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墨染微微斂眉,如果是平時,她一定會好奇的八卦一下那人的男寵怎麼會淪落到死囚的,只是,此時她根本就沒有心思研究這些,只是,儘管的確有可能找到這樣一個心甘情願的人,但是除了冷傲和自己,怕是其他人在赴死的時候都會有其他念頭,而據她所知,如果在移魂的時候,那人有一分的恐懼和畏縮,移魂大法便會失敗。
而沒有誰不怕死,就連懷墨染,在面對死亡的時候,都不敢保證自己不會有一絲一毫的膽怯,這也讓她對冷傲越發的感激。
“可如果真是這樣,當時鄴恆又怎麼會心甘情願交出你的魂魄?”懷墨染又有些疑惑道。如果真的可以用死囚的魂魄,來完成移魂大法的話,懷墨染自然是高興的,因爲,她內心裡渴望的是和他一起活着,看着他們的孩子長大,看着他們的國家,繁榮昌盛,強大無比。
所以,想到這一點,懷墨染心中又生起了一絲絲希望,是不是還有其他的方法呢?比如那個死囚死掉時,靈魂還沒有散開,抓住時機就成功了呢?
只是,冷傲的話,讓懷墨染的希望再次被失望覆蓋。
“那是因爲,魂魄本來就是認主的,當時女皇威脅我說,如果我不配合她,那麼我和鄴恆都得死,當時我就靠她的邪術撐着一口氣了,而鄴恆還沒有醒來,她想殺我們很容易,所以我只好答應她,我們兩個才躲過了一劫。”冷傲坐在那裡,談到這裡,他的心中甚至帶了一抹內疚,儘管這根本是他無能爲力的。
懷墨染微微頷首,略帶失望道:“也就是說,你的魂魄得到你的召喚,便會離開他的身體……卻並不是因爲我的那種想法麼?”
“什麼想法?”冷傲好奇的擡眸道。
懷墨染搖搖頭,臉上帶了一抹慘淡笑意,她此時已經很明白了,就連飄雪都沒有辦法,那麼他們是真的一點辦法沒有了,不……還有兩個……
懷墨染的心中一動,一個,是冷傲願意將南海黑珍珠交給那個女人,只是冷傲明顯隱瞞了什麼,儘管他不說,她也猜得到,那個女人既然如此癡迷於冷傲,又怎麼可能只要那一顆珍珠呢?而第二個辦法,是她試着與百里鄴恆進行移魂大法。
這兩個辦法,前一種是她不願的,後一種是所有人都不同意的,可是,她要選擇後一種,哪怕是賭上兩個人的命,她也不要拖累任何人。而且,紅粉白……紅粉白應該會幫她的吧?飄雪不願幫她,沒有關係,反正她也不打算讓他們知道,就好像幾年前她自己的決定一般,知道這個秘密的,只有紅粉白,那樣,她才能走的安靜一點。
只是短短的時間裡,懷墨染的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既然下定了決心,她便不願意再多想,就像冷傲說的,那女皇很可能會過來,那麼在她來之前,她懷墨染必須將移魂大法完成。
“天色已晚,我看你們還是先回去休息吧,這件事情……先不要聲張。”懷墨染有些疲倦的開口道。
飄雪與冷傲一同起身,飄雪欲告退,冷傲卻有些欲言又止。
懷墨染微微擡眸,用那雙透着一點點紅光的美眸,無精打采的望着他們,然後拼命擠出一抹僵硬的笑意,淡淡道:“怎麼了?”
冷傲思忖一番,揶揄道:“那個……其實……女皇跟我說過,她可以幫鄴恆恢復記憶,只是,我不希望他想起這一切,至少……不想他在沒有你的情況下想起這一切,所以我才讓他回來,希望能通過你們之間的交流,讓他漸漸回想起過去的一切。”
懷墨染輕輕頷首,眼底帶了一分感動,“阿傲,你做的很好。我……要謝謝你。”
冷傲對此只是淡然一笑,然後便淡淡道:“時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那傢伙,估計還在彆彆扭扭的等你回去呢。你也真是的……就這麼點能力麼?到了現在還沒有吃掉他。”
懷墨染本來心情很差,聽到冷傲用玩味的語氣說出這種話來,不由“噗嗤”一聲笑出來,然後用同樣玩味的語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上了年紀,骨頭硬得很,難啃的很啊。”
冷傲輕笑着搖搖頭道:“你啊,吃人骨頭不吐渣,還好意思說這種話。”說着,他便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要離開了。而一旁的飄雪自始至終都只是安靜的聽着,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聽到他們兩人的調笑,他的心裡有多麼不是滋味。
愛一個人,原來這麼痛苦。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一直都以爲,自己可以承受,然而……越到後拉越發現,他根本沒有那麼大的勇氣,去承載這樣日益沉重的痛。
也許……該消失的那個人是他,否則,他不知道以後的自己,是不是還可以和現在一樣瀟灑,讓別人覺得好似他什麼都不在乎一般。
不在乎,不過是害怕像哥哥那樣,變成膽怯懦弱的人,日日擔驚受怕,害怕失去,害怕孤單,害怕因爲自己而讓別人痛苦。
“飄雪,怎麼了?”冷傲有些好奇的望着站在那裡,怔忪出神的飄雪,一臉訝異道。
飄雪回過神來,臉上帶了一抹尷尬,他搖搖頭,迅速的恢復神情,淡淡道:“我突然想起,今夜還沒有給雪兒講故事。”
冷傲瞠目結舌的望着他,像是看着一個怪物,“你不是吧?我原本就看你對雪兒那麼好,好的不對勁,現在還是這麼寵她……”說着,他戳了戳飄雪的胸口,陰測測道:“你該不是……有戀童癖吧?是不是想要娶個童養媳啊。”
飄雪的臉色變了變,他輕咳一聲,淡漠道:“冷莊主,希望你注意自己的言辭。”
冷傲卻好像沒聽到一般,繼續意味深長道:“不過你要注意啊,即使踏雪現在很喜歡你,但那只是對義父的喜歡,等她長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肯定是不會喜歡你的,就好像她現在看你一頭銀髮好不瀟灑,等過個十八年,你六十歲了,她只會覺得你不過是到了長白頭髮的時候而已。”
說着,冷傲驕傲的摸着自己的一頭黑髮,在飄雪的面前晃了晃,一臉高傲道:“看到沒?這纔是美男該有的髮色,嘿嘿……所以你千萬不要太抱希望,否則日後你那顆鐵石心腸,也一定會被踏雪給傷的支離破碎的。”
飄雪的眉頭越皺越緊,他的定力再好,此時也有種想將冷傲五馬分屍的念頭,但他還是極其有涵養的轉身,準備無視這個滿嘴裡吐不出象牙的傢伙。
可冷傲好像沒有打算放過他一般,而且還自來熟的攬上他的肩膀道:“我跟你說啊,不要不聽勸,你要想想,你們可是有四十歲的差距的,就算你武功再好,到了六十歲不變模樣又怎樣?說不定到時候你連那什麼什麼都不能滿足她,只有被拋棄的命。唉……我可憐的兄弟啊。”
飄雪終於忍無可忍,怒吼道:“冷傲,你不要太過分!”
“你突然叫這麼大聲做什麼?嚇死個人!”
……
懷墨染一臉黑線的望着此時說話不着邊際的冷傲,想到她家粉嫩的雪兒,牽着六十歲的飄雪的手,你儂我儂……她便覺得一陣惡寒。她纔不要她的女兒嫁給這麼老的人呢,還是個老***!
懷墨染這樣想着,心情也好了許多。人的注意力總是會輕易地被轉移,然而,那也只是暫時的,當懷墨染回到寢宮時,看着緊閉的房間,想着房間裡那美好的人兒,想着她即將面臨的各種考驗,她便覺得十分心痛。就在方纔,她將‘遺詔’寫好,裡面交代了所有她認爲該交代的事情。
如今,她只想儘快的和百里鄴恆完成移魂大法。至此,她便推門走進了房間,美景此時正候在內室門口,見懷墨染過來,忙道:“娘娘,您回來啦。”
懷墨染微微頷首,柔聲道:“你回房間休息吧。”
美景這便告退了,而內室中,當百里鄴恆聽到懷墨染的聲音時,原本正在看書打發時間的他,立時將書放在了枕頭底下,屏氣凝神,裝作熟睡的模樣。
懷墨染走進內室,看到百里鄴恆裝睡的模樣,不由輕笑出聲,她緩緩上前,坐到榻前目光柔和的望着他,此時的他已經摘掉了面頰,露出了那張令她愛戀的英俊面龐,如果可以,她多麼希望能一日日看着這張俊顏,看着它所呈現的喜怒哀樂,看着它被歲月刀割,和自己一起慢慢變得蒼老。可惜,這終究只是她的希望吧。
百里鄴恆皺了皺眉,他不知道爲什麼懷墨染不拆穿他,要知道以他的功力,他裝睡的時候,她是發現不了的,但是他知道她這麼聰慧,怎麼可能被他的把戲所迷惑?還有,她幹嘛用這麼粘膩的目光看着自己,該死的,他都有些演不下去了。
懷墨染此時正在想事情,哪裡有心思去研究他是裝睡還是真睡呢,所以,當百里鄴恆睜開眼睛,有些彆扭的望着她時,她只是含笑衝他眨眨眼睛,然後便突然倒了下來。
“你……喂喂……”百里鄴恆想要向一旁躲開,然一想到她會撞到“硬硬”的牀板,他便僵硬着身子不動了。
懷墨染擁住百里鄴恆,貼緊他溫暖的胸膛,淚水卻突然奪眶而出,她緊緊擁着他,玉手穿過他的胸膛,喃喃道:“讓我休息一會兒……我好累。”
百里鄴恆聽着她那帶了些許哭腔的聲音,眼底閃過一抹困惑,她……她哭了?究竟是知道了什麼,讓她這麼傷心?難道王將那些事情告訴她了?他……突然覺得好心痛。
懷墨染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愛哭,在前世,她從來沒有流過淚,可是在這裡,她卻總是會流淚,可惡,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脆弱了?
“乖……不哭……”突然,背上落下一雙大手,原來是百里鄴恆輕輕的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般哄着她。
立時,懷墨染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