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紫依的神經一下子緊張起來,喝酒倒也沒什麼,當衆唱歌也沒什麼,問題是她一唱歌不就暴露了她會說話的事實啊!
皇帝見蕭紫依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往前傾,遂笑着輕聲安慰道:“放心,小燁他不會失手的。”
隨着皇帝的話音,獨孤燁手中的竹矢也隨之出手,準確無誤地掉落到投壺中,發出一個清脆的聲響。蕭紫依還未放下心來時,只看竹矢又彈了出來,像是被一條看不見的繩子牽引着一樣,又按照原路返回到了獨孤燁手中。
啊?這算是什麼狀況?
蕭紫依目瞪口呆,聽着周圍發出震耳欲聾的叫好聲和鼓掌聲,看着獨孤燁把剩下的四支竹矢準確無誤地落入壺中,然後反彈回來,回到自己手裡。百投百返,神乎其技。
“很好!小燁你的技藝還是一樣的令人讚歎,自從你及冠之後,朕可是再也沒見過你投壺啊!”皇帝親自站起身,帶頭鼓掌稱讚道。
蕭紫依鬆了口氣,暗笑自己居然在緊張。這個獨孤燁一看就是不肯在人前示弱的那種人,即便是不情不願地出來投壺,也決然不可能允許自己有失誤的可能。
獨孤燁接過皇帝的封賞,眼睛半分都沒往蕭紫依的方向瞟去,面色冷硬地轉身入席。
蕭紫依看着談月離在獨孤燁身邊不怕死地取笑,心裡卻在想,第一次見到南宮簫的時候,他就說了一句隔壁獨孤家的小子,八成是獨孤燁的兒子或者親戚吧!不過獨孤燁看上去比蕭景陽還要年輕,應該不會這麼早就成親……算了,古代都早婚的。
“公主,獨孤公子還沒有成親哦!”站在蕭紫依身後的如蘭見她一直盯着獨孤燁的方向看去,索性趁皇帝不注意的時候,伸頭在蕭紫依耳邊嘀咕道。
蕭紫依回過頭來冷冷地瞪了她一眼,那人成沒成親和她有什麼關係?爲什麼要特意和她說?
如蘭趕緊站好,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四處飄移,權當自己什麼都沒說過。
蕭紫依拿她沒辦法的撇了撇嘴,轉回頭時卻發現獨孤燁已經離席不見人影了。切,有什麼了不起麼?不過是個投壺的遊戲罷了。蕭紫依見談月離還端坐在席間,施施然地朝她搖着扇子致意。
此時宴會也已經沒有人上來投壺了,畢竟獨孤燁的五投五中再加上竹矢自動迴歸到手中的技藝表演過後,沒有一個人肯上來丟人現眼了。投壺撤下,宴席的主菜一個接一個的呈了上來,宴會的基調也變得更加輕鬆起來。有些人已經開始不拘泥於座位的安排,隨意地在席間來回敬酒。
又或三三兩兩的站在海棠樹下吟詩作對,又或高聲談論軍國大事。女眷們自然各自聚集在一起,藉機互相刺探或者炫耀。
“剛纔萬一獨孤燁沒有出來的話,你會怎麼辦?”一直坐在蕭紫依身旁沉默不語的蕭策忽然間開口說道。
蕭紫依轉過頭,看着他看好戲的神情,不明所以。這小子是等着她回答嗎?還是隻是在自說自話?
“其實我投壺也很厲害的哦!要不是談月離把獨孤燁騙得站了起來,我就替他上了。”蕭策操着變聲期特有的難聽嗓音,拽拽地說道。
蕭紫依挑了挑眉,不確定地看着他。他會這麼好心?
“自然會五支竹矢都投歪,讓你喝喝酒哦!”蕭策不屑地說道,絲毫不掩飾自己對蕭紫依的厭惡。
蕭紫依不解地看着他,他怎麼好像處處都在針對她?她就那麼不招人緣嗎?還是……他實際上是想要害她的人?事實上,蕭紫依來到這裡之後,一直都不相信任何成年人,就連蕭景陽也列在嫌疑的名單裡。
但是小孩子除外。
可是現在問題是,她根本不知道該不該把這個十三歲的蕭策也歸爲小孩子,或者,根本就是成年人。
就在蕭紫依怔忡的時候,蕭策仍然緩緩地說着:“蕭紫依,我嫉妒你。”
啥?
“我嫉妒你奪走了父皇所有的注意力。”蕭策俊秀的面上笑得跟花似的,好像看上去他在和他的姐姐開心地談天,但是說出的話卻和他的聲音一樣難聽。
蕭紫依聽到這裡,卻心下安定了不少。這個蕭策明顯還只是個孩子,不會是對她下毒手的人。畢竟在乎誰奪去了父親的寵愛,這是隻有孩子纔在意的事情。在蕭紫依眼中,現在的這個蕭策和那時那個在她懷中抱怨皇爺爺只喜歡蕭策的蕭湛沒什麼兩樣,都是個小孩子。
蕭策看着蕭紫依毫無變化的表情,心下更氣。他從小就在父皇身邊長大,端看方纔父皇的表情就可以知道,如果獨孤燁沒有站出來的話,父皇會親自上去投壺。這種事在他懂事以來從來沒有發生過,絕對沒有一個人可以讓父皇如此重視。更遑論他最近在父皇身邊,聽到最多的就是關於這個長樂公主的瑣碎事,每次每次他都一忍再忍。今日一見,她也不過如此,而且還是個不會說話的木偶。
這反而讓他更無法接受。這樣的一個人,就輕而易舉的從他身邊奪走了父皇?
蕭紫依心情變得很好,還朝蕭策回以笑容。她眼角餘光看到許久未見的蕭景陽也來了,就坐在皇后和蕭湛的那邊。
此時宮女們開始呈上熱氣騰騰剛出爐的烤肉,一盤盤地放在衆人面前。蕭紫依開始懷念起偶爾用刀叉吃牛排的時候,心想什麼時候推廣一下這種用餐方式。
當她拿起筷子,準備開始朝烤得誘人的烤肉開動的時候,忽然眼尖地發現盤中有個刺眼的東西。
那是一根人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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