳了過去,練到這找到金寶沁的消息也一併帶了回去,至於他們一行人將於三天後啓程。
“仙兒,準備好了麼?”金寶沁
抱着一個嬰兒從內室走出,笑意盈盈地邊問邊逗弄着懷中嬰兒。
在外室忙碌着準備上香物品的仙兒與綠袖對視一眼,很是無奈啊。綠袖再次老話重提:“小姐,不過就是去上個香,需要帶這麼多東西麼?”
金寶沁擡起頭來,瞄了眼桌上的香燭紙馬之類的物事,又垂下眼繼續逗弄着懷中小人兒,許久之後才道:“這一別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見,準備多一些,接下來的那些歲月我也好心安,不用時刻掛念着。”
“只是,小姐你是給誰上香呢?”綠袖不解。
一旁的仙兒倒是明白,可是想來也是一場悲愴,不說也罷,免得徒惹自家姑娘心傷。
果然,即便沒有說出口,金寶沁的面上也浮上了一層悲傷,目光落在懷中正吸吮着自己手指頭的嬰兒臉上,嘴角卻是勾起了弧度:“摯友。”
終於,她明白了,何以感覺會是那麼的想要親近,原來他們不是自以爲的彼此欣賞,那樣的純粹是很難找到的,一切皆是出自在彼此血緣濃烈的基礎上纔會產生之後的彼此吸引,那是一份血濃於水的想要親近啊。
哥哥!
摯友!
太多千言萬語不過是雲端上的一彎彩虹,就讓這一切都銘刻在心懷,今生只以摯友!
見着自家小姐笑着落淚,着實嚇了綠袖好大一跳,心懷忐忑地望向仙兒,悄聲問道:“仙兒,我說錯什麼了麼?”
仙兒搖頭,瞄了眼沉浸在悲喜交加的思緒中的金寶沁,道:“快快收拾吧,路途遙遠,得早去早回纔好。”
綠袖再次瞄了眼自家小姐,點點頭,埋首收拾。
金寶沁、仙兒、抱着嬰兒的綠袖以及寒雲攜帶着四名侍衛一行人去的不是什麼香火鼎盛的寺廟,而是距離長安城七十多里路的碧霞山。
碧霞山,山名動聽悅耳,山本身卻是險峻非常,亦無碧無霞,山體怪石嶙峋,尖銳刺目,雖然也有草木,可是相比起周圍羣山卻是不折不扣的落了“碧霞”二字。幸好還有一條一面山壁一面深深懸崖的山道拱人們上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