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169、巫蠱之術
是夜,皇宮內外,處處掛起白色的燈籠。
歐陽景軒帶着風玲瓏步在皇宮的小徑上,沿途,所有人越發的恭敬。不管是奪嫡還是皇上的遺詔,這以後都是西蒼的帝和後。
歐陽景軒面色淡然的沒有太多情緒,只是,這皇宮裡瀰漫着的氣息太過沉重,沉重的讓他整個人都彷彿陷入了一種出不來的怪圈之中。
風玲瓏幾乎和他平行的走在皇宮的道路上,此刻,她只着了一身白色宮裝,外罩了白色的狐裘大氅,頭髮依舊是一個簡單的髮髻,只是簪着一隻白玉製成的木蘭簪,素雅卻掩蓋不了他的輕靈透徹。
歐陽景軒一路走着,說不出他是悲傷還是什麼,一張俊顏斂了往日的邪魅,卻淡漠的沒有任何的表情。他看着前方即將要到的龍陽宮,不同於別的宮殿,這個是歷代皇帝的居所,也是出了御書房外,皇帝閱示奏摺最多的地方。
思緒在幾個時辰的沉澱後,他此刻方纔有時間去想什麼,也才意識到某些事情彷彿已經不在他的控制之內。父皇的遺詔是在狩獵回來後立的,當時的他還沒有打算這麼快就行動。後來因爲玲瓏,他不得不加快步伐,纔有了夜麟國之行……
一直以來,他就知道父皇想要逼他奪嫡,可是,奪嫡真正的目的不過是希望藉由他的手,來給亦珩打造一個沒有毒瘤的天下。爲人做嫁衣的事情他不願,亦珩自然也不喜磋來之食。
問題就出在了這裡,如果父皇真的是爲了亦珩,就不該有這道遺詔。到底爲了什麼?
歐陽景軒輕蹙了下劍眉,眸光凝向夜幕下的龍陽宮,巍峨中透着滄桑和沉痛……父皇心裡屬意的如果真的是他,爲什麼還做那麼多事情?
思忖間,歐陽景軒緩緩停下了步子,看着那已經近在咫尺的宮門,面色在夜幕和黯淡的燈光下,變的讓人看不透。
風玲瓏也停了腳步,在皇宮內,如此的氛圍下,她就算心中有多少疑惑,爲了不讓人詬病,自然她也不會做出逾矩之事……何況,看景軒的樣子,必然是在想着什麼,她自然也不會打斷他沉吟的思緒。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歐陽景軒猛然眸光一凜,頓時,眸底深處映出駭然的厲色,只聽他冷然開口:“小豆子……”
小豆子拎了神兒,聽到歐陽景軒的叫喚,急忙小跑的上前,躬身輕聲問道:“爺兒……”
歐陽景軒輕倪向小豆子,聲音森冷的說道:“去,讓福東海看看劉東海他們的消息……”
話不用說的太明,小豆子是歐陽景軒身邊貼身的人,自然明白了他此刻話裡的意思,“是,奴才這就去。”話落,也顧不得什麼禮儀不禮儀的,轉身就往皇宮外奔去。
爺兒方纔的聲音明顯的是想到了什麼,只是一眼,他便知道,怕是爺兒擔心去風部落的人出了事端。
歐陽景軒心思有些沉戾,見風玲瓏疑惑的看着他,他的心裡彷彿被人狠狠的鑿了一下,“走吧。”輕輕說了句,他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的進了龍陽宮。
風玲瓏微微顰蹙了秀眉看着歐陽景軒的背影,總覺得他方纔的神情好像是出了什麼事情……帶着疑惑,風玲瓏也緊了龍陽宮。不同於皇上病薨的那會兒,此刻龍陽宮內竟是籠罩了一層濃濃的詭譎的氣息。
歐陽靖寒和蘇頤跪在龍榻前,二人的表情一致的極爲平靜,平靜的彷彿死的人和他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就在歐陽景軒和風玲瓏走進的時候,二人就好像說好了一般的同時看去……
蘇頤看着走進來的二人,同樣的孝服,一個清冷,一個淡然,二人就那樣站着,竟是般配的讓人覺得刺目。如果在大婚前她還在奢望什麼,在奪嫡的時候,她就已經徹底的明白……歐陽景軒不娶她也許不僅僅因爲不愛她,而是因爲這個女人。
一抹恨意染上了美眸,但是,也只是一瞬間就掩蓋在了深處,恢復了一臉的冷然。
歐陽靖寒眉眼依舊冷厲,嘴角勾着一抹冷嗤。成者爲王敗者爲寇,自古以來便是如此……老三已經算好的了,至少,僅僅是監禁了他,甚至父皇薨,他還能來守靈的同時,可以去永樂宮“探望”母妃。
如若換一個位置,不僅僅是歐陽景軒,甚至這皇城內的許多人,都會死!
思及最後一戰,孟德的倒戈是他怎麼也想不到的。如果不是孟德,只要他手裡有歐陽晨楓和歐陽泓鈺在手,就算歐陽景軒有翻天的能耐,他也使不出力氣……他的重感情,始終是他的弱點。
緩緩收回眸光,歐陽靖寒就那樣跪着,臨了,還看了眼歐陽景軒。
皇帝薨後的一切事宜都有禮部全權負責,從設置靈堂到葬入帝陵,前前後後不過五天時間。
屬於歐陽梟雲的歷史在他葬入帝陵的那刻便成爲過去,於此同時,日昭也漸漸恢復了平靜,只是,這個平靜換取的代價太高。
“王爺,”禮部尚書一臉糾結的躬腰說道,“三日後就是黃道吉日,登基大典臣也會在這之前完成……王爺如果沒有別的吩咐,批示了後,臣便好開始運作了。”
歐陽景軒修長的手指拿着杯蓋,輕輕掠着浮茶,俊顏平靜,嘴角勾着淡淡邪魅的笑容,就如同以往一般,“李尚書認爲三天後是最好的?”話語輕輕落下的同時,拿着杯蓋的手一鬆,瓷器相撞發出一聲脆響。
禮部尚書心下一驚,怯懦的說道:“王爺,國不能一日無君……”他說着,臉都揪到了一起,心更是拎到了嗓子眼兒,“先皇已經葬入帝陵,王爺又不在宮中……”他話說不下去了,因爲歐陽景軒落在他身上的視線讓他猶如針扎一般。
“把吉日的單子拿給本王看一下。”歐陽景軒放下杯盞說道。
禮部尚書微顫顫的將手裡的單子遞了上前,然後恭敬的退到一旁等着歐陽景軒。
歐陽景軒前前後後的看了一遍,淡然開口:“初九的日子看上去不錯……就這天吧。”他合了單子看向禮部尚書,“也省的你們禮部剛剛忙完了先皇的葬禮,又要趕着本王登基。”
“臣惶恐……”禮部尚書一聽,急忙跪倒在地上,忍了忍,還是說道,“初九是七日後,王爺……這……這……”
歐陽景軒站了起來,眸光輕垂,睥睨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禮部尚書冷冷說道:“大陸如今局勢,即便本王不登基,誰敢又誰又閒情來犯?”微微一頓,他收回眸光看向前方,“要擔憂的不過是這帝都的人心罷了……時間早晚有何區別?”
話落,他又看了眼跪伏在地上的禮部尚書,隨即一甩袍袖,單手揹負的離開了前廳。
歐陽景軒出去後,福東海便送了禮部尚書離開,他則徑自往楓臨軒而去……這幾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太過勞累和心思太沉,風玲瓏明顯的精神頭差了些。他給她配了些藥,卻不見大的起色……心裡難免擔憂。
“爺兒……”小豆子追了上前,一臉沉重的說道,“人找到了。”
歐陽景軒猛然停住腳步,看向小豆子微微蹙了劍眉,“沒有帶回來?”
小豆子搖搖頭,“和楚凌的人遇到了,兩邊都沒有落到好……”他頓了下,繼續說道,“姑娘身子底子太差,不能長途跋涉。”
這些不是主要的原因,如今楚凌在日昭國失勢,可是,他的能力和勢力不容忽視,姑娘在外面一刻,都是不安全的。
歐陽景軒擰了眉心,眸光微沉的問道:“雲昊的傷如何了?”
“吃了爺兒配的藥,已經大好了。”
歐陽景軒應了聲後說道:“讓陳黎和鴻俊去一趟吧……”他鳳眸輕眯,“如果她有自己的想法,便給她尋個安神的地方,告訴她,爺兒會去看她的。”
小豆子聽着,也應着。可是,他不如歐陽景軒所想,認爲姑娘願意一個人……到底兩年前的事情姑娘心裡落了病,就算如今姑娘病大好,可到底還是依賴爺兒的。
歐陽景軒焉有不知道的道理?可是,如今他有了玲瓏,依照蝶兒如今的狀態,怕是回頭在宮裡見了心裡烙下不快,對她的病始終不利。
思忖間,歐陽景軒突然停了腳步,看着翠竹軒的方向微微蹙眉,最後沒有去楓臨軒,而是去了翠竹軒。腳步快進翠竹軒的時候,正好風玲瓏從楓臨軒裡走了出來,眸光所及,那白色的身影已然帶着飄然的衣袂進了翠竹軒。
歐陽景軒徑自往暗格走去……腳步不疾不徐。他進了暗房後扭動了機關進了甬道,腳步沿着綿長的過道而行,邊走,俊顏漸漸變得深諳。
上次回來,他看到裡面的人第一眼,就已經知道她不是她……藍彩蝶哪怕抓住了蝶兒所有的神韻,可偏偏,一個人的眼睛不會騙人。
蝶兒生性單純活潑,所以經歷了那件事情後,她纔會無法接受……因爲,那樣的世界和她所知道的是不一樣,以至於就算堅強的她,還是崩潰了。
彩蝶不同的是,從小她就太過好強。好強的人的眼睛就會染上塵埃,那是蝶兒沒有的……
歐陽景軒站在甬道的出口處,看着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浮冰的小湖旁的人,從背影去看,同樣消瘦的身影讓人分不清楚是誰。如果不是他太過了解蝶兒,怕是也不會看穿……其實,彩蝶只要再斂去一點兒浮華的塵世,就算是他,恐怕一時半會兒都不會認出來。
感覺到注視的眸光,蝶夫人緩緩轉過身體,臉色依舊蒼白的幾乎沒有血色,一雙美麗的杏眸淡淡的,絕美的容顏上透着一絲因想念而溢出的惆悵。
歐陽景軒走了上前,牽過蝶夫人的手輕嘆一聲說道:“這湖面兒都結冰了,你不喜冷,卻非要每次都站着這裡。”說着話,他已經牽着蝶夫人進了茅廬,“就算病已經大好,也不能如此折騰自己……”他將她安置在軟榻上,去了一旁倒了熱茶給她,“你這樣,讓我如何待你去見聰兒?”
提到聰兒,蝶夫人的身體微微一震,臉色頓時噙了迫切的看着歐陽景軒,紅脣微微翕動了下,又是激動又是害怕的不能所以。
歐陽景軒倪了她一眼,將屋內的炭爐弄的旺了些,“如今父皇已然薨了,有些事情終究成了過去……”他放下手裡的爐剪轉身,在蝶夫人對面的鼓凳上坐下,“我在走的時候就讓你考慮,前日來看你,便問你,你也不答……你到底如何想?”
蝶夫人垂眸,就如三日前歐陽景軒來時一眼,這樣的問題也不說也不答,彷彿就這樣僵着。其實,同樣的事情落在藍夢蝶身上,也是如此。她和夢蝶是一卵同胞,彼此的心意到底是通的。
歐陽景軒也不逼迫她,只是轉了話題說道:“你便在考慮一下,初九前給我答案……到底是我欠了下來的,你想要什麼,便都隨你。”說着話,她起了身,“蝶兒,有些事情彼此不說,不代表什麼都不明白。你是聰明人,就算經歷了這些事情,到底你心是善的……不要爲了某些事情,將那本身的好都磨滅了,得不償失。”
歐陽景軒凝着蝶夫人那淡淡的眸光,眸底有着些許的迷離和渙散。他輕輕一嘆,繼而說道:“外面如今事忙,我便不留了……等你想好了答案,讓福東海給我傳個話兒。”他說完,轉身就往茅廬外走去,到了門口,微微頓了下,“這到底寒涼,比不得府裡,不要在外面受了寒。”
歐陽景軒落了話後就走了,蝶夫人依舊抱着那個瓷杯,美眸輕落在泛着透徹的茶水中,嘴角漸漸瀰漫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樣的笑很輕,卻透着輕蔑。蝶夫人擡手喝了口茶,美眸輕擡……此間看上去破敗,卻都用了極大的心思。就算是這茅屋也是用了很好的料,冬暖夏涼。
歐陽景軒對妹妹的心思她沒有懷疑過,當初雖然是受命主上,可是,到底抵不住他那假裝的溫柔。人不能有念想,一旦有念想,很多時候就會變得貪心……
緩緩起身,放下杯子,蝶夫人轉身出了茅屋。歲月靜好,只可惜無人相伴。美妙的琴聲只爲知己而彈,只可惜……絕美的容顏沒有君賞。
蝶夫人嗤冷的一笑,美眸噙了冷然的光芒。她緩緩擡眸,看着那被衆山環繞的四方天,嘴角瀰漫了一抹詭譎的笑意。
過了許久,大約有半個時辰左右,只見一隻蒼鷹劃過長空,振翅滑向,尖銳的叫聲劃過的同時,在上空盤繞了幾個圈後,又快速的飛離……蝶夫人收回眸光,臉色已經變得平靜,只是,眸底卻噙着冷然。
歐陽景軒,有些事情怕不能都隨了你的願。
堯乎爾,漫天的黃沙浮動在視線中,刺骨的寒風就好像刀子一樣剜割着人們的肌膚。
戈壁蜿蜒,四處瀰漫着血腥的氣息,濃郁的讓人想要作嘔。
所有人都還在議論着剛剛傳回不久的天朝奪嫡的消息的時候,這場災難來的太過突然,突然的讓所有部落都來不及應對。
風沙在一陣狂肆的風后,原本就因爲天災而蕭條的堯乎爾彷彿越發的蕭瑟起來……凌亂的旗杆,破敗的帳篷,已經凍得僵硬的寥寥無幾的牛羊。所有的一切落在眼裡,讓人心寒的不能自已。
霂塵站在瞳部落的地界兒,面色慘白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個在堯乎爾強大的存在的瞳部落,不過朝夕之間,變成了廢墟。
踉蹌的走在瞳部落的地界上,他有些橫衝直撞的往部落長的大帳走去……可是,當眼前那刻畫着瞳鳥標誌的帳篷破敗的讓人慘不忍睹的時候,眼底漸漸泛出濃濃的絕望。
“阿爸,阿爸……”霂塵大吼一聲,飛奔的往帳篷而去,當看到託鄂什斐然瞪着雙眼,身上全然是乾涸了血跡倒在那裡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崩潰的不知道要如何發泄。
硝煙瀰漫在空氣中,隨着寒風送來,夾雜着血腥的氣息讓人想要作嘔。霂塵抱着託鄂什斐然死不瞑目的屍體,哀嚎出聲。
結果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世……世子……”虛弱的聲音吃力的傳來,緊隨着,一堆屍體裡,一隻染滿了血的手在空中劃拉了兩下,又無力的跌落。
霂塵看去,來不及細想的將託鄂什斐然的屍體放下,就奔向了那隻手的位置,當看清了那被血糊住了臉的人的時候,他一把撥開壓在那人身上的屍體,“舒木爾……”他急忙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兩粒藥塞進了舒木爾的嘴裡,隨即用內力將那藥力散開。
舒木爾稍稍紓解了下,可是,已經漸漸渙散了的瞳孔變的灰敗,“世子……”他喘着粗氣兒吃力的抓住霂塵的衣襟,瞪着眼睛說道,“你一定……一定……一定要給……給部落長……和……和族人報仇……”
霂塵貼着他胸口,給他傳輸內力的手掌沒有離開,他想要讓舒木爾不要說話,可是,他送進去的內力很快的就散了開來……卻是他的心脈都已經叫外家功夫給震斷了。這樣的情況,計算神醫再世,也是回天乏術。
霂塵的臉上漸漸瀰漫開了悲慟,一直以來,舒木爾和他關係都極好,亦師亦友,“到底發生了什麼?”咬牙切齒的聲音噙着不能遏制的憤怒。
“屠族……”舒木爾的眼睛越瞪越大,視線卻越來越沒有焦點,“天……天朝……天朝……天朝……”用盡了所有力氣,他說下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整個人就和頹敗了的樹葉,凋零的失去了生命的方向,直到後來,他都沒有說出,到底是天朝的誰。
翻飛的黃沙在大風下將整個堯乎爾刮的天昏地暗,肆虐的風帶着凌厲的呼嘯聲成了天地間唯一的聲音。
霂塵手裡拿着劍,一下一下的挖着那被冰凍了的地面,虎口處已經滲出了血絲,沿着劍身蜿蜒而下,滴落着僵硬的沙石地面上,不過頃刻間,就被翻飛的沙塵覆蓋。
他一臉的平靜,只是,這樣的平靜在衆多屍體中間變的滲人。他就這樣一下一下的挖着,將託鄂什斐然的屍體葬入了黃沙之內……
遠處的山頭上,一個黑衣人佇立在上面,蒙面的斗笠掩去了他的容顏,卻擋不住他那一雙銳利的視線……寒風將他的衣袂刮的簌簌作響,他冷眼看着霂塵從頭到尾的動作,冷嗤一聲後,轉身離開。
與此同時,在離瞳部落不過一座山頭的風部落廝殺一片,幾波人戰在一起,已經分不清敵我。
劉東海面色沉戾的帶領着佈下正在抵禦着數十個黑衣人,那邊,拉布丹手拿彎月刀,帶領着風部落的勇士和訓練有素,卻不知道來歷的人戰在一處……血腥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中,不但沒有讓大家的動作停滯,反而像是興奮了一般,各個都殺紅了眼睛。
劉東海的人已經被黑衣人逼得節節敗退,他帶來的人全是福總管挑選出來的,各個武功不弱,可是,在這些黑衣人的手下,卻縛手縛腳的沒有辦法施展開來。
那邊的拉布丹也好不到哪裡去,到底人數上的懸殊變成了致命的一擊。可是,就算是這樣,他和風部落的勇士們依舊頑強對抗,不讓那些人逼近大帳分毫……
風玲瓏倚靠在軟榻上小憩着,連日來因爲奔波加上歐陽梟雲的離世,她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此刻事情都了了,心絃一下子鬆落了下來,加上屋內暖爐旺盛,她便倚着軟墊睡了過去。
靈寵蜷縮着小身子在風玲瓏一旁,也沒有睡覺,就等着紫葡萄色的眼睛看着前方……回到西蒼後,它又成了以前那慵懶的樣子,這次就算有山茶花它也沒有多大興趣。只是歐陽景軒不在的時候,它便一直懶懶的呆在風玲瓏的身邊,哪裡也不肯去。
冬雪端着托盤走了進來,見風玲瓏還在睡,便放輕了動作將手裡的糕點小食輕輕放到桌上,和一旁侍候的丫頭交換了個眼神,便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今天王爺出了府,主子無聊看了會兒子書,卻也心不在焉。這些天事多,衆人從夜麟國一回來,也沒有撈到個好休息,此刻見風玲瓏睡着,屋內便也安靜的一點兒聲響都沒有。
風玲瓏突然緩緩的皺了眉頭,素雅只是薄施了粉妝的臉上漸漸瀰漫了一層濃濃的陰霾……一旁的靈寵彷彿感應到了什麼,突然站了起來,渾身的毛髮各個都豎了起來。
風玲瓏漸漸的抿了脣,靈寵尖叫一聲她也沒有反應,只是臉色開始變得不好,就好像被夢境魘住了一般……就在丫頭擔憂的想要叫醒她的時候,她猛然睜開了眼睛,星眸被驚懼的色彩籠罩。
“主子……”丫頭擔憂的問道,“又做那個夢了嗎?”
風玲瓏粗重的喘着氣兒,然後接過冬雪遞過來的茶水喝了口,吞嚥了下方纔搖搖頭:“不是……我,我夢見風部落出事了。”
“嗯?”丫頭不解,“風部落怎麼會出事?”如今形勢,怎麼也沒有人會去理會風部落啊?何況,王爺如今也不會讓風部落出事吧?
冬雪也點了頭,接過風玲瓏手中的杯子說道:“是不是主子這些天太過勞累了,導致心神不寧,所以做了這樣的夢?”她淺笑,“再說了,夢都是反着的……主子覺得風部落出事了,怕是好兆頭呢。”
風玲瓏看了眼冬雪,雖然也覺得她這個夢做的太過蹊蹺,但心裡那不安的情緒卻是極爲濃郁……她打小就不太做夢,大多都是那一喜一悲的兩個雪中紅梅的夢境,卻也多數預言準確,從來沒有反着過。
心下擔憂,風玲瓏站了起來,問道:“王爺回來了嗎?”
冬雪搖搖頭,“奴婢方纔去拿湯膳小點的時候,還沒有聽聞王爺回府……”
風玲瓏心裡不安,連帶着心神不寧,她想要詢問下歐陽景軒風部落的情況,可是,此刻也只能忍着。眼見着再有幾日便是那人的登基大典……她也不好用這些個事情煩了他去。
其實,有可能也是她想多了。就算沒有和那人相知,一場賭局也是贏了風部落一世的安康……何況那人如今和她相知相戀,自然不會讓她傷心了去。
如此想着,風玲瓏漸漸的心神也安定了不少。
城郊斷腸崖上,一白色身影矗立,風拂過,輕輕揚起他的衣袂和揹負着手中握着的摺扇的扇墜。
歐陽景軒眸光輕落在前方,一邊西蒼一邊日昭……如此相鄰的兩座山頭,卻中間隔着一道寬廣的懸崖。而兩邊的景緻也極爲的不同,他所站的地界泥土肥沃,而對面卻是寸草不生……荒蕪的沒有人煙,甚至蟲蟻不見。
小豆子不同於歐陽景軒的沉着,一直不停的眺望着西南方的位置,隨着時間的推移,他整個人都開始焦躁不安起來,“怎麼還沒有來?”
歐陽景軒依舊沒有動,只是看着前方荒蕪的地界兒,心思微轉。昨夜玲瓏睡到半夜的時候,明顯的身子變的涼了許多,這些天,她彷彿每晚都會如此,從開始的只是一會兒,到昨日已經能有一盞茶的時間……就算他用內力給她緩解,都毫無用處,反而她的身體會越加冰冷。
號脈後,依舊除了蛇毒沒有任何的異狀,可是,明顯的她身體出了問題。
小豆子在方寸的地界上來回踱步着,他一面看着西南方,一面又擔憂此行被人知曉。大陸上有着規定,巫婆是禁止來往三國之間的……要是被人方向,不光光是三國的貴胄,就是百姓都會聲討爺兒。那麼,之前所做的一切豈不是都白費了?
焦急間,就聽歐陽景軒的聲音緩緩傳來,“小豆子,你知道本王爲什麼選在這裡?”
小豆子此刻哪裡有心思想這個,只是說道:“奴才不知道爺兒的想法。”
“你看對面……”歐陽景軒淡淡說道,“雖然這裡和日昭是臨界,可是,對面卻從未有過人煙……不管任何人,都沒有辦法上到對面的那座山頂,不僅僅因爲上山的路陡峭,還因爲地質原因,到了上面的人,決然是下不了山的。所以,就算看到什麼,也是無法……”他緩緩轉過身,俊顏上全然是睥睨天下的霸氣,“本王心繫玲瓏的身子,斷腸崖三裡之外,就算是螻蟻也沒有辦法通過常青的部署。”微微一頓,他眸光變得深遠,“巫蠱之術縱然禍害無窮……可本王如今只能依靠巫蠱。”
玲瓏身上的情況絕非簡單……楚凌出生在苗疆的附近,就算玲瓏身上的不是蠱毒,他也是要尋求個心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