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皇宮中,氣壓很低。
塔族王莫汗蒙坐在上頭,過去放龍椅的地方,如今放的是一個巨大的木頭椅子,大了一圈。上頭鋪着厚厚的狼皮。
莫汗蒙就坐在那狼皮裡頭:“你們說說吧,這怎麼辦?”
他的下首,坐的是他的兒子們,以及臣子們。
臣子們九成九都是武將,整個塔族,能管事還不會打仗的文官連一成都不足。並且全部都是大晉出身的。
他們理所應當被排斥在最外圍。
尤其是如今這種對峙的局面下,他們根本不被信任。
所以,縮在後頭,根本也不敢提意見。
莫競踹了一腳自己的一個幕僚:“你說有什麼辦法?”
這個幕僚不是單純的大晉人,他算是比較早的一批奴隸生的孩子。
因爲母親曾經是大家族出身的,所以教導他學了不少東西。
這個人也聰明,所以靠着爬上到莫競的身邊,竟也混出個幕僚的名頭來。
不過,塔族人的幕僚不像是大晉的那麼有話語權。更何況,是這樣出身的。
那人吶吶:“如今之計,還是要守住盛京,再出兵沛城。沛城一日不能收回,盛京就有危險。”
“廢物,滾開。”莫競又給了他一腳。
這不是廢話麼?
莫汗蒙摸着鬍子:“盛京倒是不要緊。沛城要是拿不回來也算了。只是……凌都也就要丟了。”
地理關係的緣故,如果他們徹底失去了沛城的話,凌都是絕保不住的。
孤軍奮戰而已了。
“哼!還不是六弟!據說沛城大戰的時候,他居然按兵不動!”莫競冷笑。
莫汗蒙皺眉,嫌棄長子性子急:“你六弟手裡纔多少人?那裴姓小兒拿下了他那江東三省,兵力多的很。凌都不動還能保一會,動了如今也丟了。”
“那父王您說,凌都還保得住?遲早都要丟。”莫競哼道。
“丟了也就丟了。我們的家當本來也不在這裡。”莫汗蒙也冷哼:“這幾年裡,入不敷出,多一城少一城,沒多少意思。”
別說是沛城和凌都了,就是盛京,他也沒什麼感情。
說實話,他一直覬覦的是景色秀麗,物產豐富的南方!
可惜如今……
饒是當年英雄,也不得不承認,如今想拿下大晉南方,是不容易了。
“這寧家的人死不完了!之前咱們弄死了那個寧葦,不是說渭北就完了?如今可好,換了個更年輕的!這個寧蘊,比他老子還猛!”三王子哼道。
“那是他爺爺!寧葦纔是他老子!”四王子解釋。
“我管他是老子還是爺爺,反正都該死。說起來,那個寧家的女兒就是裴姓小兒的王妃?哼!這老丈人家,當然幫着女婿了!”三王子無奈道。
他們看親緣關係,不像是大晉一樣,有諸多的懷疑和彎彎繞。
他們一旦定下了上下關係之後,其餘的親人們之間,是很親密的。
就好比奪位,一旦做哥哥的奪位了,除非到了這個大王年邁的時候,否則他們不會再爭。
並且,草原名族,婚姻雖然也講究部族之間結合。但是真的結合了,一個部族出事了,另一個姻親部族就會幫襯。
所以,他們看寧芝和裴珩的結合,也是這樣的。
“雖然不想說,可是不得不說,如今晉朝的將軍都很厲害!洪城上任那個,也是寧家的!”三王子又嘆氣。
“怎麼了?怎麼了?你們都怕了不是?”大王子怒氣衝衝:“既然都怕了,還打什麼?回草原放羊去啊!”
“好了,冷靜點!我們兵強馬壯,有什麼好爭的?”莫汗蒙揮手:“如今就商議一下,打不打沛城了!要是打,怎麼打,不打了就叫老六退回來吧。”
“父王!打!不僅要打,還要六弟一起打!他出兵,我帶兵!就有勝算!如何不能打?”莫競站起身:“我要打。”
“好好,既然你要打,我仍舊給你八萬人,還有你六弟那裡的五萬,足夠了吧?糧草給你預備充足,只管打!”莫汗蒙畢竟是征戰一輩子的人,雖然老了,可是也願意看着自己的兒子有血性。
他們本就是這樣的民族,不會打仗還能成什麼事?
北方如今太貧瘠了,他們要是拿回了沛城,就能給大晉打擊。趁此機會,說不定還能往南走!
商議完了大事,衆人散了。
兩個大晉人官員結伴出宮,全程沒說一句話。
直到出宮後走了很遠很遠之後纔敢說話。
他們兩個按照官職,也是四品,可惜連代步的車馬都沒有……
“林兄,你怎麼看?”孫大人小聲問。
“呵呵,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看。大王不在意盛京。大王想要的是南方。可這南方是那麼好拿的?”林大人搖頭苦笑:“我們如何看,有什麼要緊?不管怎麼看,也輪不到你我管。”
“哎!你說的是,大王子暴躁的很,其實要是能叫六王子繼位就好了。六王子在大晉生活過,性子也好。又懂得大晉的文化。”
“你快閉嘴吧!你我是什麼東西?苟延殘喘,多拿幾個俸祿叫家裡不至於揭不開鍋!家裡女兒妹子不至於被那羣人糟蹋罷了。你還真當咱倆是什麼大臣不成麼?”林大人低聲斥責。
“哎,我這不也是想叫以後日子好過麼!我還不知道處境。”孫大人搖頭。
“好過什麼啊,六王子不可能繼承王位的,十一個王子呢,哪個能叫他繼承?貴族們哪個能答應?何況,六王子還不是塔族人?對我們來說,一樣。”林大人也是搖頭:“別想了,安生度日吧。再怎麼樣,也比街上這些人強吧?”
士兵們走在中間,他們勉強還能也走中間,可百姓們都低頭走在兩邊。這可都是過去天子腳下的百姓啊!
“哎!你說這過的叫什麼日子,這日子可什麼時候有個頭哦!”孫大人感嘆。
“林大人,孫大人!要想日子好過,也不是不能!”拐彎之後,就被一個大漢攔住去路。
林孫二人一驚:“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