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女巫師手中多出一隻鞭子來,那鞭子足有丈來長,似是蟒皮所制,青黑綻亮。女巫師抖起數下,獵獵生風,擊於地上,其聲清脆響亮,竟不似世間之音。
“姑娘,既然你有此興致,那我就陪你耍上一耍!”女巫師如是說,輕描淡寫,一雙秀眼犀利無比,驀然抖手,長鞭騰躍而起,直指上官蕾兒眉心。上官蕾兒稍不留神,幾縷青絲便被摑去,飄散於空中,猶如紙鳶的斷線。這幾鞭凌烈無比,章法井然,真乃一套絕世鞭法!女巫師將蟒鞭甩的密不透風,而且專朝上官蕾兒的臉上揮去,用心之歹毒,可見一斑。上官蕾兒兩隻水袖飄逸飛揚,如兩隻碩大彩蝶,遊走於周身各處,在離她水袖半米之內,那鞭子悄然隱沒,如撞於軟錦之上,絲毫不起作用。上官蕾兒見此時僵持不下,輕叱一聲,竟用雙袖將鞭子纏住,女巫師自然不肯屈服,亦嬌嗔一聲,六隻“蝶影鏢”脫袖而出。原來這女巫師正想要誘使上官蕾兒雙袖交纏,好將收於袖中的鋼鏢擲出,一舉擊斃來人。上官蕾兒此時雙袖纏於長鞭之上難以掙脫,眼見那六枚相連之鏢近在咫尺,於是不顧秀衣斷裂,雙手發狠,雙臂脫袖而出,將那六枚鋼鏢一一收回。此舉被逼無已,卻有金蟬脫殼之功。這一戰下來,上官蕾兒雙袖皆失,露出白皙如脂的小臂來。此時女巫師蟒鞭收回,鞭上尚帶些衣袖碎屑,如同開起幾朵絢爛小花。
“和姑娘玩耍很有趣啊。”女巫師媚笑着,順便拾起一片鞭上的衣屑輕聲說道,“佳人紅裝啊,可惜被我大煞風景了呵呵!”
“小娃你歇一歇,待老夫替你掠一掠陣!”折翁見上官蕾兒處於下風,於是上前扶着她說道。
“折翁前輩不用了。”上官蕾兒飄然一笑,雙眼炯炯有神,“我一個人就能打敗她了,因爲……”上官蕾兒突然眼暴亮光,“我流的是天術皇家的血!”
“嘻嘻,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了。”女巫師訕笑道。
“看來你仍然不知道天術皇家的實力啊。第五倫,你覺悟吧。”魔仙子悠然笑道,“聖獸麒麟,永生不死!!!”
“什麼!”第五倫擡眼望去,果見得麒麟身上的傷慢慢癒合了,竟無絲毫有過傷的痕跡。
“麒麟有百毒不侵之能,方纔被這巨蛇以毒氣所傷,並非劇毒所致,而是蛇口中的腥臭之氣,讓麒麟有些頭昏腦脹罷了,你以爲憑你區區的蛇鼠之輩,就能打敗這萬獸之王麼?”魔仙子說話之時,麒麟早已怒然一躍,直咬巨蛇脖頸,雖然巨蛇皮甲堅厚,怎奈麒麟利牙如鋼刀一般,鋒利無比。麒麟一口咬下,一股腥臭黑血便從蛇頸上噴涌而出,那巨蛇尖嘯一聲,劇痛使它騰空而起,上下翻滾,想要將麒麟顛簸下來。那麒麟不慌不忙,左右躲閃,待得巨蛇因疼痛疏於防範,復又上於背上,一陣痛咬,直到那巨蛇傷痕累累,伏在地上哧哧喘氣。
“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啊。”魔仙子輕蔑地笑道,“麒麟終究是萬獸之王,以前是,現在是,今後也是啊。”
那巨蛇在地上折騰幾下,身下泥土紛紛而起,繼而那蛇將頭重重的落於地上,眼中現出哀痛之色,此時它正默默的盯着面前的麒麟,麒麟則不聲不響的看着巨蛇,想要讓它自生自滅。
“你比我想象的要強很多。”第五倫笑了笑,徐徐的舒了一口氣,輕拍着跨下白狐的頭說,“本來我想親手將你殺死,不過現在看來有些不切實際,不過這樣也好,就讓你嚐嚐九蛇噬體的滋味,我想一隻麒麟是很難打得過九隻蛇的吧。嘻嘻,讓你嘗一嘗紂王蠆盆的滋味!”言罷,竟倏然將手一揮,結界除去,公然現在衆人面前。
此時上官蕾兒依然目光如炬,不顧突然顯現的二人,雙手緊抓,雙頰微紅,不待衆人明白過來,上官蕾兒“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擲地有聲!衆人皆驚,心想此女因剛纔慘敗必定心力交瘁、急火攻心,不料上官蕾兒不慌不忙,雙腳陡然在地上一踩,吐血之處突然騰起一隻血色巨網,朝女巫師罩來!
“泣血絲!”魔仙子雙目緊瞪,大聲叫道,“你這丫頭不要命了麼!這可是很傷身體的術法啊!”說罷,慌忙飛身過去,一把扶住了墜墜欲倒的上官蕾兒。
一股絕大勁力朝女巫師撞來,那張血網猶如一張扭曲的狂魔之臉,朝她身上罩來。女巫師亦聞這天術皇家的“泣血絲”,一旦罩於人身,必會吸乾被罩之人的鮮血方肯罷休。女巫師暗叫不好,想要拔腳脫逃,怎料雙腳如被灌鉛一般絲毫無法移動。那張巨網騰於空中,突然急落,直罩女巫師全身,女巫師避無可避,只好雙眼緊閉暗自叫苦。就在此時,一團白影在女巫師面前閃過,緊接着是一聲慘烈的野獸怪叫,女巫師睜開雙眼,便見得一個巨大身影騎在白狐上背對着她——正是第五倫!放在平日,雖說“泣血絲”有些難纏,可也能輕鬆將其破解,可此時,第五倫已經耗盡全身精力,此時出手,乃爲一時膽氣所致,“泣血絲”被第五倫一口鮮血當下,正罩在胯下白狐之上,就見得那白狐漸漸委頓下去,成了一具乾屍。第五倫用盡最後一點力氣退到女巫師身邊,女巫師慌忙將他扶住,此時第五倫面無血色,雙頰泛青。
“族長,你還好吧。”女巫師扶着第五倫說道。此時公孫軼亦衝開穴道,走上前來一同扶住第五倫。
第五倫衝他們二人笑了笑,臉上的傷疤痛苦的扭曲着,在這泛青的面色映襯下,更顯得無比的恐怖。第五倫揮了揮手,作出了一個撤退的動作。
“他們要跑!”折翁說罷就要擡腿追去。
“沒用的,公孫一族的瞬移之術是天底下最厲害的輕功。”魔仙子還未說完,第五倫三人已然躍上屋頂,這時女巫時倏然轉過頭來,臉上顯出妖邪的神情,衆人還未明白,女巫師早已一彈飛出,將地上的解藥銷燬。
“可惡!”折翁怒然說道,一瞬時第五倫三人早已不見。
“解藥啊。沒有解藥我們大家都會死在這裡的。”花文龍說着,又嘆了一口氣,“唉,‘汗漫粉’的藥性還有半柱香的時間就要發作了。”
崔如風也嘆了一口氣道:“這也許就是天意啊。”說罷,將娘子摟得更緊了。
“死就死吧,大家一起,黃泉路上也有個伴。”南宮亮全身酥軟無比,此時躺在地上,畫了個大字。
衆人紛紛議論,均已抱着死志。
“大家不要這麼悲觀嘛。”折翁揹着手,走到衆人面前,看了看大家,又頭也不回的對魔仙子說道,“小婉,你這娃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衆人的目光均向魔仙子方向望去,魔仙子也不看衆人,而是向麒麟作了個揖說道:“麒麟大人這次多虧您的相助,請您回去吧。”
那麒麟眨了眨眼,在衆人睽睽的目光下,飄然離去。
“它就是傳說中的麒麟麼?”上官蕾兒嘆道,此時卻牽動內傷,不住的咳嗽。
魔仙子畢竟是上官蕾兒的母親,此時她將上官蕾兒扶到桌邊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卻走到了衆人身邊。
“母親大人,”上官蕾兒叫道,“您有醫好衆人的解藥麼?”
魔仙子回過頭來,衝她淡然一笑,說道:“嗯,其實,你也有。”
“我也有?”上官蕾兒暗想道。
魔仙子不再解釋,將雙腿盤起坐於地上,雙手覆于丹田,雙目微合,嘴中振振有詞,就見得在她丹田上鼓了起來,似是一團真氣,那真氣自她丹田處起徐徐向上,之後緩緩經過她的前胸、脖頸、直灌頭頂而去。那股真氣到達她頭頂之時便分散成幾十粒小球,自她的頭頂而出。衆人仔細一看,方知那小球乃是一粒粒殷紅的水球,分明就是鮮血凝成。
“天術皇家百毒不侵。”那些小球浮於魔仙子蒼白的手上,“我的鮮血對你們或許有用。”
“婉兒……”端木英豪關心的說道,“你的身子……”
“我的身子不打緊。”魔仙子將血珠分給衆人,唯獨沒給南宮亮,“多謝端木大人的關心,一月之餘便可恢復。”可此時她面色慘白,身體亦有些不支。
“婉兒,你還在生我的氣麼?”端木英豪服過血珠,此時已勉強站起身子,卻並未走過來。
“端木大人說笑了。現在的你我,都是有家室有兒女的人,二十多年前的舊賬還提它做什麼。”魔仙子悠然說道。
端木英豪此時覺得眼前的女子前所未有的陌生起來:“婉兒,莫不是因爲那事,只怕你我現在……”
“大人請自重。”魔仙子冷冷的說道,可是分明見得淚水在眼中打轉。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紅燈。嗟餘聽鼓應官去,走馬蘭臺類轉蓬……”端木英豪聲如柔風,彷彿將魔仙子帶到了二十幾年前的少年時代。曾記否,畫樓中,一對少年少女,點着蠟燭坐在小火爐旁,射覆而玩,輸者罰酒,少年總是讓着少女,以至於少年醉倒在火爐旁,映的滿臉通紅。此時的少女,看着醉薰的少年,雙頰也紅暈起來……
“罷了,罷了。”魔仙子長舒了一口氣,將上官蕾兒扶起,轉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