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正在他們相看無言之時,牀上沉睡的佳人卻突然間有了動靜。先是一聲高呼,鳳槿自夢中驚醒,坐起了身。雙眼微微有神,顯然還不是十分清醒。
與此同時,牀帷之線忽的迸發出燦爛的紫色詭光,一個人被“吞吐”了出來。
是倪雲竹。
鳳槿愣了愣,似乎有些不能理解。清醒一些之後立即手忙腳亂的將他扶上了牀,“竹……”她喚着,語氣溫柔的膩人。
花涼歌立即跑上前,一頓不頓的拍上了倪雲竹的額頭,淺淺的金光以肉眼可見的曲線流入倪雲竹的身體,匯聚于丹田部位。
看見他的動作,本打算上前的流昭若與離舟雪都頓住了。卻是君羽休慢悠悠的走上前,“你救不了他的。”語氣依舊淡漠,但一股哀傷卻怎麼也掩不住。到底是摯友,不可能真的不在意。
花涼歌抽空看了他一眼,眼神竟然無比正經,那不是屬於孩子的目光。“我知道。”可他還有事要問他,必須要知道的事!
這些對話令鳳槿心慌,她求救似的看向君羽休,“羽休,竹他……”
君羽休不忍地撇開了目光。
“如果你看到了他的記憶那麼就該知道,他爲了你,取出了自己的龍丹。”花涼歌看着她,聲音冷冷,“真龍龍丹可不比仙凰真火,失之,失性命。他現在,最多還有兩天的時間。”
鳳槿怔住。低頭,看着蒼白的俊顏,淚眼婆娑。竹……
“小涼歌,三娘才醒過來……”流昭若看不下去了,他的語氣太苛責了吧。
面對流昭若,花涼歌鮮有的也沒有好語氣,“可是狻猊可能就是永遠醒不過來了。”罷,他鬆開手,試着直接從心口注入金光。
流昭若卻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小涼歌,其實你……認識他對吧?”
回想起來,花涼歌最初來到藍苑,不正是尋找倪雲竹認親的。只是後來與流昭若聊了幾句後才突然藉口說可能認錯了。所以他,其實可能是裝的咯。
花涼歌的背脊一僵。他沒有說話。
他不說話,房間裡便也沒有其他人說話,一時間,偌大的房間裡竟然空寂的能夠聽見心跳聲。
倪雲竹在這樣的環境下悠悠轉醒。
只是用眼角餘光看到了那樣的君羽休,倪雲竹就知道他已經回來了。他回來了,自然代表鳳槿已經沒事了。於是虛弱無比的他還費盡精力笑了一個,“沒事了……”鳳槿沒事了,他也就沒事了。
“該死的沒事,我還有事問你!”花涼歌一把揪起他的衣領,不過人畢竟小着些,倪雲竹沒被揪起,他自己卻是被拉了過去。但是這只是小細節,不重要。
“小涼歌……”倪雲竹被眼前的人弄的迷糊了,怎麼是他?本就不清醒的腦袋更加沉重。
“你管我是誰。告訴我,贔屓在哪裡。”咬牙切齒着,花涼歌低聲吼出來。
倪雲竹愈發的昏了,可到底有“贔屓”這麼個重要的字眼,他勉強打起精神,“與你……無關。”贔屓終究是他的弟弟,再如何沒有人性,也輪不到外人置喙。
花涼歌愣了愣,明白倪雲竹的意思之後立即怒上心頭,隨手一扔,就將倪雲竹摔倒了牀上。
此舉頓時引起一片驚呼聲,牀前的人擠得密不透風起來。
“放心,他沒事,就是瀕死的龍族也沒有這麼弱,隨隨便便來一下就死了。”花涼歌看不慣,不耐煩的說。
的確,倪雲竹不僅沒什麼事,而且似乎還清醒了幾分。
花涼歌定定看着他,目光比之前更加深邃,“你最好交待出贔屓的下落。就算他是你的親人,那麼他就能胡作非爲嗎?我大約知道他想做什麼了,孤對此只說一句話,”他一頓,目光兇狠起來,“封神之路,誰都可以走,只除了,贔、屓!”
倪雲竹粗喘着氣,十分辛苦的樣子,但卻仍是不妥協,封神之路他們的孃親留下的,爲什麼他們不可以呢?可笑。
“因爲他沒有資格。”看出了倪雲竹的掙扎,花涼歌冷笑着。“背信棄義的人,有什麼資格。”似乎想起了什麼,花涼歌的眼神愈發堅定了。
“背信棄義?”倪雲竹一愣。
花涼歌迎着他疑惑的目光,頓了頓,終於擡手憑空取出一個燦爛的金色龍型小簪似的物件,將之刺入了心口,慢慢沒入。“遠古洪荒時期,人界面臨多重滅世災難,始祖龍女遣其下九子入世救難。六子贔屓借西海安魂幟,心貪,滅西海千又七百餘人。”物件終於全部刺入,花涼歌迎着衆人震驚的表情,浸身與金光之中,隱隱約約似乎看到,他的身高在拔長。“地裂之難,贔屓賣兄長蒲牢而逃命,終被五彩神觶滅殺。”金光沒去,身材頎長,高於八尺的俊美男子沉着臉色出現在衆人面前。他微薄的雙脣還在動彈,“孃親念在母子一場所以予了他重生的機會,然而這可不表示,他有資格走上封神之路!”
衆人看着他,都是愣住了。這是……這是花涼歌嗎?他怎麼長大了了?或者說,他原本是個大人?
流昭若驚呼一聲,再待不下去,轉身便是逃逸了。竟然,竟然是個成人……她還抱過他睡覺的。要死了。
“你……你是……”離舟雪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花涼歌。”餘光瞥過流昭若離開的方向,花涼歌卻依舊牢牢盯着倪雲竹,同時用一種淡淡的語氣說道。
離舟雪詭異的眯起眼,用一種幾乎可以用陰腔陽調來形容的語氣桀桀笑道:“果然是不安好心之輩哈。明明是個大人還裝小孩……”
花涼歌依舊語氣淡淡,但說的話卻似乎不是回答離舟雪的。“孤使用返生咒所付出的代價是身體。我的身體,必需重新長成。”
倪雲竹猛地擡起頭,難以置信的看着,不,瞪着他。返生咒,他知道返生咒……難不成他真的是,他的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