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262、圍點打援,援兵覆沒
翌日。
因着歐陽玉琮弱冠禮,已經許久不曾將幾個兄弟叫到一起商談什麼的歐陽景軒傳了口諭,讓歐陽晨楓、歐陽泓鈺、歐陽玉琮以及歐陽宗澤齊聚了御書房。
“皇上看上去臉色不好?”歐陽晨楓看着歐陽景軒微微蒼白的臉擰了眉,“可曾傳了太醫?”問着,他上了前,示意歐陽景軒讓他看看。
歐陽景軒搖搖頭,嘴角噙了一抹看不出心情的笑意,緩緩說道:“朕也是醫者,二哥莫非忘記了……”
“可醫者難自醫。”歐陽晨楓的話說的低沉,視線緊緊的盯着歐陽景軒,彷彿話還有着另外一層意思。
歐陽景軒卻只是笑笑,“心病需要心藥醫……能醫朕的心藥不在,二哥縱有國手之稱,卻也醫不了朕的病。”
聽歐陽景軒如此講,歐陽晨楓到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沉嘆一聲迴轉了身,看着御書房外那一排排的君影草盛開的大好,“可皇上如今這般不愛惜自己,縱然他日有了心藥,卻已然醫不好身上的病痛……”
歐陽景軒沒有說話,歐陽晨楓便再也沒有說話……五年前的變故讓整個皇城都變得死氣沉沉,彷彿從風玲瓏、託鄂什霂塵、歐陽若琪離開後,有的一切都變了,變得讓人措手不及,變得讓人不得不去接受。
就在二人的沉默中,歐陽泓鈺和歐陽玉琮先後到來,歐陽宗澤也緊跟其後而來……不在是那個曾經膩在母妃身邊的小八,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如今也到出落的穩重不少。
“臣弟參見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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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八來了……”歐陽景軒淺笑,“賜座。”
“謝皇兄!”歐陽宗澤的聲音依舊帶着沒有脫去的稚氣,可那一張透着俊逸的小臉卻多多少少的顯現了不符合年齡的成熟。
縱使所有人都不說,而知情的人也不願意說,歐陽宗澤卻已經意外的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如今這被他喚了皇兄的,卻真正是他皇叔父。
只是,無人去說,他也只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朕今天叫了兄弟來,一是大家好久也不曾一起談談心過,朕忙於政務倒也疏忽了大家,”歐陽景軒聲音淡淡的說道,“正好馬上玉琮也要行弱冠之禮,這也是成了大人,該納妃的時候了……”說着,大家笑了起來。
歐陽玉琮玉面一紅,起身抱拳躬身,“臣弟謝皇兄關懷……這行弱冠之禮嘛……”他擡身看着歐陽景軒笑着說道,“臣弟性子不喜拘謹,也承蒙皇兄落了‘逍遙’二字,就一切從簡吧……至於納妃嘛,臣弟還望皇兄能給臣弟自個兒做主的機會。”
“瞅瞅……”歐陽景軒一聽,看看歐陽晨楓說道,“老七先是將朕安撫一下,這就講上條件了。”
衆人一聽,不免哈哈笑了起來,倒也其樂融融。
一陣子商量後,歐陽景軒也同意了歐陽玉琮的話,就在皇宮裡設個家宴熱鬧熱鬧……因着太后如今吃齋唸佛,已經許久不曾出永福宮,歐陽晨楓便也提議了太后一人赴宴倒也輕巧,這後宮的主子不如一併,也不要太落了單調。
歐陽泓鈺聽了後,急忙符合,歐陽玉琮倒也覺得如此甚好……歐陽景軒最後也就允了,在攬月宮爲逍遙王的弱冠之禮設宴,着後宮之人全部參加。
而這樣的消息無疑給了後宮一道符咒,一道讓她們足可以興奮的忘乎所以的符咒……五年多來,歐陽景軒不曾再踏足後宮,除了已然人去樓空的未央宮和冷宮,他最多去的怕就是那風玲瓏沒有來得及住的鳳儀宮。如今聽聞設了宮宴不說,還各宮的主子都能赴宴,自然一個個從聽聞消息的時候,就已經爲了之後赴宴而做着精心準備,希冀着能夠勾引了歐陽景軒的心,繼而打破如今的局面。
何沐箐站在院子裡,不同於其她嬪妃,她聽聞後就一直站在那裡,迎着朝陽看着前方盛開的花,不由得嘴角漸漸勾了抹冷嗤的弧度。
“主子,赴宴您打算穿什麼?”阿慕上前問道,“奴婢尋了配飾,一定讓主子豔壓羣芳。”她嘴角含笑,眼中有着幻想,並沒有看到何沐箐嘴角的冷嘲越來越濃郁的說道,“哼,那晚各宮的娘娘怕是都卯足了勁兒的想要在皇上面前出彩,一場宮宴下來,誰主沉浮還不一定呢。”
“不用刻意打扮,”何沐箐的聲音幽幽傳來,“就照平日來便好,不失禮於逍遙王就好。”
“……”阿慕一聽,先是楞了下,隨即擰眉問道,“主子不打算吸引皇上的視線嗎?”
何沐箐又是嘲諷一笑,她反問道:“如今誰能吸引的了皇上的注意?”
阿慕沒有說話,只是抿了抿脣……她不認爲世間男子癡情,可偏偏五年多來,自從孝元皇后歿後,皇上不曾染指後宮半步……若說皇上心中有孝元皇后,爲何偏偏當初做出那些讓人費解的事情?如果心中沒有,卻又有男子放着後宮佳麗不管不顧嗎?
皇上還是蒼軒王時,明明風流成性,怎麼會因爲一個女子……阿慕想不通,縱使之前御前御茶房中侍候半載有餘,卻也不能明白內裡乾坤。畢竟……爲王時,歐陽景軒有盛傳的蝶夫人。爲帝時,有着金屋藏嬌,甚至有了子嗣的葉夢涵。
和何沐箐有相同想法的,這後宮除了蘭妃便只有冷嬪,她二人本就已經看透,何況不管對歐陽景軒噙了什麼心思,卻早已經不奢望任何。
剩下的人,不管曾經有沒有等過恩寵的,都已經陷入了瘋狂的準備中,到顯得葉夢涵和蝶夫人有些心不在焉……
“姐姐怎麼看?”葉夢涵看向蝶夫人,私下裡,她已然喚了藍彩蝶爲姐姐,倒也如今沒有什麼可避諱的。
蝶夫人淺淺的啜了口茶,一雙嬌媚的美眸流轉出琉璃般的嫵媚光芒,只聽她聲音輕柔卻透了冷漠的說道:“妹妹覺得皇上會回心轉意嗎?”
葉夢涵笑了,搖搖頭,“不會!”她回答的肯定。景軒是什麼樣的人,如今這後宮裡沒有人會比她更清楚……曾經的朝夕相處,她懂這個人,看似隨意,卻認定了一件事情,很難回頭。就好比對她,他許是已經多多少少的知道了些什麼,可偏偏不願意去深究,也不想去查什麼,只是因爲他曾經答應了梅妃要照顧她。
蝶夫人點點頭,“恩,不會……所以,無用之功做了沒用……至於幾位王爺的心思,自然是希望藉由這次讓皇上的心能夠打開,不要心裡牽念了那已經逝去的人。”她放下杯盞,美眸微微深了下,一抹嗤嘲滑過,“只是,一個人的心如果隨着死了的人死了,又怎麼能打開?”她說出這話的時候眸光輕眯了下,眼底全然是恨意。
葉夢涵看着蝶夫人,她知道姐姐假戲真做的喜歡上了景軒……只是可惜,景軒卻永遠也看不到姐姐,至少有她在的時候。
“這次蘇嬪和琴嬪聽聞最是積極,”葉夢涵緩緩說道,“畢竟是曾經得寵過的人,自然不想要放棄任何機會……”微微一頓,她接着說道,“只需要對她們略加提點,自然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妹妹的意思是?”蝶夫人疑惑的看着葉夢涵。
葉夢涵笑了笑,問道:“琴嬪擅琴故而得封,而蘇玥雖然不能說精通各種,卻不管是琴還是琵琶,亦或者舞姿都是在後宮能數得上的……”微微頓了下,她故意賣了關子的問道,“姐姐可知道,那堯乎爾女子最擅長什麼?”
“這樂器嘛……應該是胡琴,至於舞……”蝶夫人對此卻還真不知道。
葉夢涵笑了,笑的深邃而悠遠的緩緩說道:“飛天!”
白芷爲歐陽沅換好了衣衫後含笑問道:“皇上正在和幾位王爺商討逍遙王弱冠之禮的事宜,殿下可要去聽聽?”
“孤就不去了,”歐陽沅說道,“孤今兒個想要出宮走走,白芷姑姑不如一同陪孤去走走?”
白芷搖搖頭,“殿下還是帶着豆公公去吧,”她笑着說道,“奴婢等下還要去永福宮陪太后唸經呢。”
歐陽沅點點頭,“恩,也好……”他神色淡定自若,“如果太晚了,白芷姑姑就不用等孤了,有小豆子侍候着就好。”
“好。”白芷含笑應了聲,不同於她人,她打下伺候太子,雖然知道太子對感情的事情薄弱不解,可他心裡卻對她噙着關心,到底開心。
自從公主走了後,她除了和太后吃齋唸佛外,便也只能將太子當做寄託……否則,都不知道這一生漫長的歲月,她要如何走下去……
看着歐陽沅和小豆子離開後,白芷才收拾了去永福宮……沒有了以往隱隱籠罩的戾氣,也沒有了曾經的勾心鬥角,更加沒有了心情看皇宮風起雲涌……如今的永福宮,安詳而靜縊,縈繞的佛香瀰漫,靜心咒、大悲咒更是時時傳來,一宮都陷入了那清心中,變的寡言寡慾。
蘇婉儀彷彿一下子老了許多,不再是過去那光線而威嚴的太后,如今的她穿着樸素,佩戴更是,手上總是拿着一串兒佛珠,彷彿對世事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興趣。
“奴婢參見太后。”白芷福身行了禮。
蘇婉儀淺笑的說道:“白芷來了啊……來,晨楓早上進宮剛剛給哀家送來一本佛經的手抄本,你看看有沒有興趣。”
“是!”白芷含笑的上了前,倒也沒有以往君臣的拘泥,和蘇婉儀研究起佛經來。
桂嬤嬤斷了茶點進來,從最初的無奈嘆息,到如今也接受了一切的改變,見蘇婉儀和白芷聊得興起,她時而也會擦上兩句自己的見解。
不知不覺得,已然快到了午膳,福東海前來通傳,說皇上和幾位王爺午膳會到永福宮用,皇上已然讓御膳房備了膳食……
蘇婉儀聽了倒也開心,“玉琮的事情最後怎麼說了?”
“回太后,”福東海躬身回道,“皇上應了王爺的請,打算在攬月宮設了家宴,沒有外人,就皇家的人。”
“哦?”蘇婉儀一聽,顯然有些意外,她看着福東海確認的問道,“可有後宮嬪妃?”
“皇上念着太后,怕太后沒個說話解悶兒的,倒也已經穿了話,後宮嬪妃都參加。”福東海的聲音沒有太多波動,只是透着恭敬。
蘇婉儀聽了,越發開心,“恩,哀家知道了……”
“是,奴才告退。”
待福東海走了後,蘇婉儀方纔老有安慰的說道:“皇上終於肯敞開心扉了……”她笑嘆一聲,“哀家總在想,如果皇上長此以往下去,到讓哀家如何下去的時候面對先皇和列祖列宗?縱然孝元留下儲君,可到底如今皇上子嗣稀薄……”
“是啊……”桂嬤嬤也是一臉笑意,“只要皇上肯見後宮的主子,想來也是好的開始。”
蘇婉儀認同的點點頭,還不忘雙手合起的默默唸了個“阿彌陀佛”……
一旁的白芷可沒有蘇婉儀如此的安心,她在公主走了後便在龍陽宮侍候,皇上對孝元皇后就真的能忘懷嗎?那麼刻骨銘心的愛和痛,又豈是其他女子能夠代替的?
風玲瓏和離墨下着棋,風玲瓏持白子,離墨持黑子,二人在軍營中消磨着時光……因爲計劃將在兩天後,此刻倒也沒有什麼特別需要注意的,他們兩個事兒下棋,事兒到附近走走,倒也清靜悠閒。
明日和弄月在一旁侍候着,芸兒已經跑到軍營的膳房去了,李夢蓉也被拉了過去。顧老年紀大了,到更喜歡和那些將領們談談如今的局勢,幾個人倒也將這裡當做的自己的地方。
“姑娘,你看……”芸兒興奮的走了進來,手中還拿着一個簡樸的木質小盒子,看上去倒是有點兒像尋常人家的脂粉盒子。
風玲瓏見芸兒興奮,微微輕嗅了下說道:“梅花粉?”
芸兒眼睛一亮,頓時點了頭,“恩,就是梅華粉……”
“這是哪裡尋來的?”風玲瓏頗爲好奇,因着如今西蒼控制了過半的天下,這梅花和沙棗花研製的口脂、胭脂和花粉一類的已然少見,甚至可以說不見。而會研製這兩種花型的師傅更是多數被歐陽景軒籠絡,這也就造成了縱使日昭和夜麟國的人能尋到梅花等物,卻無法研製。
芸兒在風玲瓏旁邊一坐,得瑟的看了看離墨後方才說道:“是廚房的大娘給的……”她放到風玲瓏面前,“我可是用我和夢蓉給她幫忙換的呢……”她看向也喊了嬌羞笑意的李夢蓉說道,“不過,這還多虧了夢蓉,大娘想要給大家緩緩伙食,可偏偏她能做的都做了,倒也沒有了新奇的招兒,夢蓉給她做了幾道,她一開心,就將藏着的花粉給了我們一盒……我打開一聞,竟然是梅花粉。”
風玲瓏聽了後,掩在面紗下的脣角微微勾了笑,星眸璀璨的看了眼李夢蓉後,拿起一旁的花粉打開輕嗅了下,清新撲鼻的香氣夾雜着一股薄薄的清涼,她眸光不由得黯淡了下,卻也只是稍縱即逝便恢復了笑意的說道,“竟然是覆了雪的紅梅……真是難得。”
“是嗎?”芸兒沒有想到竟然是紅梅胭脂的,“我就說這成色怎麼這麼好看……”
“謝謝。”風玲瓏看向李夢蓉說道。
李夢蓉一聽,急忙慌亂的擺了手,嬌羞的含笑說道:“如果姑娘喜歡,那我就去給那大娘多幫忙。”
“一盒足夠了……”風玲瓏含笑的讓芸兒收了起來,看了還不曾下完的棋給離墨說道,“出去走走,回頭再下可好?”
“好。”離墨應承,隨即起了身,“你們就不用跟着了。”
衆人一聽,各個含笑的應了聲,“是,公子!”
離墨到無所謂,倒是風玲瓏無奈的搖搖頭,隨即二人出了氈帳,沒有目的的,慢步行走在軍營,最終往能看到西蒼軍營的山腳走去……
氈帳那山腳,看着遠處隱隱約約的駐紮的氈帳,離墨緩緩說道:“後日如果你我計算無誤的話,那個地方駐紮的想來應該是日昭了。”
“雖然逼近的不多,可也好過如今這個地形只是善守不善攻來的好……”風玲瓏淡淡說道,“西蒼如今的地形是善守善攻,如果日昭能夠奪回來,縱然不能逼退西蒼,卻也不乏能讓西蒼添堵。”
離墨聽着風玲瓏悠悠而平靜的言語,不由得偏頭看向她……他眸光深邃,想問什麼,卻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只是轉口說道:“只怕如今的日昭抵不過西蒼百萬雄師……何況,大漠的事情一旦解決,這邊關想來也就岌岌可危了。”
“就是不知道挑起大漠和西蒼紛爭的人是誰?”風玲瓏緩緩說道,“也不知其目的,若是不想西蒼獨大,想來也不會如此善罷甘休,更何況……”風玲瓏星眸閃爍,偏頭看向離墨,“對方竟然能在這樣的形勢下挑起大漠和祥泰鎮之間的矛盾,想來不是泛泛之輩。”
“話雖如此……”離墨的聲音微微頓了下,話尾也因爲猶豫而微微拖長了些,稍頓後,他緩緩說道,“到底歐陽景軒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的,如今他並沒有激進,否則……日昭必亡。”
“如今可不一定……”風玲瓏的眉眼輕輕挑了起來,噙着一抹狡黠。
離墨每每看到她如此,便彷彿都能沉醉在他的世界裡,天下縱然誘人,卻又怎及她眉宇間那輕輕一笑?
時間如指中沙,轉眼已然夜幕降臨……衆人用過晚膳後,除了巡守的侍衛,剩餘的人要麼在氈帳中研究着明日之事,要麼已然早早安歇好替換下半夜的巡守。
風玲瓏和離墨又下了一陣子棋後也便準備歇下,見李夢蓉還不曾回來,風玲瓏不免問及先一步回來的芸兒:“夢蓉不是和你一起?怎麼她不曾回來?“
“大娘那裡還有一盒梅花口脂,夢蓉見姑娘喜歡梅花之物,便惦念上了……“芸兒將打了溫水的銅盆放下,邊溼着棉絹便笑着說道,”這會兒被大娘拖着學做菜呢,說等學會了,就將那口脂給夢蓉。“她將棉絹遞給風玲瓏繼續說道,“我念着姑娘和公子怕是也快下完棋了,便先一步回來侍候着。”
風玲瓏微微顰蹙了下秀眉,星眸淌出一抹愧疚和無奈的說道:“那脂粉我也只是留着,倒也不常用,夢蓉又何必這麼晚了還折騰?”
芸兒笑着說道:“她念着姑娘救命之恩,平日裡也尋不到機會報答姑娘分毫,這好不容易尋了個機會,可不能放過了……”她結果風玲瓏手中用過的棉絹,又說道,“姑娘,你就讓夢蓉做吧,省的她心裡落下不安,反而不好。”她將棉絹放下,鋪了氈榻後說道,“我侍候姑娘睡下後去看看。”
風玲瓏點點頭,倒也沒有再說什麼。
芸兒侍候了風玲瓏安歇後,人變去了膳房,還沒有走到跟前兒,就聽到大娘驚歎的聲音,她笑了笑,掀開帳簾走了進去,就見李夢蓉端着一盤壽桃,“夢蓉好手藝。”
“芸兒,你來了……”李夢蓉甜甜一笑,“姑娘歇下了嗎?”
“恩,我等姑娘歇下了纔來的……”芸兒看看左右,“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芸兒,你去歇着吧,這裡我忙得過來,”李夢蓉說道,“我也不知道要弄到什麼時候,我們都在這裡,回頭姑娘要是喊人侍候也喊不到人……”
芸兒一想也對,而且大娘那興奮勁兒,就如李夢蓉說的,也不知道要弄到什麼時候呢。她看看左右,最後撇了下嘴角也就應了聲,除了膳房回了氈帳。
大娘送了芸兒離開後又反了回來,就開始和李夢蓉研究着那些小點的製作……漸漸的,夜深人靜,除了偶爾巡邏的侍衛和膳房裡傳來的聲音,四周寂靜的就連蟲鳴的聲音都沒有。
“好了……”李夢蓉看着剛剛出鍋的雙子酥長長的舒了口氣,笑着看依舊興奮的大娘說道,“我把我會的都已經交給你了,大娘,”她攤開手掌,“梅花口脂。”
大娘一晚上學了不少小點的做法,着實開心,邊將身上藏掖着準備給女兒的口脂也給了芸兒,還笑着感嘆的說道:“李姑娘的這些糕點做的精細,到不是小作坊能夠比擬的,李姑娘一定是在大家待過吧?”
李夢蓉一聽,臉色微微變了下,隨即隱去的說道:“以前我阿爹在大戶人家做廚子,我大小是在廚房裡長大的……”
“呦,那就難怪了。”大娘一聽,頓時一臉的佩服的說道,“那可是耳濡目染的,難怪手藝精細了……好了,這都過了三更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耽誤了李姑娘這麼久,我都不好意思了。”
“沒事的,大娘。”李夢蓉含笑說道,“我們各取所需……”她嬌俏的笑了笑,隨即轉身離開了膳房。
已然過了三更,外面一片寂靜,偶遇巡邏的侍衛,李夢蓉拿了腰牌倒也沒有引起任何躁動。許是因爲過了睡意,許是因爲心中藏掖了事情,她此刻確實沒有一點兒睏倦……
“前方何人?”
聽聞喝聲,李夢蓉舉了舉腰牌說道:“我是離姑娘的侍婢。”
喝聲的人上前,先是看看李夢蓉,隨即又看看腰牌,方纔說道:“更深露中的,姑娘無事還是早些安歇吧……否則若是不長眼的將姑娘當了刺客傷了,可就不好了。”
“好,好的。”李夢蓉急忙點點頭,然後朝着她和芸兒所住的氈帳走去……
李夢蓉心中焦急,明日便是日昭有所行動的時候,可她偏偏一點兒消息都傳不出去……竹劍也是絲毫沒有消息,不知道那日是什麼情況?
“咕咕……咕……咕咕……”
李夢蓉猛然停住了腳步,她左右看看,卻沒有在聽到方纔的布穀鳥的叫聲。本以爲她因爲太過焦急而產生的幻聽,可剛剛擡了腳步,那輕輕的鳥叫聲又一次傳來……這次,她聽的真切,甚至已經鎖定了聲音來處。
四處看看,見此刻正是侍衛交叉巡守的真空狀態,她想也不及想的迅速閃避到那聲音來處的方向,就見一侍衛模樣的人在那裡,李夢蓉先是大驚了下,正想要出手,那人急忙做了個手勢,她方纔將勢頭收住。
“竹劍呢?”李夢蓉問道。
那人四處看看,方纔說道:“死了!”
“……”李夢蓉微微一驚,“怎麼會如此?”
“那日你傳了消息後竹劍尋了時機想要去偷布兵圖,可惜卻被發現了,”那人聲音凝重,“因爲對方武功高強,我估計竹劍甩不開只能服毒自盡了……”那人頓了頓,彷彿釋然的說道,“幸好月菊這次得了手。”
李夢蓉心中哀然,雖然他們都是死士,可到底平日裡一起訓練,多多少少相互之間還是有着同門之誼,此刻廷尉竹劍死了,她不免難過了起來。
“消息呢?”來人顯然情緒沒有李夢蓉波動的那麼厲害。
李夢蓉收斂了心思,隨即從袖兜中將之前就準備好,可卻一直沒有機會遞出去的紙箋交給了來人,“明天離姑娘和日昭將會對西蒼進行出擊,消息要儘快傳遞到主子手上。”微微頓了下,她擰眉說道,“另外,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改了行軍佈陣圖,離姑娘非常人,幾天相處下來,她極爲聰慧,能不能在這短短兩日內做了什麼改動,我也不能保證。”
“恩,我明白。”來人點了頭將紙箋小心的塞入腰間後問道,“可曾探出那一行人是什麼人?”
李夢蓉一聽,頓時擰了眉心說道:“我至此都沒有見過離姑娘的面容,平日裡進房侍候也都是芸兒……我有心打探,可離姑娘太過聰慧,我不敢做的太過,怕顯現了端倪……置於墨袍公子,我到如今都不知道他的名姓,就算是隨身的小廝,也只是知道叫做阿日和阿月……顧老的本命也是不知道,芸兒同樣。”
“這麼神秘……”來人不免喃了句,隨即擡眸說道,“我先走了,你行事一切小心……”
李夢蓉點點頭,見來人離開後,方纔觀察了附近的形勢,然後小心翼翼的,在沒有被髮下的情況下,往氈帳而去……
一夜無話,轉眼天明。
因爲晚上三更過後有所行動,一大早的,衆將領便已經開始忙碌……離墨和風玲瓏參與其中,大家研究着所有的程序,以求做到萬無一失。
芸兒和李夢蓉氈帳風玲瓏後面,聽着他們在那裡商討,都顯得一臉的迷茫。
到了午膳,一切事情方纔商議到了尾聲,風玲瓏和離墨等人沒有和將領們一起用膳,而是起身告辭……
“今夜的行動我和離姑娘會參與其中,”離墨點點頭,“阿月和阿日會跟着馮大帥……如果衆位沒有意見,便三更時分,按照離姑娘部署的行事。”
衆人聽聞後,紛紛點頭,“好。”
離墨和風玲瓏帶着人雙雙離開,離三更還有六七個時辰,這個空檔他們也無需去操心什麼,自然也就不需要留在大帥的氈帳裡聽着他們研究。
“怎麼了?”離墨感覺到風玲瓏的心不在焉,關心的問道。
風玲瓏微微搖搖頭,“有些不安……總覺得今夜彷彿不會如預期一般順利。”
離墨笑了笑,“你就是操心……”他隨即一嘆,“如今也是盡人事聽天命,你身子不好,操勞的多了總是不適,”微微一頓,“今晚何況你我也同往,有事情了隨機應變就好。”
風玲瓏點點頭,領着衆人回了氈帳。
寧默灃端坐在太師椅上,手中捧着茶聽着底下的人彙報着日昭的情況,不免嘴角勾了淡淡的笑的說道:“我不去找馮紹海的麻煩,他到好……來找我的了。”
陳黎一聲不吭,彷彿不管是來人的彙報還是寧默灃的話她都不上心,只是過了會兒後,方纔冷冷說道:“我們能送探子去那邊兒,他們就能送探子來我們這邊……寧相彷彿一點兒都不意外消息來的太容易?”
寧默灃聽了後,不免皺了眉頭的看着陳黎,“我說陳黎,你不相信你自己就算了,總不能不相信你訓練出來的死士吧?”他無奈的翻翻眼睛,“我說你這女子怎麼整天就和我唱反調?”
陳黎“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冷哼一聲說道:“皇上已然暗中派了援兵過來,我們就應該靜觀其變,等待援兵,一同殲滅馮紹海。”
寧默灃也不生氣,只是反問道:“那今晚的偷襲呢?”
“……”陳黎漠然以對。
寧默灃邪魅一笑的勾着嘴角又問道:“我們都被打散了,還要援軍幹什麼?”
陳黎一聽,鼻子裡哼了聲後偏頭到一邊,彷彿看着寧默灃都煩,可是,他說的話又不無道理,“不管如何,兩手準備……如果對方真的大軍壓境,我們也不至於手忙腳亂。但是,不主動出擊,等待所有分散的援兵到了在行動,那是萬全之策。”
陳黎一聽,腦子裡合計了下也確實如今情況如此,可她也不認同也不否認,對於寧默灃如今那傲視一切的性子,她就是看不慣。明明是一個文官,如今卻做着武將做的事情,她怎麼都不服氣。
寧默灃也由着陳黎在哪裡置氣,因爲他知道,不管陳黎如何小性子,可大事面前還是冷靜的。此刻見她不吭聲了,也知道她其實是默認了他的言語,“通傳下去,整軍,三更後準備迎戰。”
“是!”
寧默灃看着人下去通報,嘴角微揚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的同時,眸光變的深邃不見底……陳黎的話不無道理,消息是來的太過容易……如果對方是個陷阱,那今晚如果輕舉妄動必然會損失不小。可如果是真的呢?對方出其不意掩其不備,這一仗恐怕就難了……
李夢蓉手中拿着繡活在縫製着,時不時的偷偷瞄一眼和離墨一同下棋的風玲瓏,心下暗暗揣測她爲何如此淡定從容……縱然今晚的勝負對她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可她也親臨,難道一點兒就都不怕嗎?
收回視線,李夢蓉藉由着油燈的光線繼續着手中的繡活兒,慢慢的等待着三更的到來……許是因爲等待顯得時辰過去的特別慢,許是因爲無法預知今夜的局勢而帶來的茫然只是心中不安,她不知道爲何,隨着時間的慢慢推離,竟然也有一股莫名的不安傳來。
突然,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氈帳內的衆人猛然起身,倒是風玲瓏和離墨一臉淡定自若的繼續着手中未曾下完的棋……
李夢蓉看看外面奔走的侍衛,又看看還在下棋的二人,不免嘴張了張,可什麼話也沒有說的又閉了嘴。
“這一步走的甚好,”離墨看着棋盤上錯綜交錯的黑白棋子,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一雙墨瞳深深的凝視着風玲瓏說道,“圍點打援……我倒是入了你的套,弄得滿盤皆輸。”
風玲瓏星眸染上一絲淡淡的笑意,“那也要你肯讓着我纔好……”她看看外面,雖然什麼都看不到,“走吧,怕是整合的也差不多了。”說着話,她也起了身,朝着顧老等人說道,“你們三人便在氈帳中等着,想着也歇息不了,便一同在這裡吧,等事了了,有個什麼也不用手忙腳亂的。”
顧老點點頭,“姑娘和公子一切小心,”說着,看向明日和弄月說道,“你們兩個亦是。”
衆人點了頭,倒也沒有太多言語的就出了氈帳……
芸兒等人送了四人出去,看着外面安靜的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心情不免沉重。
“公子和姑娘爲什麼也要跟着去……”李夢蓉眼睛裡全然是擔憂的問道,“出了主意便好,爲什麼……”說着,她竟是一臉要哭了的樣子。
顧老看看她,沉嘆一聲的回了氈帳,芸兒拉着她也進去後,方纔說道:“姑娘的計謀是鋌而走險,有可能隨時要改變策略,自然要跟過去了……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有公子在,就算形勢險峻,公子帶姑娘離開是沒有問題的。”
李夢蓉抿脣點點頭,心中卻不由得大駭……離姑娘如果改了攻略,豈不是主子要入了圈套?這樣想着,不由得心一凜,卻也已經無法,只能祈禱着一切順利。
而李夢蓉的祈禱是有用的,至少,不管是日昭還是西蒼,兩邊在誰都知道對方卻又不知道對方下對峙着,彷彿戰事一觸即發,又彷彿僅僅只是對峙,不會發生任何。
與此同時,離墨和風玲瓏帶着數人已然在對峙的同時悄悄啓程,因爲人數少,又都是武功高強之人,加上並沒有騎馬,一路隱蔽的避開了西蒼的眼線,直直的往西蒼境內的華玉郡奔去。
而整件的計劃,從頭開始就不是兩軍對壘,而是大軍引了西蒼的注意力後,離墨等人將分散支援的援軍盡數覆滅,讓西蒼大軍在無援軍支援下,在大軍逼近,一舉拿下華玉郡。
這也是離墨方纔和風玲瓏下棋的時候所說的圍點打援……分散開的援軍因爲不能讓日昭的探子發現,每次的人數不超過五十人,如此他們十人,再加上分散趕到的明日和弄月以及暗處的魑魅魍魎……想要將陸續趕到的援軍盡數覆滅,並不是不無可能。
一行人在五更過後已然到了華玉郡的城門外三裡,衆人尋找了遮蔽物掩藏了身子後,風玲瓏方纔凝眸朝着城門處看去……
“按照前幾天的推測,怕是一個時辰後,第一批援軍就會到。”離墨聲音淡漠的說道。
風玲瓏眼中滑過一抹狡黠,緩緩說道:“就是不知道會有幾批……”
離墨看向風玲瓏,笑着輕聲說道:“只要斬斷了這一大批的,時間就足夠了……下一批也是在三日後,華玉郡卻已經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