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野焰第一次見這位臨京第一美人寧芝,就是這樣的情形。
只見那少女應着夜色而來,旁邊人打着的燈籠將她美麗的眉眼照的若有似無。
她雪白的斗篷在燈下最是顯眼,而她那一頭不算特別黑的長髮柔順的散着。
於野焰自然見過不少大晉美人。無一不是精緻的,從頭到腳,都是規矩十足的精緻。
他第一次見這樣一個披散着長髮,滿臉睏倦不耐煩,美眸中閃着一絲淡淡怒意卻還收斂着的美人。
多鮮活?
“你是誰?誰的人?”寧芝進來也不坐下,開口問。
於野焰想,不僅人長得美,聲音也是美的。
“我叫於野焰。”於野焰開口,說着大晉的語言,卻帶着一些怪異。
寧芝看着坐在暗處的人,一身黑衣,面巾已經被弄掉了。
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鬢角很長。眼睛很好看,不過整體看來,是偏粗獷的。
不必細究,於野焰。於野。這已經說明了問題。
“西羌八王子。”寧芝淡淡:“深夜造訪,有何指教?”
“九姑娘果然如傳言一般,是個聰明厲害的人。看來於野焰沒有來錯地方,也沒有見錯人。”說着,於野焰只是微微用力,就將綁着他手的繩子掙脫了。
李執和秦毓只是上前一步護着寧芝,其餘再沒有什麼大的反應。
就衝着這個,於野焰也高看寧芝一眼。
連下屬都這麼鎮定。
“八王子深夜來,想必是有大事?只是八王子何故在洪城?”寧芝坐下來問。
“說來慚愧,深夜來,是因爲我不敢暴露行蹤。如您所說,八王子確實應該是在西羌王城中。而不是洪城。”於野焰回答:“我來,是尋求合作的。”
“合作?這倒是奇了。我一個弱女子,能與您如何合作呢?”寧芝輕笑。
“實不相瞞,我來的時候,是衝着宸王殿下的。我知道到他在西樺城。我也知道,您可以讓他知道我的心意。不過此時我覺得,與您合作也是一樣。西羌人從不小看女子。”於野焰笑道。
“既然八王子高看了我一眼,那我也十分榮幸了。請直說吧,我能替您做什麼呢?”寧芝笑問。
“雖然說我不是生意人,但是也知道互相幫忙的事。至於我,汲汲營營,也不過是爲了打敗我的王兄。而作爲誠意,我願意先用一個消息換。然後如果事情成功了,西羌自然永不與大晉爲敵。”
“這個消息麼,就是賀將軍得死只怕是有內幕。賀家老三與與我王兄應該是有協議的。”於野焰道。
寧芝適當的表現出震驚。
其實也不是裝,確實是震驚的。
“如你所說,這麼這一場戰爭,是否也是因此而來?”寧芝問。
“九姑娘果然聰明。確實如此。想必九姑娘也知道,我的大王兄是個很厲害的。他斬殺了四個弟弟。可是九姑娘一定不知道,其實他與他的母親都不得寵。我的父王並不是那麼願意將王位給他。只是他母親的勢力太過強大而已。”
“哦,喜聞樂見的皇室爭鬥啊。”寧芝輕輕搖頭,笑意裡帶着一絲嘲諷。
倒不是對着於野焰,而是大約哪家的皇室都是一樣吧?
於野焰咀嚼了一下那句‘喜聞樂見’也不禁笑了:“確實是這樣。”
“你想要你的王兄死在這場戰爭中?可是如你所說,西羌國內形勢如此不堪,他死了,你就能贏?而且,我們如今是敵對的,就算是沒有你說的話,我們也不會放過這位西羌的王太子,那麼與你們合作的意義何在呢?”寧芝冷靜的問。
於野焰笑:“您真是太過聰慧了。”
“事實上,確實是這樣。不過大晉歷年征戰,要和塔族人決議生死,缺不缺銀子,缺不缺糧食和馬匹?西域別的沒有,馬卻不少。而且,只要助我登上王位,我可立誓不與大晉開戰,且幫助大晉。”
“誓言這個東西啊,有時候是很有用的,可是有時候也沒有用。”寧芝輕輕搖頭:“不過,有你的幫忙,要想殺了那位王太子,自然也是更容易些。何況,你孤身前來,也算不懼生死,我沒理由不信你。”
於野焰又輕輕搖頭:“雖然姑娘信了我,但是也看不起我,是不是覺得,我也是那種與敵人合作,寧願殺了自己的哥哥就爲了王位?”
說罷,不等寧芝解釋就又道:“我本不想解釋的,不過覺得還是解釋了好。大王兄殺了四維王兄,其中一位五王兄是我嫡親哥哥。而我的母妃許氏,出自大晉,樣貌好看,所以得寵。但是因爲得寵,我還很小的時候她就被大王兄的母親加氏親手絞殺。
我的兩位舅父以及舅母一家子十九口人,全部葬身火海。我之所以僥倖存活一來是因爲年紀小不懂事,二來是因爲我的樣貌最是隨了我的父王。父王庇護,逃過一劫。
而就在去年,我的兩位嫡親姐姐,西羌的公主,一個被送去了莫西和親,已經過世。另一個被賞賜給了一位將軍,那位將軍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
“而我從西域趕回來的時候,我的四姐姐也已經自盡。這些事,我是編不出來的,想來九姑娘也查得出。如此深仇,於野焰只要活着,總是要報的。”
寧芝皺眉,輕輕嘆氣:“自古皇室總是最悲哀的。你母親真的得寵麼?四個孩子,你的父王都不護着?”
“何止四個。因爲得寵,她生的最多。還有過一對兒女,根本不曾長大。”於野焰冷笑:“至少,我也要感激父王留我一命,不然這許多的人命我怎麼辦呢?”
“也罷。我畢竟是個心軟的女子嘛。”寧芝笑了笑:“八王子先回去吧,這件事也急不來,就算是要合作,也是要從長計議的。洪城畢竟不是我的主場。我自己在這裡,也是要小心的。”
“姑娘說的是。那我就先走了。後日夜裡,我再來。”於野焰拱手。
“其實,你可以不那麼晚來的。半夜被叫醒,我真是很難受。”寧芝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