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一步相思,纏綿的離殤
歐陽景軒放開風玲瓏的皓腕,看着她蒼白無力的臉,拿過小豆子取來的藥,倒出一粒放入風玲瓏的嘴裡……
氣氛有些僵硬和詭異,但是,每個人又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對勁。?梅子和丫頭互視了一眼,正好餘光瞥見小豆子和大家使眼色,衆人紛紛瞭然的微微福身了下,什麼話也沒有說的退出了寢居。
外面的陽光大好,丫頭和梅子都是堯乎爾長大的人,常年冬季狂肆的寒風總讓人覺得冷到了骨子裡。從夜麟國到西蒼,不管哪裡,彷彿陽光都溫暖的讓人感覺不到是冬季,讓她們幾乎遺忘了堯乎爾的寒冷。
“梅子,我怎麼覺得怪怪的?”丫頭輕聲說道。按道理,就算是側妃回來了,王爺也不該撇下突然生病的主子纔是,“而且,主子的病我怎麼感覺那麼突然?”之前沒有症狀,突然就昏倒了?
梅子沒有說話,冷漠的臉上看不出她此刻在想什麼,只是,她視線有些深遠,彷彿在考慮着什麼想不通的問題。
不同於她們兩個,冬雪卻想的越發的多,到底是看慣了沉浮的人,如今詭異的形勢總讓她覺得不安。她眸光凌厲的看向小豆子,小豆子只是輕瞟了眼就看向了別處,神色無異。冬雪皺了眉,小豆子是王爺身邊的人,練就的本事不比她高的去了?此刻她想要從小豆子身上知道些什麼,完全不可能。
屋外氣氛詭譎,屋內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風玲瓏看着歐陽景軒,蒼白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變化,只是,看着那張深刻到了骨子裡的俊顏,漸漸的眸光噙了些許的自嘲。她不知道怎麼了,也許是她生病了人比較敏感和脆弱,也許是……他昨夜陪了那邊的人。到底是她心胸狹隘了!
“玲瓏,”淡淡的聲音打破沉寂的僵硬,歐陽景軒凝眉看着風玲瓏,到底,他沒有辦法做到一下子的轉變,“你……”
話音被打斷,風玲瓏突然抱住了歐陽景軒,將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閉上了眼睛說道:“你什麼也不要說!”她的話有着幾分隱忍,漸漸的,方纔胸口窒息的沉悶再一次傳來,可是,她卻忍着,死死的忍着。
“唉……”歐陽景軒輕嘆一聲,“昨天晚上……”
“我知道,她回來了。”
歐陽景軒緩緩閉上了眼睛,掩去了眸底翻出的痛楚,只是輕應了聲,“嗯,她回來了……”不得而爲卻必須要爲之,這樣的痛如果開始就承受不了,他又如何承受得了她的怨恨和她的死去?
呵!
暗暗自嘲,就連想就已經痛不欲生了呢……
風玲瓏嘴角抽搐了下,嘴角泛起一抹苦澀,“嗯,應當的……她到底也是你的妃,是你心裡惦念的人。”不管他們如何知心,可外面盛傳了這人和蝶夫人兩年的光陰。何況,還有翠竹軒暗房的人……如果愛一旦變的只剩下了嫉妒,她是不是就會變的犀利,變的貪嗔癡念過重,繼而會失去他?
她不要……
風玲瓏的心扉處又出來了刺痛,蟄了一下,彷彿什麼東西紮了一般。她緊咬着脣瓣不讓自己痛呼出聲,只因爲她竟然越發貪戀起這個懷抱,莫名的認爲以後會很少了……
歐陽景軒討厭死了風玲瓏如此的淡然大氣,她可以生氣,她甚至可以討厭他……感覺到懷裡的人微微發顫的身體,歐陽景軒的心就好像被人狠狠的鑿了一把,頓時鮮血淋淋。
“景軒,”風玲瓏感覺到背心的位置,那人手掌緩緩貼在她的背脊上,綿綿的內力綿綿傳入,將她心扉的壓迫感微微驅散了些,“我怎麼了?”
歐陽景軒眸光落在前方,凌厲而駭然,但是,聲音卻平靜的說道:“你體內的蛇毒復發了……”
風玲瓏睜開眼睛,微微掙脫了歐陽景軒的懷抱,看着他俊顏凝重的樣子,“蛇毒?”她見他面色微微凝重,眸光深諳,不由得也微微蹙了眉。
蛇毒是小時候不小心落下的,本來是要死的,是族裡的人做了法留下了她這條命。可這麼多年來,除了手腳冰冷,身體怕寒,並沒有什麼異狀,怎麼會?
這個其實不是她此刻最想要關心的事情,她總感覺歐陽景軒彷彿有着什麼東西在隱瞞着她。不管是蛇毒還是什麼,這人的醫術堪比國手,就算不能完全治癒她身上的毒,自然也不會束手無策。而且,最壞,她還有墨玉……有了他,她無需在依仗墨玉什麼。
“爺兒,”外面突然傳來福東海恭敬的聲音,“墨樓主來了。”
“剛剛那藥是我爲你配的,暫時壓制內體的毒……”歐陽景軒避重就輕的說道,“你也明白,這毒需要你清心。”見風玲瓏想要說話,他搶在了前面,“明日事情繁多,今天好好休息,嗯?”
風玲瓏縱使心裡有着千言萬語,此刻也只能默默的點了點頭。
歐陽景軒斂去心底那不停的抽動傳來的窒息,放了風玲瓏起身,人才剛剛轉身欲往門扉處而去,後面就傳來風玲瓏淡淡的聲音。
“景軒……”
“嗯?”不自覺的輕應自然的不需要去考慮什麼,歐陽景軒轉身看着風玲瓏。
風玲瓏也起了身,因爲蠱毒,她臉色有些不好。如今只是蠱毒初醒還不甚厲害。如果……歐陽景軒不敢想下去,也不願意想下去。
他怎麼能讓這樣的如果發生?他決然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阿爸和阿媽他們還好嗎?”風玲瓏擔憂,“去了夜麟國,到底不方便,我也一直沒有送了信回去……”
歐陽景軒神色微微動了下,很輕微,卻還是讓風玲瓏撲捉到了,只見他薄脣輕啓,淡淡說道:“這些天事忙,明日事了我讓福東海派人去看看……”
風玲瓏微微顰蹙了下秀眉,然後點點頭,心裡彷彿空落落的。她看着歐陽景軒離開,又看着丫頭抱着靈寵走了進來,每個人神色彷彿都有些詭異,但是,卻總是說不清什麼。
後來,風玲瓏總在想,如果結果非要如此,是不是夜麟國那數日的糾纏和水雲軒裡兩日的纏綿,纔是她今生最遠最痛卻又不能忘懷的記憶?
歐陽景軒徑自去了前廳,離墨揹負着手立在那裡,正看着廳中間一副梅竹傲雪的畫作,聽的聲音,他也沒有回頭,只是淡淡說道:“一曲纏綿滿城醉,半首離殤天下哀……”說着,他緩緩轉身,看向歐陽景軒,“想不到一向邪魅慵懶的蒼軒王,也能在登基前做出如此纏綿離殤的情懷?!”
歐陽景軒輕倪了眼廳中的畫,那是他昨夜從楓臨軒出來後,在翠竹軒的小亭子裡畫的。他喜竹的堅挺不屈,那人如梅一般傲立,彷彿,都是兩個堅硬的主兒,可是,以後卻也只能一邊纏綿,一邊承受着離殤。
“你過來就爲了揶揄我?”歐陽景軒示意小豆子等人都出去,隨即在一旁落座。
離墨鷹眸微挑,淡淡說道:“只是來看看,你有什麼打算。”
歐陽景軒挑眉看着離墨,這個人,大陸上的人彷彿誰也猜不透他每每都在想什麼?亦正亦邪的他透着一股讓人忍不住想要探知的。
有時候,他竟是有些慶幸和這個人不是敵人……和離墨爲敵的人,無意都是愚蠢的,就比如楚凌。
簫悅樓的底誰也不知道,但是,看楚凌這次敗得情況,他有足夠慶幸的理由。
“我只希望……”歐陽景軒垂眸,視線輕落在扇墜上的同時,眸光變得暗沉,“這次的事情,不管如何結果,你都不要插手,包括……”他擡眸,鳳眸微微凜了一道深諳的精光,話緩緩溢出薄脣,“……託鄂什霂塵!”
離墨輕輕蹙了眉,一個成功的人,不僅僅要聰明有計謀,更要懂得進退和隱忍。無疑,歐陽景軒具備了這些條件,所以,不管任何時候,只要他想,都是能夠成功的。
“除了他,別的事情我都可以不管!”離墨淡淡開口。霂塵到底是師父託付了他的,不管如何,他也不能坐視不管。
歐陽景軒輕嘆,“離墨,總要結束這樣的關係不是?”他微微斂了眸光,“雖然不知道你和霂塵的關係是何,可到底你若想他從這個漩渦中出來,就必須要讓他明白,誰是誰的歸屬。”
離墨輕笑,說不出是釋然和是冷然,“總有適得其反的事情……霂塵對王妃執念太深,難!”
“那怎麼辦纔好呢?”歐陽景軒菲薄的脣角透着一抹冷然,“萬事瞞不過你的眼……爲了她,我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
離墨輕輕蹙了眉,風玲瓏是天生的孤星,她的命格註定了孤獨終老。但是,他也知道歐陽景軒的爲人,心裡一旦有人,而關乎那個人的事情,他什麼都能做的出來,他哪裡會去管這個人是什麼命格?他此刻淡然卻凌厲的樣子,讓他想起了一個人……轉念一想,離墨暗暗搖頭,不,不可能是他!
歐陽景軒俊顏駭然而凌厲,他聲音清冷卻淡漠的緩緩溢出薄脣:“到底,我不想與你爲敵……其實,離墨,你有沒有想過,你管得了天下所有事情,卻管不得人心和人的情。”
所以,他來了……離墨暗暗一嘆,“這次事了,我也並不想管什麼……”他也不能再管,到底天下的所有人,都比不得她的輪迴來的重要,“但是,任何情況下,我要他一條命。”
“我不會殺他……”歐陽景軒聲音淡淡,如果霂塵也死了,他和她怕是最後的一星半點兒的機會都沒有了。
離墨看着歐陽景軒,他彷彿想要看透這個人一般,可是,卻怎麼也看不透。二人因爲關係是友人,某些程度上還是瞭解的……歐陽景軒絕非表面一般的隨意,如果他的執念深了,那將是一種毀天滅地的孽障。照道理,如今他的地位和身份和手段,已經不需要有什麼不能解決的事情,可是……他眉宇間那愁思是爲何?
離墨收斂了心神,他沒有去深究歐陽景軒的想法。到底,這個天下他是爲了她而來,別人的事情他插手多了,終歸是不好!而且,他不想有意外改變或者影響她的出現,他已經等不及了……這個人如果是彩蝶固然是好,如果不是,不超過一年,她必然會出現。
而一直以來,留在雲蒼城的原因,也是如此。
“好……”離墨應了聲。他什麼話再也沒有說,有些事情多說也無意。就算他撤回了魑魅和魍魎,卻也知道,怕是你的堯乎爾已經凶多吉少。
只是,爲什麼他覺得……歐陽景軒打算將這個結果攬到自己身上?
蝶夫人回來了,不管那蘭澤園裡的人到底是誰,外間的人卻總歸看不出什麼。何況,有些事情有人想要應承了這樣的結果,萬事便越發的好辦起來。
“側妃,你可算回來了,妹妹可是想念的緊呢……”琴姬嬌笑着,那樣子諂媚的不得了。
媚姬當然也不甘示弱,又是親手倒茶,又是布了糕點的。大家都是明眼人,不管王爺如今對王妃多好……可是,這側妃一回來,就算王妃病着,王爺也沒有留在王妃院子裡,而是來了側妃這邊。何況,早上冬雪那一鬧,這王府裡還有什麼秘密可言?
所有姬妾都在卯足了勁兒的獻殷勤着,這歐陽景軒明日一旦登基,可以說,這後宮的地界兒這些人都有。而風玲瓏作爲元妃,自然是皇后的不二人選,可是,到底歐陽景軒寵愛的是側妃,這後宮誰主沉浮的,誰也說不準後面到底是什麼情況。
大家這樣想着,自然都有了思量,就連平日裡不算得寵的姬妾都開始和蝶夫人迂迴着……而這裡面,卻獨獨不包括蘭姬和冷姬。
蘭姬得寵,卻從來不和蘭姬、媚姬一樣爭寵或者挖苦對方。而冷姬,一向性子都是如此,就算是對歐陽景軒亦是,自然也不會有人去懷疑什麼。
可是,如今場中,也就蘭姬和冷姬清明。蘭姬因爲是歐陽景軒身邊的人,雖然心裡對他噙了不該有的心思,但是,他想要什麼或者會做什麼,她也是大致被大哥通了風的。
而冷姬……自從四皇子被大皇子擺了一道後,她便已經明白,今生無望。她不清楚這裡到底有多少人的細作,但是,參與奪嫡的人也就那些。只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爺都知道了誰是誰的細作……這便已經決定了她們的命運。
入主後宮,他人成爲人上人?
冷姬心裡冷嗤一聲……雖然,她不瞭解歐陽景軒真正的脾性,可到底都是出賣過他的人,他怎麼會放在枕邊?
蘭姬輕倪了眼冷姬,不同於以往的冷然,此刻的她到真的是發自骨子裡的淡然。也許,適時變遷,這裡的人裡,只有他看明白了……可是,當明天來臨的時候,蘭姬和冷姬卻突然都不明白,歐陽景軒的所爲到底是爲何?!
雲蒼城外十里,數個穿着勁裝的男子一身肅殺的立在那裡,手裡的劍微微斜垂在身側,每個人眸光都凌厲的看着對方的青衫男子,彷彿隨時都準備出擊……
霂塵眸光冷寒,看着前方的人,冷冷說道:“蒼軒王派你們來的?!”雖然是在問,可是,顯然他已經肯定。
爲首的人是陳黎,她面色冷寒的看着霂塵,冷冷說道:“王爺有令,登基大典之前,世子不能進入帝都。”
霂塵冷嗤一聲,眸光陰寒的掃過那八、九個人,“就憑你們?!”狂妄的口氣不似往日般的溫潤,渾身都是肅殺之氣。
陳黎輕笑,微微垂眸說道:“來時,王爺曾經交代……我不是世子的對手……”她擡眸,突然笑了,笑的動人卻讓人覺得腳底生寒,只聽她緩緩說道,“這八個人,都是死士!”雲淡風輕的話卻透着肅殺,“縱使世子武功再高,到底抵不過八人不要命的合力,世子,您說對嗎?”
霂塵嘴角冷嗤一聲,“何不試試?”
話落,一道青色身影,霸道黑色影子頓時交戰在了一起……給郊外的空寂頓時落上了沉重的殺氣。
這邊一片凝重,而云蒼城的城門上,汪鴻俊站在那裡,遠遠的看着十里外如膠似漆交戰在一起的影子,臉上一片冷然。
一旁的黑衣人看了他一眼,問道:“直接殺了他不了事?”
汪鴻俊看都沒有看一旁的黑衣人,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王爺的心思……豈是你可以揣度的?”
黑衣人微微垂頭不說話,過了會兒後,也看向過來那還交戰在一起的微小影子……
適時,就聽汪鴻俊緩緩說道:“王爺要阻止託鄂什霂塵入帝都是爲了王妃,不殺他……自然也是爲了王妃!”
黑衣人微微蹙眉,什麼話也沒有說。他們幾個都是王爺的心腹,一直以來,只需要執行命令就好……明日王爺登基,他們依舊是王爺手裡的一把刀刃,隨時需要解決王爺想要解決的事情。只是,人都有感情……和王爺相處久了,自然總是會,也很想替王爺分憂。
這邊一片肅殺的氣息環繞,那隱蔽的小別苑裡卻因爲太過安靜,讓人彷彿壓抑的都不會呼吸。
巫婆此刻沒有帶頭紗,以至於她嬌美的臉龐下,全然都是潰爛的肌膚。苗女大多生的美麗,可是,鮮少有男子真正喜歡一個苗女……試想,誰願意自己身邊躺着的是一個隨時都能給你下蠱,讓你只能聽命與她的男子?更何況,苗女終日和毒蟲爲伍,就算依舊臉龐美麗,可那身上怕是一般人都是不敢看的……
氣氛怕是太過凝重,凝重的讓巫婆竟是從未有過的迫力。她看着一旁坐着的歐陽景軒,嘴角抽搐了下,緩緩說道:“王爺,你決定了?”她忍不住的想要再確認一遍。這個人是他日的君,如今大陸上的形勢,雖然她不能保證什麼,可是,卻也只能爲了苗疆的人搏一搏。
歐陽景軒突然勾了脣輕笑了下,一雙狹長的鳳眸輕挑了個邪肆的弧度。他偏頭看向巫婆不免搖搖頭,“你這都已經向本王確認第四遍了……”微微一頓,“你心裡想要給苗疆一片天地,卻這會兒踟躕不前……苗女不是這樣的性格啊。”
巫婆皺眉,“這個蠱,叫做‘一步相思’……”她微微一頓,“有時一步是最近也是最遠的距離,一步之內,彼此可相守到老。一步之外,兩人卻自此陌路。所謂一步相思,是一種無法圓滿的遺憾。”
因爲要給歐陽景軒種蠱,又牽扯到對方的重要性,巫婆最後還是問了歐陽景軒和風玲瓏的事情。她們苗女一向佩服的不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而是那種爲情能夠做到所有的男子……只有這樣的男子,才配得到苗女的尊重。
可是,世間的男子,那個不是三妻四妾,左擁右抱?
又有那個男子可以爲了一個女子做到如斯?
她生我便生,她死我便跟……世界上的情話不外乎如此。
所以,他從頭到尾沒有怕過她的蠱,只因爲……就算王妃活不了了,他也不願意獨活。那他身體裡的蠱又有什麼關係呢?
巫婆突然覺得鼻子酸澀的厲害,如果說之前只是想要給苗疆爭取一塊可以安居樂業的地界,那麼,如今又多了她想要讓這對有情人能夠廝守終身的渴望。
“你這名字到起的貼切……”歐陽景軒的聲音輕鬆的彷彿那蠱毒不是下在他的身上,“嗯,好一個‘一步相思’!一步成念,一步相隨……一步思!倒也符合本王如今的心境……”
巫婆聽了,不但不覺得輕鬆,反而壓力更大,“王爺,你有沒有想過,一步的距離到底有多遠?”她突然有些激動,“有可能,最後王妃……王妃便和你成了‘一步天涯’了!”
“那有什麼關係?”歐陽景軒眸光漸漸變得深遠,“就算如此,總好過她消失在我的面前……不是嗎?”
巫婆張嘴還想要說什麼,可是,最後卻只化成了一聲輕嘆,“這本就是一種殺傷……如果能解了固然最好,如果解不掉,王爺有可能……”她原本垂着的眸子擡起,看向歐陽景軒,緩緩說出後半句,“……有可能王妃還安然,你卻……”
“唉……”一聲輕嘆打斷了巫婆的話,歐陽景軒菲薄的脣角始終勾着淡淡的笑意,“你這是勸着本王不要繼續了?”輕咦的聲音透着讓人壓迫的侷促,“怎麼,本王不怕,反而是你怕了?”
巫婆也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些可笑。不管如何,歐陽景軒最壞的結果便是和風玲瓏各自天涯……其實,很多時候,後面的事情誰知道呢?
他都不怕死了,還有什麼號怕的?
可是,他們如今卻還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往往,人死了反而痛快,有時候活着,比死了還痛苦。
小豆子和福東海站在院子裡,從日頭在正中的時候,已經落到了山的那一邊沒有了蹤影……到了晚上,寒風比白日要來的刺骨一些,可是,二人就好像石雕一樣,一動不動?
誰能想到,明日即將要登基的一國之君,此刻竟是做着匪夷所思的事情?
“福總管,”小豆子開了口,也聽不出是擔憂還是已經妥協了,“你說,這以後做戲……以後我會不會發現,都不知道真正的自己是什麼樣了?”
福東海輕倪了他一眼,冷然說道:“我從不做戲!”
“咦?”小豆子彷彿有些驚訝,他看向福東海,“那你還打算讓王妃主子知道爺兒身上也中了蠱?”
福東海輕哼一聲,眸光落在緊閉的門上,冷冷說道:“爺兒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我無需做戲!”
小豆子張了嘴,有些石化的樣子……如今這王府裡已經變得詭譎的不得了了,這下倒好,回頭皇宮裡可指不定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輕嘆一聲,小豆子也看向了那緊閉的門,幽幽說道:“別人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這以後王爺的苦,怕是誰也不能理解了。”
雲蒼城外十里,血腥瀰漫。周遭的人造就躲得遠遠的,誰也不想惹了江湖上的事兒。
陳黎已經受傷,有些嚴重……可是,就算如此,她還是贏了。她看着被死士架住的霂塵,緩緩說道:“帶走!”
死士已經死了過半,只剩下了三個人,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忽略了一點,人都有爆發點,如果這個爆發點偏偏落在一個武功很高的人身上,那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看着霂塵被帶走,陳黎體力不支的單膝跪在了地上,手中的劍撐着地面兒,方纔讓自己不至於完全倒下。不稍片刻,城門處有着快馬飛馳而來,不過須臾間,原本方纔激烈打鬥的地方,已經變得悄然無息。
遠處,沒有了樹葉的樹林裡,有着一人揹負着手而立,那人看着汪鴻俊將陳黎帶走,隨即眸光看向了方纔霂塵被帶走的方向,嘴角輕輕勾了抹淡淡的笑意,那樣的笑,透着詭譎。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黑衣人腳步極快的接近着那個人,人到了那人五步之外的位置停下,單膝跪地,恭敬的說道:“主上,蠱女已經死了。”
楚凌嘴角的笑意加深,看向雲蒼城的目光也變得深諳起來……歐陽景軒,你以爲你帶了巫婆過來,就能有所作爲?
暗暗輕嗤一聲,楚凌收回眸光轉身。
我等着你,等着你來求我……
原本跪在地上的人見楚凌越過他離開,他便起了身跟去,斷斷續續的聲音從樹林深處傳來……
“主上,何不讓西蒼的陣腳大亂?”
“沒有必要!”
“爲何?”那人不解,主上有雄圖之心,如今的日昭已經千瘡百孔,這也是主上沒有了興趣的地方。可是,西蒼不同,就算經歷了奪嫡的事情,依舊可以值得出手的地方。
“我現在對江山沒有興趣……”楚凌的話輕飄飄的,“相較於從歐陽景軒手裡奪得江山,你不覺得看着他痛不欲生更要讓人覺得舒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