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一兩好少。”一個將軍笑。
“少?不少了。”寧芝笑着接口:“我這一兩啊,是獎賞我的兵厲害!可不是那塔族人的狗頭值錢!”
此言一出,衆人都笑了。
其實那將軍也就是隨口,一兩銀子少麼?不少了。五口之家,一年也就十幾兩銀子的嚼用。上了戰場,不是殺人就是被殺。
雖然塔族人厲害,可是一樣是人。
哪怕就殺了兩個人呢,一兩銀子也夠吃些好的,哪裡不好?以前殺了還沒銀子呢。
小兵們不嫌少,還覺得多,所以一時間歡呼起來。
“不過,想要銀子也好,你們自己的命最要緊。一會每個百夫長都過來領藥。止血的,止疼的。有人傷了的話,輕傷要等下來治。嚴重些就趕緊用。你們也都謙讓些,要是不嚴重,就留給兄弟們用可好?”寧芝問。
衆人先是一愣,因爲從未有過這樣的事。
隨後,衆人就激動起來,大聲應着好。
他們甚至有人哭了,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啊。
寧芝輕嘆:“如今,什麼都有限,我能提供的也不多。以後,等我們能去攻打被塔族人佔據的城池的時候,咱們就搶塔族人的。那時候,什麼都有!”
“好!搶他孃的!”
衆人歡呼。
許久,寧芝又道:“我今日,將我一句話告訴你們。那就是‘誓死不退,寧死不降’。想想更北邊那些兄弟姐妹吧,他們過的是什麼日子。如果我們退了,以後就是那樣。所以不能退。爲自己,也爲身後你們的家人。爲大晉。”
寧蘊上前一步,舉起佩劍:“誓死不退,寧死不降!”
他喊,將軍們也跟着喊,然後所有人都喊。
一萬人的聲音響徹孤籠鎮。
叫這個小鎮子從未有過這樣的熱血。
六月二十九,正是一年裡最熱的時候了。塔族人對左洲的戰鬥,終於打響。
杏樹嶺雖然叫嶺,卻實際上只是一片山丘罷了。戰鬥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裴珩接到了軍令就從左洲城出發,一路疾馳往這裡趕去。
此次領軍的是遼將軍與衛將軍,遼將軍是此處老將。衛將軍是從別處調來的四十餘歲,也是領兵多年了。
他來了也已經月餘,對此地的佈置很熟悉。
裴珩自認還沒有獨立領兵的本事,所以只是聽,看,並不隨意指揮。
將軍們有事自認要報給他,但是因爲他有言在先,所以他的命令如果不合適,就會有人提出異議。
一時間,也很是和諧。
塔族人攻,大晉兵馬守。從杏樹嶺開始,整個一線開始作戰。
七月初四這一日,孤籠鎮的人馬開拔,往最接近杏樹嶺的地方去了。寧蘊領兵,與陳奉等人一起,正式投入戰鬥。
寧芝並未隨軍,她走的早了半日。正是往杏樹嶺去。
雖然打起來了,但是塔族人並未進來,所以不過一日半路程,還是安全的。
寧芝到了的時候,裴珩正在大帳中和將軍們議事,她就沒打攪,歇息了一會,等裴珩忙完。
見着裴珩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以後了,裴珩很忙。
寧芝也不耽誤他的時間:“我什麼都好,我的人已經歸於趙將軍手下了,都是將軍們安排好的。你只管忙你的,我就在營地裡呆着。”
裴珩嘴裡的話就被她都攔住了。
搖頭失笑:“你就不能回去?”
“這裡是營地,要是這裡還不安全,我回去就安全了麼?你不要派人保護我,我身邊人足夠了。你去忙吧。”寧芝擺手。
裴珩深深吸口氣:“你歇着吧,本殿晚間過來。”
寧芝點頭,輕輕捏了一下裴珩的手,又對他擺手。
裴珩又看了她好幾眼,半月餘不見,見了沒空說話……也是折磨。
不過,想着她就在營地其實也好,雖然她就是個小丫頭,但是她在,他覺得踏實。
營地裡暫時還聽不見戰場上的聲音,但是卻處處能感受到戰爭的氣氛。
這第一場打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裡辰時過半了。
雙方各自休戰,沒有輸贏。
到了後半夜,才把受傷不能走的士兵們擡回來。
營地裡專門有一處就是給傷兵預備的。寧芝沒有當時就去,次日一早,又開戰,裴珩又去坐鎮的時候,寧芝纔去了那一處大帳裡。
遠遠的就聞見了血腥味。
寧芝看着身後的侍女們:“該檢驗你們的本事了。”
白芷幾個都緊張,還是堅定點頭。
寧芝帶着他們去,自然沒有人攔着。
門口守着的人心想,這是過來做戲吧?哎,誰都想要個好名聲啊。
寧芝進去,先找軍醫,簡單說了來意之後,軍醫倒是高興的很。
他們缺人的很那!
帳子隔開一小塊,後頭就是傷兵,第一波還算少的,這裡也就是大幾十個。但是這是起不來的,更多的是傷了之後還得去。最多來上藥就走。還不一定排的上隊。至於這裡,到處都是血腥,最嚴重的,腿都已經鋸了一條了。
哭的,叫的,昏迷的。氣味難聞又噁心。
寧芝也皺眉,但是還是果斷的去了一個小軍醫跟前,接替他的活計:“我的技術不好,不過這個簡單,你去處置複雜的,我來處置這種可好?”寧芝真誠的問。
見姑娘都這樣了,白芷幾個也忙學着去了。
只能包紮的軍醫都是醫術不怎麼好的,如今被寧芝這一問,忙不迭的就同意了。
一時間,寧芝等主僕五個就接了這些活計。
一開始,手生的很,也只能處置最艱難的。沒有傷筋動骨那種。
給傷口上藥粉,或者包紮。
不算嚴重的,根本不給包,就是灑了藥就走。
有的傷口太深了,就必須包紮,一時半會也不能去戰場,要歇息幾日。
寧芝等主僕五個,就處置這些。
忙起來,就顧不得時間,幾個小軍醫一開始還持着懷疑態度,可是見她們真的認真做事,就覺得感動了。
也不敢再耽誤,忙不迭的忙活起來。
就連最初想着她們是來要好名聲的,都驚訝的下巴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