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家在城裡也是大戶,府邸修得相當精美,雖有萬貫家財,但美中還有一個不足。
年家夫婦成婚多年,膝下只有一子年斐然,偏偏這唯一的兒子還是個病秧子,自出生時大病小病不斷,湯湯水水也從未停過,比千金小姐金枝玉葉還嬌養。
年家夫婦爲此操碎了心,四處尋訪名醫成了生活常規,三天兩頭的還要上山拜佛求保佑,連道教也求過許多次。
可結果始終不如意,年斐然還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拿個筆讀些書還能勞累致病。
就這麼小心翼翼的養着養着,又得了這麼一個怪病。
小廝一路引着她進了花廳,一路上沒少叮囑,唯恐她出了岔子連累自己。
顏瑤一一點頭應下。
告示貼出去,起初還有人上門,可漸漸的人就消失了,至今爲止,已經有三天看不到人了,聽聞今日來了個有經驗的,年夫人抖擻精神,就差要去門口親自迎接,可由遠及近看清顏瑤時,氣得登時擲壞了一隻茶盞:“混賬東西,你怎麼什麼人都往府裡帶,把少爺的命當什麼了。”
傳聞年夫人視子如命,傳聞果然不假,那小廝嚇得靜若寒蟬跪倒在門外,不敢再上前一步。
顏瑤輕飄飄的瞄了地上的阻斷她去路的碎渣子,微微上向一縱,離地三寸,凌空走了起來,如閒庭散步絲毫不受影響。
見過飛過來的,沒見過凌空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實在稀奇,年夫人一時看呆了眼,門外的小廝同樣是瞠目結舌,還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顏瑤在他們無比震驚的目光下,平平穩穩的兩腳落地,順帶理了理平整的衣襟:“雕蟲小技,不足掛齒,倒是年夫人,您這般旺盛的火氣誰敢給您兒子醫治,好心反倒賠了命可太不值當了。”
唯恐她不救自己的兒子,年夫人立馬誠惶誠恐的來賠禮道歉:“小仙人,你有所不知,自我兒生病以來,上門借治病爲由混吃混喝的騙子數不勝數,是以……”她遲鈍的意識到自己將將說了什麼,又慌亂的改口解釋:“小仙人,你別誤會,我說的不是你,你千萬別誤會。”
顏瑤擺擺手表示不在意:“防人之人不可無麼,我理解。”
年夫人見此,擡手把小廝丫頭全趕了出去,等關上大門,室內只剩下她們二人,她方親自斟茶,並請顏瑤上座,斟酌良久,方沉:“據聞,小仙人的師父治過我兒這種惡疾?”
“是的。”顏瑤毫不遲疑的回答,又道:“實不相瞞,我師父治療這種惡疾的時候,我年紀尚小,具體情況我也記得不是很清楚,若不是實在古怪,我指不定早就忘了。”
年夫人由喜轉憂:“那……”
“夫人別急,我正在你府裡,到時我師父會來尋我,令郎不就有救了。”
“那得多久?”
“我也不知道,若我師父無事正好空閒,兩三天自然會尋我回去,若是正好遇上我師父忙的不可開交,那十天半個月都是有可能的。”“有回,我在外待了大半年,我師父纔有空把我領回去。”
年夫人整個人都癱在椅子上充滿了絕望,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腰桿猛地挺直,問道:“能否畫下他的丹青,我親自派人去尋他?”
“我師父神出鬼沒,你尋也尋不到,而且性格古怪的人,他若不想隨你來,你拿我逼也沒用。”
年夫人再次泄了氣,癱在椅子上哭哭啼啼:“那我兒該怎麼辦?”
“能否帶我去看看,我雖不能保證治癒他,但我跟着我師父好幾年了。”
在顏瑤一通胡謅八扯下,年夫人對她是深信不疑,聞言,自是最高興不過,連忙邀請她向後院走去,邊走邊求道:“小仙人,我們老夫妻倆就這麼一個兒子,他要是有個萬一我們老夫妻倆也就隨他一起去了,你一定要救救他,若你真救了他,我們給你造生祠建廟宇,日日夜夜的供奉你,保證香火昌盛不斷。”
顏瑤靜靜的聽着沒說話,穿過一個圓形拱門,就來到了年斐然的小院,哭哭啼啼之聲隨之鑽進耳內,還伴隨着悽悽切切的呼喚,顏瑤拿眼神詢問年夫人。
年夫人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們是我兒子的小妾,胡郎中說,讓她們伺疾的同時不忘同他說說話,也許他就能醒來。”
年斐然年方十五,妾室成羣結隊,抽泣聲吶喊聲震天,氣勢果真斐然。
顏瑤點點頭,沒有過多的表示,此刻還不能說太多,否則神秘感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年夫人一直在等她反應,見她不言不語有些失望,大步流星邁進屋,對着一羣鶯鶯燕燕厲聲喝道:“成何體統,我是讓你們陪斐然說話,不是讓你們哭得聲嘶力竭。”
哭聲戛然而止,一羣雙眼通紅的女人捂着臉朝門口望去,看着陌生的顏瑤着實好奇,將將想出聲詢問,就被年夫人統統轟了出去。
她偷偷摸摸的觀察着顏瑤的臉色,兒子的確胡鬧,如今被小丫頭看見了她臉上也火辣辣的臊的慌,又見顏瑤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一舉一動倒有着有別於年齡的沉穩,想着恐真是遇到高人了,接下來,她態度更加殷勤:“小仙人,躺在那的就是我兒子,麻煩您看看。”
顏瑤不會岐黃之術,號脈也只是略通一二,更別提給人治病救人性命了,原本她也只大全在年夫人面前做個樣子,可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年夫人看着她一動不動,直勾勾的盯住平躺在牀上的兒子,若再細看,又不是兒子,好似是兒子的上方,她心裡一陣發虛,大片大片的冷汗從後背上冒出,片刻的功夫她整個身子都涼了,風一吹過,她打了個哆嗦,小心翼翼的問她:“小仙人,你在看什麼?”
事情貌似比她想象的還複雜,顏瑤不由得嘆了口氣,看着年夫人慾言又止:“你們……你們……”
顏瑤想着如何問着讓人覺得不冒犯,然後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可饒是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怎麼問別人都會牢牢的藏着掖着,不讓外人知曉了。
正當她犯難的時候,年夫人卻突然先開口了:“小仙人,是不是城西程府的厲鬼跑到我們家了,所以我纔會,它是不是正在害我的兒子,它就在……”她強行壓下恐懼,用手指了指顏瑤望的方向:“早就聽聞修行者能看到些不乾淨的東西,想來,小仙人和小仙人的師父那麼厲害,定是哪處仙山上修行的仙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