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請入贅 一百五十二 夢魘(中)
我楞然,未有言語,他嘆了口氣,有幾分無奈:“算了,不說這這了。我是妖王之子清玄,你是誰?叫什麼?”
我答:“鳳子卿。”
原來,我叫鳳子卿啊,唉,頭真疼,我竟將自己的名字都給忘了。
我話剛落,清玄瞪大了一雙眼來,說話竟有些結巴了:“你你你……你是鳳子卿?!那個……那個鳳……族的?!”
我按按突突直跳,疼得不行的額頭,點點頭,輕嗯一聲,算是作答。
清玄見着,片刻沉吟,隨後低聲自語:“鳳族,也算是仙族,父王說過,仙族的人同妖族是敵人,不能留!”言語間,手中幻出一把通身泛着幽幽寒光的長劍來,我未及反應,便被清玄手執着長劍抵上了脖子,他手指微動,轉眼,冰涼的劍間已然割破了我脖頸處的皮肉,鮮血隨之流出,點點豔紅溢出,滑入鎖骨間,浸透了我身上所着白衣。
我閉上雙眼,只想着我身受重傷,即便是反抗了,也難回鳳族去,到時遇上了其他妖物也是死,倒不如就此死在這名少年手上的好,如此,我更不想反抗了。
清玄有些疑惑,停下來原本將劍前刺的動作,收回了劍,挽了個劍花,反手背在身後:“罷了,看在你長得不錯,且身上有傷的份上,我便不殺你了。”
我睜開雙眼看着他,依他所言,我倒覺得有些好笑,試問,有哪些人會說男子長得不錯的?無妨,畢竟他還是個孩子。
身處的樹林中,小草青青,花多香豔,端看他那張不似妖物的臉,美得動人心魄,是那花草所及不得的,若再細看來,那睫毛彎彎長長,有着一雙甚是好看的丹鳳眼,眼中那潭水皎潔如白月,一眼看去,便能見底,絲毫沒有心機,單純得同他孩童的身份無異,丹鳳眼下一張淡粉的脣微闔,掛着若有似無的笑意。
他瞥我一眼,紅了臉來,一手環了胸轉過身去輕哼一聲:“你別誤會,我只是想起了父王說過的,不欺負弱者,不欺負受傷之人,絕不是因爲你長得美……”
我看着他,有些好笑,只是看着看着,卻看得有些癡了,不禁擡起手來撫上他的面頰,癡癡的,只看着他微微驚愕的臉,只吐出一句哈來:“你……真美。”
這一語落定,他突然拍開我的手去,臉頰一千緋紅,不曉得是氣的還是羞的。
“你你……你無恥!”他說着,又將背在手後的劍抵上了我的脖子。
我方纔想起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乾咳兩聲,甚感歉意:“抱歉,是我失禮了。”
而後,他還是未有動手,又收回了劍,見我似受傷太重,歸不得家,所以心地頗爲善良的他將我帶去了他家,將我藏在無人知曉的地方,想來,是怕我這鳳族之王若被人發現了的話,會性命不保。
我靜靜待在那個小地方養着傷,每每都會看見他爲我帶些吃食來,或者陪我說說話,在言語中,我知曉了他是妖界之王的二子,而他的兄長叫做清衡,據說同他的性格不同,他的兄長性子溫吞,而他恰恰相反,除了這些,他還同我說了許多妖界趣事,止了我無人相伴時的煩悶,但他一走後,我卻很不習慣,心空落落的,我想,這便是世人說的喜歡了吧?見不到他便想他,見到他了,就只會呆呆的看着他,眼也不捨得眨一下。
突然之間,我倒是不想將傷養好了,不想回去,雖然那裡是自己的家鄉,那裡有自己的好友,有自己的知己,可是,我……捨不得他。
也罷,我儘快將傷養好了,再平了族中內亂就來找他,到時,再將自己的心意告知他,不曉得他到時會是什麼表情,會不會對我視而不見,都無妨,即使他不願見我,我的心意還是不會改變。
這般勤勤養傷,也未過多少時日,傷便養好了,那日,我同他道別,依稀可見,他有些不捨,他垂了眸去,低聲輕問:“你走了,是不是就不會再來了?”
我看着他稍顯委屈的臉,伸手摸了摸那低垂着的頭,心想着是否該將那時想的話說出口,只是剛一張口,出口的話卻變了——我道:“我喜歡你,清玄。”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我喜歡他,不知怎的就喜歡上了。
他有些吃驚,擡起一雙丹鳳眼來看着我,我又道:“我須回鳳族去平了內亂,若是……”內亂平定,我定會來找你。
只是後話,未有說出口罷了,頓了頓,我卻說:“再過些時日,你便去鳳族找我吧,你來了,我定跟你走。”
我果然自私,竟妄想着他會喜歡上我,妄想着他會因爲思念而來找我,只是……我當真如此希望,所以當下,這鳳吟族內亂以平,我坐於上位,手指輕敲着桌按,一下一下,我在等他,等他來找我,等他說讓我跟他走,即便,如此作爲會讓鳳族族人鄙夷,或許還會被抹殺,也無妨。
不曉得等了多久,一年?兩年?十年?等得我都快以爲他早已忘記了,他纔來了鳳族。
那時日出東方,天正初晴,湛藍的天空上不時飄着幾朵閒雲,仙鶴閒遊,我正平臥榻上閉目淺睡,只是未睡多久,便被侍僕吵醒,說是來了人,揚言要殺光我鳳族,一個不留。
我揉揉額頭,掀了被子起身,着了見單衣穿了鞋襪便隨侍僕出去了,連發也未束。
剛一出門,就見陽光下,一男子長身而立,手握長劍,挾了族中長老,見我出來,便眯了眯那雙丹鳳眼,輕笑一聲:“鳳子卿,我來帶你走,你可願隨我走了?”
我楞然,隨後是止不住的歡喜,他竟然沒忘呢,他來了,是因爲有着同我一樣的感情麼?
唉,幾年未見,他長大了,俊俏了,已然不是當初少年。
“好,我隨你走,去哪裡都可以。”我不悔,亦不離。
那日,我隨他去了妖界,摒棄了生我育我的鳳族,也拋開了王位捨棄了好友,只願隨他,一生一世。
那時,我單純的以爲,他真的喜歡我,終有一日,他過膩了這般日子,便會同我一道隱於山林,或是周遊山水,過些平道隨意的日子,不想的是,他變了,變了好多,彼時單純的少年不在,那雙丹鳳眼墨黑已然,只是那一汪潭水深不見底。
我知道了,他注重王位,他不服氣他的父王將王位交與兄長,所以,既然勸不動他,我便助他,他想做什麼都可以,得到王位了,過膩了那般煩躁的日子,他就會隨我一起過些平淡日子了,多好啊。
只是我錯了,錯得離譜,當那一刻到來,那一句話出口,我便知道了,我等不到他坐上王位再過膩了那般日子同我過兩人的生活,我知道,我等來的,卻是他膩味了我。
這日,他側臥榻上,把玩着我額前的一縷長髮,就同以往對我的要求一樣,他輕聲說:“子卿,我知道哥哥他喜歡你,你去陪他吧,想辦法拿到兵權,到時我就可以推翻他,坐上王位,我了了心願,就會和你隱於山林的,我答應你,絕不食言。”
我去……陪他吧?
他竟然……竟然可以說出這等話來呵!只是一個王位罷了,手足相殘?將我視作棋子?絕不食言……絕不食言呵……
他讓我殺了等同於清衡左膀右臂的心腹,我做到了,他說他會同我隱居山林的,可是事後,他絕口不提此事,現今的絕不食言,真的可能麼?
我斂了眸,遮住眼下蒼涼:“真的不食言了麼?”
他笑笑,幾縷魅惑橫生:“真的,不食言!”
“那……你是喜歡我的吧?一定是的,對不對?”
對不對?他沒有回答,只是放下了手中那縷長髮,眼下生了莫名煩躁:“你到底答不答應?我說會便會,只要你能讓我坐上王位,什麼都可以。”
“我……答應。”
只要你開心,只要你能伴我身旁,只要……你心中有我。
他聞言,一笑罷,合衣睡下,未再動我分毫。
他說的沒錯,他的兄長清衡確實中意我,我因着他的話接近清衡,爲的是他手中兵權,我猜想,他該是明瞭我心中所想的,卻依然溫柔待我,真心以對,且將兵權交給了我。
我不明白,他應該看得出來,我心中無他,有的只是清玄,他竟然就這般不帶一絲猶豫的走進這圈套中來,是爲什麼?我似乎猜得出來,卻不想猜想,我明白,這一輩子,無論清玄在起兵造反後如何待他,我都對不起他,他予我的溫情太多,這一輩子……我都還不清了。
將兵權拿到手裡,清玄甚是歡喜,我卻只癡癡看着他,心裡不知何故,只覺越發苦澀,我最後再勸了他一回:“收手吧清玄,只是一個王位罷了,不值得的。”
“不可能!我絕不會收手!”他立刻嚴聲以向,隨後挑了挑眉,滿目鄙夷,“怎麼?莫不是讓跟着他,你就將心給他了?原來你的感情就是這樣的,還說什麼天長地久至死不渝,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