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那屬下襬出一副慷慨就義的表情,清了清嗓子,道:“還請大人附耳過來。”
新任府尹大人趕忙附耳過去,然後便聽到那屬下低語了幾句,再然後府尹大人的嘴脣控制不住地顫抖,飄向王后娘娘的目光不再是畏懼,而是敬畏加怪異了。
“那、那麼多?”顫顫巍巍地驚呼。
那屬下很嚴肅地點頭,目光很堅定。
然後,新任府尹大人呼吸呼吸再呼吸……
“快,借本大人扶一下……”再多呼吸幾次也沒用,新任府尹大人簡直就要快暈了。
王后娘娘,您真的很會打蛇打七寸吶,微臣膜拜了!
另一邊,金寶沁正與信使說這話,那信使見着洪冉也是大吃一驚。信使是宮中老人,與洪冉也有數面之緣,見轟然如此不由得好奇。於是鬥着膽子向王后娘娘請教:“娘娘,那犯人是……是洪大人?”
叫慣了洪大人,一時順口溜了出去,等到想起洪冉已無官職,信使一時心慌意亂,不安地瞄了眼金寶沁。
金寶沁毫不在意地點頭:“是啊。”
還真是?信使一時傻了眼。
金寶沁跟着說:“大概是被本宮讓人折磨了一個多月纔會成了如今這般模樣。”話說的是很自責,語氣裡卻是可惜。
唉,可惜了,以後玩不了了。
那信使很敏感地察覺到了這話中的韻味,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可是冷戰歸冷戰,有些問題還是要冒死詢問的,信使很敏銳的發覺出那問題遠在王宮裡的陛下一定很感興趣——
“娘娘,怎麼小的沒看出洪,不,是犯人,犯人身上有傷口啊?”
金寶沁聽了,眉頭一挑,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來,瞄了眼被鎖在囚車裡的洪冉,問道:“真想知道?”
那信使點頭:“陛下問及,小的也好回話呀。”
金寶沁笑了,笑的很快樂,道:“來來來,靠近一點。”
信使受寵若驚地附耳過去,隨後便得到了答案,那一雙細長的眼睛睜得老大,久久、久久、久久回不過神來…
…
金寶沁笑嘻嘻地盯着信使,等待着接下來的反應。
果然,沒過多久,信使慢慢地回過神來,白淨的臉龐上紅暈浮面,又有些懊惱以及……唔,嚮往?
金寶沁覺得身爲王后娘娘真的不該在宮中老人耳邊說那樣的話,實在是太不一國之母了……
調皮又無辜地撇撇嘴,金寶沁囧囧有神地別過頭,假裝在欣賞周圍的風景。
洪冉一事在朝廷百官中砸下巨石,激起的浪花撲天滅地,直到此時此刻,一衆官員才知道王后娘娘微服出宮去了,於是乎,那些牧守一方的官員通過朝中各路勢力的“警告”後都開始戰戰兢兢地做起好官來,沒人敢抱有僥倖之情,就怕哪一天高高在上的王后娘娘扮個什麼路人甲乙丙丁來暗訪,殺人於無形……
某天,正在批閱奏摺的新羅皇帝突然想起了什麼,放下摺子,喚來信使,很是好奇地問道:“寡人與王后通信數次卻因言辭頗多而忘記向王后詢問,當日新羅第一美男子何以那麼悽慘兮兮地來京城?以寡人來看,並未受刑啊?”
已經很久,幾乎快忘記那一番心蕩神馳的心境的信使在聽到尊敬的皇帝陛下問此問題後,再一次紅了白淨的保養得宜的臉,吶吶不成言。
偏偏某位主子好奇心正在盛頭,不死心地追問:“你也不知道麼?王后也不曾告知與你麼?”
信使很哀怨地瞥了主子一眼,很哀怨地道:“陛下,小的知道,但是小的不好說。”真的好哀怨吶!人家在宮裡孤單寂寞感覺冷,娘娘就沒爲人家這麼貼心着想過……嗚嗚嗚……
“哦?”新羅皇帝挑起眉,很大方地揮揮手,豪氣萬千地道,“但說無妨,寡人準你百無禁忌。”
那信使愁眉苦臉了半天,最後趕在新羅皇帝不耐煩之前,說道:“陛下,王后娘娘不曾對那罪人洪冉用刑,只是……只是……”哎呀,好難以啓口呀!信使害羞中。
“只是什麼?”新羅皇帝興致勃勃,將國家大事丟在一邊,只爲了知道新羅第一美男子的悽慘從何處而來。
信使扭捏了半天
,咬了咬牙,以着視死如歸的表情視死如歸地道:“陛下,王后娘娘知道那罪人洪冉喜好男色,娘娘便每日送進去十名壯漢夜夜侍候着……”
信使春心蕩漾,臉兒紅紅,越說聲音越小。
新羅皇帝則愣住了,想笑卻又笑不出來,麪皮繃緊,嘴角抽·搐,最後嘆息一聲,面無表情地揮揮手讓信使退下。
再然後,信使離開議政殿,剛走出兩步便被一陣大笑聲給驚住了腳步,就聽議政殿內的新羅皇帝笑的好不張狂,信使不用親眼所見,就聽着也知道皇帝陛下此時此刻是打從心底的樂呵,甚至——還有些引以爲傲的得意吧?
得意?信使忍不住抖了抖,晃晃腦袋,頭皮發麻地頭也不回地走了。
金政明問起洪冉之事已經是初冬時節,轉眼間,夫妻分別已經過了半年有餘,相思綿綿成海。
而,此時此刻的金寶沁坐在馬車上朝海賊襲擾最爲嚴重的東南海域而去,手裡拿着剛收到的最新一封來自雞林的信。脣角微勾,同樣相思成災。
雖然已入初冬,車窗外風景依然好。東陽灑進馬車內,暖暖地溫柔着金寶沁的面頰,將看完的信件仔細地收好,貼心地收妥,再看向窗外,哪個方向,心愛之人所在,與她同是如此一片天空下遙遙相對吧?
這個時節,雞林的紅花已經落盡了吧,不知道那後花園裡的冬花開了沒?那是她與他一起親手種下的,只在冬天開的花。
“娘娘。”綺思被打斷,阿金有些緊繃的聲音傳進。
馬車外,阿金面無表情地盯着阻擋住去路的一人一馬,那是個一身黑衣浸泡的年輕男子,胯下的馬匹也是黝黑透亮——黑的徹底,黑的讓人不由自主地就豎起了防備。
金寶沁瞬間便聽出阿金語氣中的不尋常,推開車門,探頭而出,再看清楚那黑馬上的男子的時候,不由得愣住了。
熟悉的人,卻感覺好陌生。
“二弟?”金寶沁壓抑地叫出聲來,看着眼前這個渾身冷凝的男子,實在無法將他與多年前那個喊她打掃的年輕人聯想到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