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159、勝者爲王,敗者寇①
風玲瓏聽後,漸漸的皺起了好看的秀眉。她眸光微凝的看着夜擾那張妖冶的臉,一雙桃花眼輕輕挑着,白皙如凝玉的肌膚因爲近距離的觀看,竟是吹彈可破……這樣一個男子,怕是傾倒衆生都不爲過。
“三年?”風玲瓏輕咦了聲。
夜擾笑意深遠,“是,三年!”他拿過一旁的茶盞,修長如玉的手指拿起杯蓋輕輕撥拉着浮茶,杯蓋和瓷杯輕碰,發出清脆的聲音,這樣的聲音輕緩的落入風玲瓏的心間,一下一下的,讓她沒有辦法思考,卻又不得不去思考。
過了大約半盞茶的功夫,風玲瓏都沒有開口回答。三年……一個女子最美好的年華……這也便罷,可那人會同意嗎?怕是三天他都會瘋狂,何況三年?
三年,千日的歲月會發生什麼,誰也說不清楚,誰也不能保證什麼……也許,那人會將她遺忘,也許,她會心遺落在夜擾的身上。太多的不確定讓她突然心狠狠的抽痛了下……知心的愛情是什麼?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不管是那人忘記她還是她拋棄了那人,此刻她都彷彿靈魂被掏空了一般,就和魚離開了水,沒有辦法呼吸。
“好……”風玲瓏淡淡的聲音空靈的溢出脣瓣,星眸深處噙了抹淡淡的灰敗。
直至後來她回想起當日和夜擾的談話,她都沒有辦法想象,那樣一個人,他嘴裡的三年是如何的執着,執着到便如此等了她三年、三年……又三年!
風玲瓏看着歐陽景軒,他俊逸的臉上已經被怒火瀰漫成了陰霾的戾氣,他薄脣輕嗤,冷嘲的看着她便冷冷說道:“風玲瓏,既然你不信我,又非要和上本王這條船?”
風玲瓏沒有回答……他不明白,她不想他受傷,便如他不想看到她難過一般。
二人沉默,那晚是歐陽景軒自從來到夜麟國,除了有事要辦不曾回來外,第一次沒有留在風玲瓏的房裡安寢。風玲瓏一個人睡在沒有了那人溫度的榻上,冰冷的觸感彷彿一夜都沒有辦法緩解。屋內的暖爐明明被梅子弄的旺盛,卻讓她感受不到片刻的暖意。
緩緩閉上眼睛,風玲瓏將所有的痛楚和無奈都掩飾在了眸子深處,卻怎麼也掩藏不了嘴角那漸漸蔓延開來的酸澀和無奈……有些事情明明不可爲卻不得不爲,這就是人在江湖已然身不由己。
靈寵不安的在風玲瓏身邊蠕動了下小身體,毛茸茸的尾巴不經意的掃過風玲瓏頸項的肌膚,見她微微皺了眉,一雙圓溜溜的紫葡萄色的眼睛有些暗沉了下去……
夜風拂動,因爲已然到了深冬,就算是夜麟國,那夜晚的寒風也已經刺骨起來。
人影浮動,快的讓人只覺得一陣風滑過後便沒有了感覺。今夜是梅子守夜,她武功本就不低,警覺性又高,那一陣異樣的感覺讓她頓時眉心一緊……但是,她還沒有來得及去思考什麼,頓覺眼前一暗,人已經昏厥了過去。
歐陽景軒輕倪了眼正正欲起身又倒回小榻上的梅子一眼,隨即收回眸光看向內室……他就站在原地看了好一會兒,他方纔一嘆的擡步走了進去。
風玲瓏剛剛睡了過去,就算睡夢中,她的眉心也緊緊的擰到一起,好看的容顏上有着淡淡的憂愁和無奈的悲傷。如此神情落在歐陽景軒眸子裡,頓時心扉的位置彷彿被人狠狠的鑿了一把,頓時見了血印子。
歐陽景軒快步上前,緩緩在牀榻邊上坐下……他的動作很輕,輕的就算風玲瓏的耳力靈敏都不曾發覺。
靈寵猛然驚醒,還沒有看清是誰,便警戒的炸了毛……當迎上歐陽景軒那雙深諳的視線時,它頓時泄了氣兒,在歐陽景軒欲將它扔出去的時候,跐溜的躥到了別的地方。
靈寵走後,歐陽景軒方纔收回眸光,修長的手輕輕擡起,他想要去撫平她眉心間的憂愁,可是,當指腹和肌膚僅僅不到一分的時候,他卻硬生生的停住……就這樣僵在那裡,過了好一會兒,方纔微微帶着不甘的收回手指。
狹長的鳳眸深深的凝着風玲瓏,他的臉上有着濃濃的痛楚,那是他在她面前不願意表露出來的……有無奈、有無助……甚至有着不確定和不自信。
一直以來他做任何事情從來不會做到滿,可是,這次他想要爲她做到滿的時候才發現……就算他機關算盡,卻始終遺漏了她。
“嗯……”風玲瓏突然輕吟了聲,眉心頓時緊緊蹙了起來,嘴脣也開始不受控制的漸漸打着顫兒。
歐陽景軒眸光猛然一聚,看着風玲瓏痛苦的神情,心下大驚,來不及去想什麼,一把撈過風玲瓏手,修長的只收便已經搭上了她的皓腕……狹長的鳳眸輕輕眯起,他凝心替風玲瓏把脈着,當除了因爲心緒控制情緒而微微混亂的氣息外,並無大礙。
暗暗吁了口氣,歐陽景軒突然覺得有些無力……她只是在做夢,他卻沒有去思考的以爲……
歐陽景軒沒有想下去,只是閉上了眼睛,掩去眼底那蔓延開來的擔憂。
“鐺,鐺……”外面傳來五更天的打更聲,聲聲入耳。
歐陽景軒緩緩睜開眼睛,這時方纔發現,手心裡竟然已經起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王爺,屬下將你所講的情況告知了巫婆,怕是……怕是王妃有八成以上的機會被人下了蠱。”
歐陽景軒腦子裡迴盪着底下的人遞回來的消息,眸光緩緩挪動到了風玲瓏的臉上,他靜靜的看着熟睡中的她……因爲剛剛他的動作,怕是打斷了她的夢境,此刻,她臉上沒有了方纔痛楚,漸漸變的安靜起來。
歐陽景軒就這樣看着她,直到東方的天際漸漸顯了魚肚白,原本墨色的天空漸漸變白,他方纔離去……她如此犧牲,他又怎好辜負與她?
朦朦朧朧的天氣下,一道身影快速的穿梭在海悅城無人的街道上,速度快的讓那些早起勞作的人都只覺得自己眼睛恍惚,不過是眼花看到的影子……而這道影子直到最後消失在了陸少雲的別苑中。
聖旨下,蒼軒王和王妃被帶入了宮中,被安置在水雲軒。
連着兩日,風玲瓏和歐陽景軒之間都瀰漫着詭異的氣氛,就連小豆子、丫頭等人都彷彿被這樣的氣氛籠罩着,各個都壓抑的沒有辦法呼吸。
這天……風玲瓏坐在暖閣內,手裡縫製着一隻香囊。
靈寵懶洋洋的窩在風玲瓏一邊,一雙紫葡萄色的眼睛一直盯着風玲瓏手裡的那隻香囊,已經盯了好久……突然,一直沒有動的靈寵猛然炸了毛的站了起來,就在一聲開門的“吱呀”聲中,它跐溜的竄上了風玲瓏的腿上,一身的警戒。
風玲瓏手下的動作微微一滯,然後繼續縫製着……能讓靈寵如此的,便只有那人。
沉穩的腳步聲有規律的傳來,由遠而近……直到風玲瓏就算不擡眸,視線也能觸及衣袂的地方停止。
歐陽景軒見風玲瓏動作,輕嘆一聲上前,在她身邊坐下,輕倪了眼瞪着眼睛的靈寵,見它嚇的竄到風玲瓏另一側後,方纔說道:“我決定今夜走……”
“噝……”輕輕的倒吸聲傳來,就見風玲瓏芊白的指腹上漸漸凝結了一個血珠子。
歐陽景軒蹙眉,一把撈過她的手,擰眉說道:“縫個東西都能如此,你讓本王如何能安心走?”
風玲瓏聽着他焦急氣惱的聲音,不由得抿脣一笑,緩緩擡眸,星眸裡噙了一絲笑意的看着臉色暗沉的歐陽景軒,“今天決定要走了嗎?”
歐陽景軒也不知道是在生自己的氣還是風玲瓏,一把將她手裡的東西撇到一側,聲音沉悶的說道:“事已至此,我不走行嗎?”
風玲瓏搖搖頭,星眸一動不動的看着眼前的人,緩緩說道:“錯過這次機會,怕是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歐陽景軒豈會不知道?
那天她偷偷入宮見了夜擾,他就已經知道了這個結果……當日,如果不是夜擾,楚凌和歐陽靖寒便真都能阻礙的了他?
暗暗冷嗤一聲,如果那日他雖然受傷很重,但是,夜擾也沒有好到哪裡去,硬生生的吃了他一掌!
夜擾當時就撂下了話,只要他不讓想他離開,他便無法離開夜麟國。
確實,同時應付三方的人,就算他插了翅膀也是沒有辦法的……她進宮見了夜擾,他雖然沒有問她答應了夜擾什麼,可是,卻心裡也是明白的。正因爲明白,所以他氣惱她,也氣惱自己。
思忖間,歐陽景軒一把撈過風玲瓏,就將她狠狠的擁入了懷裡,同時,順勢一把就提了靈寵的尾巴,將它甩了出去……
“吱吱——”尖銳的叫聲傳來,透着憤怒的不滿。
“你對寵兒溫柔點兒。”風玲瓏有些氣惱。
“還有時間理會它?!”冷嗤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歐陽景軒鳳眸微翻,冷冷說道,“風玲瓏,你就不怕本王走了便再也不回來了嗎?你就不怕你這輩子就被禁錮在了這裡,再也走不出去了嗎?你怎麼敢,怎麼敢如此大膽?!”
聽着沉冷的聲音,風玲瓏的心裡酸酸澀澀的,她將臉頰靠在歐陽景軒堅實溫熱的胸膛上,聽着他因爲氣惱而跳動的心脈,閉了眼睛,“我怕……”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包含了太多的情緒。
歐陽景軒抱着她的臂彎緊了幾分,眸光凝聚成了一道駭然的精光,“怕?”他輕咦,隨即冷哼,“活該!”
風玲瓏嘴角勾了抹苦澀的笑,只聽她輕柔的緩緩說道:“是,我活該……”
歐陽景軒聽她如此說,心裡的氣焰越發的大了起來,“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你就自己躲着哭去吧,休怪本王不理你。”
風玲瓏聽着,心裡越發的酸澀起來,但是,還只是緩緩說道:“嗯,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妾身也沒有什麼好求得……唯一能求的還便是當初那事兒。”
歐陽景軒知曉她說的是風部落的事情,明明知道她心繫於此,可是,聽她這樣說了,心裡那火焰蹭蹭蹭的直冒,“風玲瓏!”咬牙切齒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牙縫。
風玲瓏聽着卻笑了起來,在歐陽景軒懷裡蹭了蹭,淺笑的說道:“景軒,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對不對?”感覺到抱着她的手臂微微僵硬了下,她接着說道,“因爲你不會,我便有恃無恐的答應了夜擾的要求……”她眉眼間都是笑意,但是,星眸深處卻有着淡淡的憂傷,只是這抹憂傷到底從何而來,她卻沒有去深思,“我等你回來接我,一直會等着。”
歐陽景軒聽着她輕柔的話,她的聲音不是蝶夫人那邊嬌柔,也不似媚姬那邊嫵媚,也沒有冷姬的冷漠,就這樣清清淡淡的,便能猶如一股清泉直直的流入他的心扉間。
她懂他,便如他懂她……他的心,她一直都懂。
“你如此的信任,我怎好負了你韶華?”輕咦的聲音帶着肯定,歐陽景軒菲薄的脣角勾着淡淡的笑,無奈或者是什麼,便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這一戰,成者爲王敗者爲寇,自古以來帝王之爭本就如此……
西蒼,皇宮。
歐陽梟雲已然病的無法起身,朝堂上的事情他也不敢給任何一個人,每天便是三德子在給他念着摺子……他只是下達着旨意。
所有人都在思忖,爲何皇上病的如此之重,卻朝政絲毫沒有落下……是因爲如今奪嫡熾熱化了,還是因爲什麼?可,除了三德子之外,沒有人知道,這些摺子全然是傅亦珩在處理。
三德子看着那渾身散發着桀驁不馴,一臉玩世不恭的傅亦珩跟玩也似的處理着那些堆積的摺子,那樣子,哪裡有半點兒揮墨之間,處置着人態生死?
“珩兒……”歐陽梟雲虛弱的聲音傳來。
傅亦珩的手一滯,原本臉上的神情陡然一沉,但也只是瞬間便恢復了正常。他沒有動,只是擱下了擱下了筆,隨即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
“朕的話,你考慮的如何了?”歐陽梟雲的聲音說的有氣無力,一雙染上了灰敗的眼睛沒有了光彩,臉上更是因爲一場重病而變得乾枯老態,儼然沒有了當初的風采。
傅亦珩眸光輕落在奏摺上,過了好半響,方纔淡淡說道:“恕草民無法辦到。”淡淡的幾個字後,他起了身,只是輕倪了眼通天的明黃色帷帳後面隱隱約約的人,冷冷問道,“從一開始,你逼迫景軒……便是不是就爲了如今?”
歐陽梟雲先是沉默了下,方纔說道:“是……”
傅亦珩冷哼了聲,他的臉上有着自嘲的笑意,那樣的笑就好似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一直以來,你對他……到底是噙了什麼心思?這麼多年來,你將他養在你的身邊又到底爲了何?那麼多年的寵愛……難道就真的是,君心難測嗎?”
說到最後,傅亦珩臉上全然是冷絕的氣息,三德子侍立在一側,心尖兒彷彿都被那樣的寒意沾染,使得他不由得微微退了半步。
“原因……”歐陽梟雲的聲音虛弱卻堅定的傳來,“你不是猜到了嗎?”
傅亦珩臉上的神情漸漸龜裂開來,他冷冷的勾了下脣,眸光森冷的看着那帷帳後面的人,“他知道嗎?”
歐陽梟雲沒有說話。
“你明明只愛他這個兒子……爲什麼要如此逼迫?”傅亦珩冷嗤一聲,“不要將你那些謊言放在我的面前……從娘嫁給爹開始,娘其實已經知道了,你……愛的人是梅妃!從來都是!”
三德子猛然看向傅亦珩,驚愕的眸光裡全然是不可置信……他是皇上身邊的人,皇上最初愛的明明是傅公子的娘啊?
“你是怎麼知道的……”這句話一出,傅亦珩和三德子便知道了,傅亦珩的話是真的。
傅亦珩嘲諷一笑,眸光猛然一凜,“其實,你愛的也不是梅妃……你愛的人,只有你自己。”話落,他轉了身,邊走邊說道,“如今形勢已經如此,這件事情我不會給景軒說……但是,只要事了,景軒便會知道……”他頓了下腳步,微微偏頭,餘光側倪着那道身影,“既然愧疚了梅妃,爲何還要讓他誤會?”他收回眸光,“皇上,你那些個手段繼續下去……你就不怕他恨你嗎?”
他冷嘲的嗤了聲,隨即離開了龍陽宮。
三德子挑了帷帳走了進去,他看着歐陽梟雲一臉深思的樣子,不由得問道:“皇上,要不要派人將人追回來?”
歐陽梟雲沒有回答,只是說道:“珩兒說……景軒會恨朕!”
三德子嘴角抽搐了下,隨即垂了眸說道:“皇上,傅公子怕是無心的……”
“他無心,哼?!”歐陽梟雲冷哼了聲,“恨便恨吧……帝王如果做不到心狠手辣,被情/欲左右,那便是不合格的……他下不得手,朕來!”
三德子沒有接話……皇上和王爺都精通算計,他們是父子,對於對方的心思太過了解,這樣的情況下有利有弊。利便是能知曉對方的想什麼,弊端卻是能狠狠的拿住對方的軟處。
可是,王爺卻始終輸了一籌……只因爲,他沒有皇上心狠手辣!
傅亦珩離開了龍陽宮後沒有直接出宮,而是繞到了上官雪的宮中,途徑了宜妃的宮殿,不經意間看到一抹身影快速的閃過,進入了宜妃宮中。
傅亦珩停了腳步,躲在假山後面,眉心輕蹙着,那抹身影太快,他看到的時候已經閃身而入,他看的不真切……可是,他能肯定,是個男人。
冷漠一笑,這宮中妃子多的是寂寞難耐的,只是,在這個時候還敢偷情的……傅亦珩眸光射出兩道利光,心思急轉,思慮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停頓了好一會兒,傅亦珩方纔回神,他看了眼上官雪的宮殿,最後到底沒有去,而是轉身飛速的出了宮……
上官雪心不在焉的看了眼蘇婉儀,棋路漸漸的毫無章法,不一會兒,就輸了。
“雪妃好像有心事?”蘇婉儀接過宮女遞來的溼絹擦拭了手,“怎麼,還在想着?”
上官雪看了眼蘇婉儀,如雪的臉頰上染上了一層淡淡的不快,“臣妾已然不敢去想。”
蘇婉儀笑了,她將溼絹放下後起身,漫步走到了那花架旁,看着開的嬌豔的杜鵑,不由得說道:“這花喜熱……因爲你喜歡,皇上便賜給你,怕凍着,竟是開了皇恩給這多置了暖爐……”
上官雪微微抿脣,也起了身,“皇上寵愛,臣妾感念。”
蘇婉儀擡手,揪了一朵紅色的杜鵑花置於指尖,一雙鳳目微微一凜之際,桂嬤嬤示意了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適時,她緩緩轉過身,眸光淡淡的落在上官雪身上,緩緩說道:“你是說……傅亦珩這些天都在皇上寢宮?”
上官雪抿了脣,輕輕點了頭。
蘇婉儀眸光突然變的陰冷了起來,只見她冷嗤一聲,眸光乍寒,“看來……本宮料想果然不錯。”當年那人突然嫁給傅懷安,果然內有乾坤。
思及此,蘇婉儀眸光輕輕眯縫了下,隨即倪了眼上官雪,說道:“雪妃如此盡心盡力的爲本宮辦事,本宮自然會念着你的好……你大哥的事情,本宮也一定會盡心盡力。”
上官雪緊緊攥了下手,暗暗咬了牙微微一福,“臣妾謝皇后開恩。”
傅亦珩出了皇宮後徑自去了簫悅樓,看看天色,已然過了申時。
離墨依舊是不綰不束的樣子立在二樓的雅閣上,他手持墨玉簫揹負着手,一雙鷹眸深諳的好似即將到來的夜,明明暗地裡變幻莫測,卻表面平靜無波。
他的視線一直跟隨着傅亦珩而動着,直到傅亦珩去了南側聽小曲兒的廊道方纔收回了眸光。
“公子,”明日走了進來,臉色有些沉重的說道,“魑魅送回了消息,說是皇上的人已經和瞳部落接觸了。”
離墨收回視線轉身看向明日,棱角分明的臉上透着淡淡的冷意,“霂塵知道嗎?”
明日搖搖頭,“世子去夜麟國還沒有回來……兩邊錯過了。”他微微一頓問道,“魑魅問工資,需要阻止嗎?”
離墨再次轉身,鷹眸落在了又走了出來的傅亦珩身上,他進去不過片刻,爲何?
直到傅亦珩出了簫悅樓,方纔聽離墨說道:“風玲瓏沒有行使墨玉的權利,我便不能擦手……”停頓了片刻,他接着說道,“大陸上有自己的規則,我擦手多了,便是有違天道。”
“是!”明日已經明白離墨的意思,“我會讓人通知魑魅和魍魎。”
離墨沒有說話,明日自顧的退了出去……適時,離墨微微眯縫了下眼眸,眸光落在了樓下頭戴了斗笠的一位女子身上……
傅亦珩出了簫悅樓後便徑直去了蒼軒王府,他無所事事的就好像和這帝都緊張的氣氛格格不入。他剛剛跨進王府,便和迎面而來的媚姬撞了個正着,媚姬朝着他微微一福,他笑着說道:“媚夫人這是要出門?”
媚姬淺笑,頓顯了妖嬈之姿,“我給王爺求了個平安墜兒,正打算拿去給弘一大師開個光。”
“媚夫人還真是有心……”傅亦珩桀驁一笑,“那在下就不阻着了,請。”
媚姬又朝着傅亦珩一福,“傅公子請。”話落,起身,她含笑的擔着紅霞出了王府……
傅亦珩轉身看着,直到媚姬出了王府大門,他才收回眸光,轉身的那刻,嘴角勾了抹深意而詭譎的淡笑。他尋了個小廝問了福東海在翠竹軒後,便徑直大步流星的往翠竹軒而去……
剛剛進了翠竹軒,便見福東海從竹林那邊的破屋子走了出來,傅亦珩不免撇嘴,“景軒是在那破屋子裡藏了什麼?每次都見你們鬼鬼祟祟的……”
福東海一聽,冷眼看了下傅亦珩,聲音聽不出情緒的說道:“傅公子今日來所爲何事?”
“嘚……別和我陰陽怪氣的。”從那次二人針鋒相對後,福東海看不慣他,他不是不知道,“我就來問問,段逸回來消息沒有?”
說到正事,福東海也正了色,他搖頭說道:“還沒有……”隨即臉色凝重,“怕是出了意外。”
傅亦珩聽了,也面色凝重了起來,“如果景軒七日之內趕不回來……怕就難了。”
如今歐陽靖寒已經大勢所趨,皇后雖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那不過都是垂死掙扎,歐陽晨楓已然已然撐不住了。蘇丞相如今明面上綁着蘇婉儀,可是,暗地裡實則已經倒戈。畢竟,女兒是皇后,對於蘇家來說,和歐陽晨楓登基也並沒有多大區別。如今投向歐陽靖寒,總好過事後落不得好的好。
也因爲蘇牧天的臨時倒戈,如今形勢瞬息萬變……最主要是皇上的暗在意思。
傅亦珩微微蹙了劍眉,同時,眸光清掃過福東海。那日,皇上宣他入宮,竟然是希望他取而代之!
“如今難就難在……王爺無法脫身,所有的計劃都因爲,”福東海頓了下,看向傅亦珩,冷冷說道,“都因爲王爺算盡所有,卻還是遺漏了一個不安定的因素。”
傅亦珩聽後冷嗤一聲,“福總管有時間和我計較,還不如想想··要如何結局的好。”
他的話音方落,就見翠竹軒外一個人急急的跑了進來。來人先是看了眼傅亦珩,隨即朝着福東海說道:“福總管,錦繡坊的駝叔送料子來了。”
福東海和傅亦珩頓時互看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二人雙雙急匆匆的往前廳而去……
“駝叔!”福東海人剛剛跨了門檻便喚道,“是不是錦繡坊東家回來了?”
駝叔淡若的點點頭,笑着說道:“東家在老朽來時剛剛回來……”
聽聞如此,傅亦珩和福東海微微示意了下,他轉身離開了王府,甩掉了一直跟着他的尾巴,人落在了錦繡坊的後院。
“你這次帶了什麼好看的布料回來了?”嬌俏的聲音意外的傳來,“咦,這些不過都是普通的料子……”那聲音有些疑惑,“段逸……”
後面的聲音陡然消失,傅亦珩眸光一凜,人已經閃人到了門外。
門裡的聲音被故意掩藏,過了好一會兒,方纔聽到裡面傳來段逸的聲音,“外面的朋友,段某現在不便,今夜亥時,老地方段某自當拜會。”
傅亦珩勾脣一笑,暗讚一聲:好內力。他收了表情,什麼也沒有說的轉身離開了……
霂塵聽得外面聲音消失後,方纔放開歐陽若琪,一聲溫雅的視線輕落在她的身上,淡淡說道:“公主,你在一男子房裡始終不當,請回吧。”
歐陽若琪扇動着靈動清澈的大眼睛,看着霂塵抿了脣,掩掉心裡的失落,沒心沒肺的笑着說道:“我就是來看看你這次有沒有什麼好料子……既然,既然沒有,那我先回宮了。”
霂塵點點頭,他不是不知道歐陽若琪派了人在這裡蹲守,否則,也不會他一回來,她便到了。看着她戀戀不捨的腳步和頻頻回頭的樣子,霂塵暗暗一嘆……對於她,他始終噙了份愧疚。如果不是不想負卿,他又何須傷她?
可就算如此,人心到底是肉長的,就算對歐陽若琪沒有男女之情,卻始終對她燦漫的性子噙了幾分歡喜……
是夜。
大皇子府內衆人相聚,角落裡一人頭戴蒙紗斗笠,靜靜的聽着衆人的談論,偶爾眸光落在上首位置上的歐陽靖寒身上,嘴角微微牽動,時而眸子裡趟過憤恨和不甘。但是,很快的就被恭敬取代……
“大皇子,依照臣看,明日便是動手的好時機……”一穿着藏藍色緞面,頭髮有着些許花白的老者聲音有些凝重,“皇上已然病入膏肓,太醫院用藥也取了中和之藥,怕是過不得這三九天了。”
“我不同意……”另一人當機反對,“皇上的情況除了三德子便誰也不清楚,姬妾的貿然行事,有可能適得其反。”他們都是兩朝的重臣,當年皇上的手段和隱忍以及運籌帷幄都是他們親眼看見的,否則,也就不會有如今的三國鼎立的現象了。
他的意思在場的老臣自然也是明白的,話一落,各個沉默了。
“據我所知……”帶着斗笠的男子突然說話,“皇后和二皇子必然會在五日內有所行動……”
他的話引起了衆人的注意,大家對他彷彿都不陌生,一個個看向他的時候,視線裡噙了多多少少的異樣的光芒。
這時,就聽那藏藍色袍服的老者說道:“四皇子,你這消息可準確?”
儼然,那帶着斗笠的人竟然是歐陽鈞悎,“孟大人,你說呢?”
孟大人微微蹙了下眉,沒有再說話。當初四皇子被二皇子抓住證據,大皇子便將計就計的讓皇后又查出了端倪,致使皇上大怒之下,貶了四皇子。這一切不過都是大皇子的計謀,圖的就是四皇子被貶後自暴自棄的掩蓋下,能夠分家方便行事……多次,不是四皇子,怕是便被二皇子搶佔了先機,也就不會有如今的大勢所趨之勢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歐陽靖寒,畢竟,大家的意見僅僅是意見,最後的決定權還在他的身上……
過了一會兒,就在大家有些按耐不住的時候,就聽歐陽靖寒緩緩說道:“容我再想想……”
“大皇子又有何好想?”就在大家準備散去的時候,一道清潤的聲音緩緩傳來。
只見蘇頤神筆着紅色鑲了白狐毛邊兒的帶帽大氅立在門口,明眸淡淡的落在歐陽靖寒身上,腳步不疾不徐,甚至處處透着穩重而大氣的走了進來,“事情刻不容緩,哪怕偏差了一分,便也差之千里……”
蘇頤靜靜的說着,目不斜視,將如今形勢和潛在有可能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來,條理清楚,竟是讓在座的人漸漸心驚。
衆人看着蘇頤,作爲西蒼才貌雙全的她,加上是蘇家的嫡女,一直以來便得到大家的關注……此刻她一番話下來,竟是讓人頓覺她有着一股子母儀天下的威儀。
“臣贊成大皇子妃的話,”以爲穿了青色袍服的中年男子說道,“一步差步步差……夜麟國那邊既然來了消息,便已經確定了蒼軒王欲要回來的勢頭,晚一步,怕都會生變!”
“什麼?”與此同時,已經能撐着東西起身的雲昊大愕的看着霂塵,“王爺重傷?不一定能趕得及回來?”
霂塵臉色愁雲籠罩,他環視着破廟裡的衆人,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楚凌和大皇子早有預防,還都沒有進去海悅城……幸虧王爺早也預料到,想着差不多時候了,便去了森海郡等着……”他微微一頓,彷彿想到了什麼異常,思忖了下,卻沒有相同,便接着說道,“王爺睿智,怕是早也料到了楚凌和大皇子的行動。只是……”
“只是沒有想到,夜麟國會攙和進來。”傅亦珩眸光輕挑的看了眼霂塵,接了後面的話。
霂塵眸中滑過一抹驚訝,點點頭,“是……夜擾突然出現,雖然沒有討到好去,可是,王爺也受了傷,怕是不輕。”當時他不過就是個商人,遠遠的避開……還沒有和王爺來得及說到什麼,三方的人就先後到了。
傅亦珩面色凝重,景軒的能力他清楚。既然他決定破釜沉舟,就算是臨時決定,但是,也絕不可能什麼都沒有準備……如果出了意外,如今形勢,必然是夜麟國插足。
思及此,他神色越發的沉戾……現在他都不知道是希望景軒回來好,還是不好。有些事情,就算他有心卻也無力去阻止什麼,不管回不回來,怕都會發生。如果他現在告訴景軒皇上的意圖,那麼,不但無法阻止什麼,怕是最後不但失去了所有,也無力去挽回什麼。
這個壞人……傅亦珩暗暗沉嘆一聲,怕是他要當定了。
“不行去暗暗離開一趟。”福東海擰眉說道。
“不行……”傅亦珩挑眉看向福東海,“你一離開,大皇子和皇后警覺,景軒越發沒有機會。”
“現在不僅僅是這個問題……”霂塵看了二人一眼,聲音凝重的緩緩說道,“我回來之際,已經得到消息……夜麟帝大怒,將王爺和王妃囚禁在了皇宮!”
頓時,福東海和傅亦珩臉色大變……
雲昊也擰了眉,看着霂塵問道:“難道,王爺便只能坐以待斃嗎?”
“嗬,”傅亦珩雖然擔憂,卻還是笑了出來,他眸光看向臉色依舊蒼白的雲昊,噙了幾分狂傲的說道,“景軒決然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只是,如今難在時間上。”
福東海和雲昊豈有不知道的道理?謝常青和汪鴻俊已經到了霞光郡,如果王爺不能回來,他們也必然會有所行動……只是,這一動,結局是什麼,誰也說不清楚。畢竟,出師無名……就算是贏了,那也被人詬病。
歐陽晨楓立在琳琅寰宇裡的那座假山上的涼亭裡,眸光淡淡的落在前方,東宮在夜幕下變的陰測測的,彷彿四處都飄動着歷年來,爲了這個地方而亡的人的靈魂。
“主子,”豌豆給歐陽晨楓披了件大氅,“時辰已經晚了,早些安寢吧。”
歐陽晨楓沉嘆一聲,臉上有着無力的說道:“豌豆……”
“奴才在。”
“我是不是特別無用?”歐陽晨楓的話裡有着自嘲的意味。
“二皇子……”豌豆看着歐陽晨楓,張了嘴卻不知道要如何的勸。
歐陽晨楓眸光一直看着東宮的位置,“他難,我知道!明明想要多給他爭取點兒時間……偏偏,母后始終不懂,這天下到底是坐纔是對的。”
母后一生執掌後宮,將權利和心計玩於股掌之內,就因爲她的激進,逼得大哥的手段也越發的狠戾,以至於如今將景軒預計的時間竟是硬生生的提前了半個月。
如今形態,便是半個時辰怕都變幻莫測,何況半個月?
父皇病重,他念着他的身體想要看看,卻也無法……這條帝王之路,在爭奪的時候,到底會失去多少?
歐陽晨楓冷冷呲了聲,難怪當初景軒不願,也不想那東宮的位置!
“二哥,二哥……”清脆的聲音從底下響起。
歐陽晨楓收回思緒垂眸而去,只見夜幕下,披着粉色大氅,提着裙襬的歐陽若琪站在假山的下面……微微蹙眉,隨即轉身下了假山,看着歐陽若琪便沉了臉說道:“這都什麼時辰了,你怎麼來了琳琅寰宇?”
歐陽若琪被歐陽晨楓身上的戾氣嚇的退了一步,一雙靈動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二哥……彷彿,自從奪嫡開始,二哥時而就變得讓她有些害怕起來。
看到歐陽若琪的樣子,歐陽晨楓心知自己的焦慮溢了出來,暗暗一嘆的收斂了心神,溫潤的問道:“說吧……”
“我……”歐陽若琪看看左右,視線所及並沒有別人,然後才抿了嘴走了上前,輕聲說道,“二哥,我,我剛剛看到母后悄悄出宮了……”她彷彿心裡很不安,完全表現在了臉上,“還帶着雪妃娘娘。”
歐陽晨楓猛然蹙眉,“雪妃?”母后出宮雖然奇怪,但到底有理可循,可是她竟然帶着雪妃?
歐陽若琪點點頭,原本不染愁苦的臉上有着擔憂,“我本來想要偷偷去看看父皇的,可是,還沒有出宮,就看到母后輕裝帶着桂嬤嬤離開了。我好奇,所以……”
她沒有接着說下去,只是看着歐陽晨楓。如今形勢她也不是不知道……說真的,打心裡她不喜歡二哥做皇帝,因爲二哥不喜歡。可是,她也不想大哥做皇帝,大哥做了皇帝,雖然她沒有差,可是,母后和二哥就難了……如果三哥在就好了,三哥一定有辦法解決如今的形勢。
可是,轉念一想,三哥和父皇鬧的老死不相往來的,怕是三哥就算在,也不會管。
歐陽若琪苦了臉,三哥和三嫂現在也不知道在夜麟國怎麼樣了?
“這件事不可對別人說,”歐陽晨楓開口說道,“你早些回寢宮去……大半夜的,像什麼話?”說着,眸光落在後面的白芷身上,“你也是老宮人了,公主不懂事,你這做掌事姑姑的,便不勸着點兒嗎?”
“奴婢……”
“白芷勸了。”歐陽若琪打斷白芷的話,“這點兒分寸我是知道的……”她回身將準備請罪的白芷拉了起來,“二哥,我就先回去了……”她頓了頓,想要忍住什麼,卻到底沒有忍住,“如果非要有人坐那個位置,二哥便努力吧。”
話落,她彷彿一夕便長大了一般的深深看了歐陽晨楓一眼,帶着白芷離開了琳琅寰宇。
如今的琳琅寰宇,歐陽景軒兩年前便出宮立府,歐陽靖寒因爲大婚也已經在宮外有了府邸,這原本還“熱鬧”的地方,如今變只剩下了不得不去爭的歐陽晨楓、攪局的歐陽泓鈺,和那看好戲的歐陽玉琮……一個環繞着東宮而立的宮殿,從初始,便都在寓意着大家的爭奪。
歐陽晨楓又朝着東宮的位置看了眼,隨即轉身,往自己的寢宮而去……不管結局如何,不負於天下,那便是任君!只希望如果最後勝出的是大哥,他能夠收了那戾氣。
就在雲蒼城一片詭譎的氣氛中,從夜麟國到西蒼的官道上,一行數人的夜麟國侍衛快馬加鞭的正往三國中間的獵場位置而去……沿途揚起了喧囂的塵土,瀰漫了冬的寒寂。
在這羣侍衛當中,儼然有一從背影上看,便彷彿和那些人不同的,他的身上散發出一股子駭然的凌厲,將周遭的空氣都染上了一層凝重。
“駕——”
一聲聲喝叫聲中,夾雜着馬鞭揮舞到了馬屁股上的聲音,馬兒因爲吃痛,揚着是個蹄子飛奔在夜色下……直到一處荒廢了的破廟,大家才“籲”停了馬兒,下來歇息。
衆人將馬兒扣好後,紛紛取了馬背上的行禮進了破廟安歇……而就在剛剛進去後,一人對着那身上透着凌厲的頎長身影說道:“王爺,我們就送你到此了……”
那人儼然是經過易容的歐陽景軒,“多謝巴統領。”
被稱作巴統領的男子淡淡一笑,緩緩說道:“忠君之事罷了……”他眸光一凜,“雖然不知道太子此舉何意,但是,如果就目前大陸上的形勢,個人還是希望王爺有所作爲的。”
歐陽景軒輕挑了眉眼,菲薄的脣角輕勾了絲笑意,擡手抱拳,“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巴統領的話剛剛落下,只見歐陽景軒衣袂翻飛,人已經消失在了眼前……
“蒼軒王好俊的功夫。”下面的侍衛感嘆一聲。
巴統領笑了下,“都休息吧,讓老鼠,你去村裡尋了倉鼠,明天和我們一起啓程。”
代號老鼠的侍衛應了聲,也施展了輕功悄然離開破廟……蒼軒王離開,人數少了一人,爲了給他爭取回去的時間,他們依舊會往御湯池的方向而去,當然,這個人數也必須是要夠的。
巴統領轉身往破廟你們走去,他們是太子殿的御用侍衛,全然都是太子的心腹。太子此舉,大家心裡都知道,是因着蒼軒王妃,不解……卻不會有人去質疑太子的決定。
時間就好似指間流沙,日夜更替下漸漸流逝……西蒼和日昭的局勢彷彿也漸漸開始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當一切漸漸白日化的時候,那之前的時間裡,是趟過了多少人的血肉?
風玲瓏緩緩舉起笛子,她置於脣邊,緩緩的吹奏起來……一曲綿長的笛聲迴盪在御花園裡,透着淡淡的憂傷和濃濃的情絲。
悲傷的曲子彷彿總是能直直的戳入別人的心扉,一曲《念君》傾訴的不僅僅是風玲瓏對歐陽景軒的想念,還有那深深的擔憂。
一個月了,她沒有那人的絲毫訊息,不是得不到……而是夜擾阻隔了她所有能探知的途徑。
他總說:風玲瓏,你在孤的身邊,就不能有片刻的事情想想孤嗎?
風玲瓏眸光變得深遠,她當時只是回答:你越是阻隔了我對他的想念,想念便因爲不得而越發的洶涌……我便會越發的想念,周而復始,我所有的時間便都只能用來想他……只因爲心裡迫切,太子殿下,你懂嗎?
他回答:不懂!
她只是笑,不曾再說什麼。
夜擾便努力,冷颼颼的說道:那你便去想吧,孤就是不讓你知道蒼軒王的消息,看看你能想成什麼?總不能落了相思病去……
笛聲戛然而止,風玲瓏悲由心生……她真的落了相思病。
沒有他的夜她從來沒有睡安穩過,沒有他,她睡不着……習慣真是可怕的事情,不過月餘,她便離不開有他懷抱的夜,不過月餘,她便已經沉淪在了他的寵溺中,再也走不出來。
他離開那夜問她:玲瓏,如果有一天,本王不要你了,你該如何是好?
她當時只是笑着回答:妾身的心死了……怎麼都已經是無所謂的。
他也惱怒了她,冷冷說道:你便不會去想,本王根本不可能不要你嗎?
她依舊笑着回答:嗯,我知道。我只是想要看看你緊張的樣子……
那人擁着她,狠狠的吻着她,在她耳邊低語:風玲瓏,本王接你之日,你便好好的將你整個人的身心都給本王。
她心尖顫動着,她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其實,她一直不明白,在王府之時是爲了局勢他不能要她。可到了夜麟國呢?她不明白,明明每次他都情動的不能自已,卻最後……
臉色羞赧的紅潤,他雖然每次都有解決需求,可是,到底沒有真正的佔有她!
好!
她只是回答了他這個字,那人便又貪婪的在她脖頸裡流戀了陣子後,便起身準備離開……
她心中擔憂他,便喚住了他,翻出離墨的那塊墨玉:你將這個帶在身邊,如果……
沒有如果!那人打斷了她的話,輕倪了眼她手裡的墨玉說道,這僅僅剩下了最後一次機會,你留着以備不時之需。如果我需要這墨玉幫我,我要如何許你一世繁華,三生無憂?
風玲瓏緩緩閉上了眼睛,她想那人快要想瘋了……都說情愛磨人,卻原來可以將你整個身心淘空了去想他,所有的時間和所有的思緒。
丫頭擔憂的看着風玲瓏,嘴脣不停的翕動着,卻都在最後忍住。她看看梅子,見她臉上也有着擔憂,心裡越發的難過……
“參加太子殿下!”小豆子的聲音突然傳來,打斷了所有人的思緒。歐陽景軒秘密離開,他沒有同往,到底這夜麟國也是有西蒼和日昭的探子的,很多時候,他還需要陪易容了的“王爺”做做樣子。
丫頭和梅子、冬雪參拜的同時,風玲瓏緩緩睜開眼睛,轉身看去……只見夜擾一襲白色長袍款步走來,他出現在她的面前是第一次穿白色,不同於妖嬈的紅,魅惑的黑,他一襲白袍竟是清雅溫潤的仿若謫仙,不染塵世風華……有那麼一霎那,她竟然看成了景軒。
“太子殿下!”風玲瓏微微一福,澈美的臉上淡漠的沒有太多的情緒,在垂眸之際,便將方纔那隱隱的痛楚和思念掩藏到了眸子最深處。
夜擾輕倪了眼桌上的燕窩,隨即看向風玲瓏道:“一天都幾乎不曾進食了……是不合胃口?”
“沒有,”風玲瓏輕擡了眸子,“是沒有胃口!”
“孤讓御膳房的人備些你喜歡吃的……”說着,夜擾便轉身示意了晚秋。
風玲瓏也沒有阻止,因爲她知道阻止也沒有多大用處。
夜擾一撩袍服在一旁坐下,適時,便有宮女上了一壺新茶,他示意了下,衆人都退了下去,“坐。”
風玲瓏暗暗一嘆,隨即也示意丫頭她們退出了亭子,然後在一旁鋪了厚厚的軟墊的石凳上坐下……她放下竹笛在一側,星眸輕落在夜擾遞過來的茶水上,微微一滯,接過,然後淺啜了口。
入口的清香帶着淡淡的荔枝的氣息,只是一口,蔓延在嘴間的氣息便讓人通體舒暢。
“喜歡嗎?”夜擾輕挑了妖魅的桃花眼看着風玲瓏,見她神情,也不指望她搭話,便說道,“這顆茶樹整個大陸上便只有一株,天生天養……夾雜在荔枝樹林中,便沾染了荔枝的香甜氣息。”他微微一頓,有些討好的說道,“你若喜歡,孤叫人給水雲軒送些過去……”
“不用了,”風玲瓏開口拒絕,“這茶喝着新鮮,多了變也無趣了。”整個大陸只有一株,可想而知是何其珍貴,這樣的茶怕是就算是這夜麟皇宮也是儲量很少的。
和風玲瓏相處了一個月,夜擾雖然不能說將她的心思全然猜透,卻七七八八的還是沒有問題的……她明明喜歡的緊,“玲瓏,任何東西再珍貴,都不及孤心中所念。”
風玲瓏微微顰了下眉,對於夜擾親暱的喚她玲瓏,她始終不習慣。從開始的糾正,到最後無法,便也只能由着他了。
“因爲得不到,心裡纔會念着……”風玲瓏放下杯盞,“如果太子殿下將本王妃心裡想的都能給,那也就失去了興趣,不會去念。”
“包括蒼軒王?”夜擾挑眉問道,眸光深深的凝着風玲瓏。
風玲瓏面不改色,只是嘴角輕勾了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太子殿下認爲呢?”
夜擾搖搖頭,“孤不管給你說還是不說……因爲你的心念着蒼軒王,那是一種執念,便不會放下。”他緩緩勾脣一笑,頓時傾倒衆生繁華,“既然如此……孤便不說了。說了,你便會越發的想,不說……你最多停留在月前的蒼軒王身上。”
風玲瓏輕輕一嘆,“太子殿下說的在理!”
“玲瓏,”夜擾突然正色,“話雖如此,你便心裡唸的還真是月前離開的蒼軒王?”
“不是……”風玲瓏沒有撒謊,對於夜擾,經過一個月的相處,她已經不討厭他了。這個人身爲一國太子,卻沒有任何驕縱的氣息,只要不觸碰了他的底線,基本上還是個心慈之人,“我會想他現在在幹什麼,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在忙碌之中,想到我……”
夜擾一聽,冷嗤一聲的緩緩說道:“怕是他想要想你,也沒有這個機會……”
風玲瓏猛然皺眉,星眸凝視着夜擾,想要探知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當她看到他眼中的冷漠的時候,她心裡一沉,問道:“他出事了?!”
夜擾淡笑,沒有回答。他只是將小爐上煮着的茶給風玲瓏添了些熱的,便岔開了話題,“過兩日是夜麟國的繡球節,孤帶你出宮散散心。”
風玲瓏心裡擔憂歐陽景軒,哪裡有心思去管那個什麼繡球節?只是,她也明白,夜擾岔開了話題,便不會說。
“風玲瓏,你到底不信任我!”
歐陽景軒的話猛然迴盪在腦海裡,她置於膝上的手微微攥了下,漸漸斂了心神……他許諾她一世繁華,他不會對她食言!她如今所要做的事情便是對他有信心,懷揣着念他、想他、愛他的心,在這裡等他來接她!
西蒼國,皇城外……
歐陽靖寒一襲黃袍加身,繡着九爪金龍的龍袍襯的他那張冷顏越發的陰冷。他揹負着手,細長的眼睛睥睨的看着胸前染了血的歐陽景軒,冷冷說道:“父皇聖旨以下,你以質子的身份偷偷回來西蒼,還挑起戰端……就算到了此刻,依舊沒有醒悟之姿態,”他冷冷呲了聲,“歐陽景軒,你如此,朕如何饒你?”
歐陽景軒一雙鳳眸微凜,如墨的瞳仁裡全然是冷寒的氣息,他輕倪了眼紅牆黃瓦的城牆,上面的關樓裡,歐陽晨楓、歐陽泓鈺負手被綁着,明晃晃的刀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只要歐陽靖寒微微示意,便是人頭落地。
自古奪嫡,無論是兄弟還是誰,命便和螻蟻一般輕賤。
因爲夜擾的介入,他到底失了先機。本以爲,依照歐陽靖寒穩打穩妥的性子,也不會如此着急的突然逼宮,卻原來……到底事情不會完全如逾期一般發展。
如今,父皇以及後宮之人情況不明。二哥和五弟被擒,怕是不願參與的七弟也被珍妃囚禁在宮內……一切情況不明,要麼他便硬闖,不顧他們的性命,要麼,他只能退!
萬般思緒只是瞬間劃過,歐陽景軒俊逸的臉上就算乍然了些許的塵囂,卻也不能掩蓋了他那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王者的霸氣,“大哥,你我之間……從奪嫡開始,便只剩下生死,沒有饒恕!”
歐陽靖寒緩緩勾動了脣角,眸光變的深諳,那笑僵在嘴邊不達眼底,“你果然比大哥清明……”他冷嗤一聲,眸光輕倪了眼上方樓臺上的歐陽晨楓和歐陽泓鈺,他防範了很多,卻從來不知道,老二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老三。
好,真是好……他歐陽靖寒從來不需要任何兄弟,高處不勝寒,龍椅之上,本就只有他一人!
收回眸光,歐陽靖寒冷冷的看着歐陽景軒,“朕給你兩個選擇……如果你退,朕便饒了你們!”他的聲音陰寒的彷彿比這陰沉的天還要讓人覺得冷,“如果你不退……不僅僅是你,老二、老五……以及若琪,朕便只能做一回狠君!”
“爺兒……”福東海一聽,急忙上前一步,“你不能答應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