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承讓了!”
鶴髮童顏的老者沐浴星辰走出,手掌直接抓向封印法陣中的魔劍,臉上笑容放肆,無論是露出真容不再隱藏實力的斗笠老翁,還是唯我獨尊的無上魔劍,都遠非他所能敵,甚至不敢捲入二者的戰鬥餘波中,那等差距能夠令堂堂尊者亦爲之絕望。
如果只是二者中任何一位,老者絕對二話不說溜得遠遠的,更不敢萌生別的念頭,但二者聚齊,卻給了他可趁之機。
他看得出來,魔劍初破封印,力戰必竭,而斗笠老翁心有顧慮,全力出手會有何種後遺症不得而知,但顯然這種狀態的他持續不了多久,否則之前哪會與自己糾纏那麼久,恐怕一招就足以抹殺自己了,更不會給了魔劍破封而出的機會。
斗笠老翁一直遮遮掩掩,不敢動用真正的實力,當他開始認真的時候,魔劍卻突然破封而出,哪有這般巧合?
老者猜測,斗笠老翁將自己絕大部分的力量都注入了封印魔劍的法陣之中,因而根本無法使出真正的實力,一般狀態的他恐怕連全部實力的一成都不到,一旦妄圖動用更多的力量就會削弱封印法陣的力量,導致封印不住魔劍,魔劍破封,也必定會對他造成不小的影響。
老者一直躲藏在暗中,等到此刻纔敢出現,便是爲了等待這一刻,斗笠老翁與魔劍兩敗俱傷,魔劍只差一點便會被完全封印,斗笠老翁爲了封印魔劍心神巨耗,封印未完成根本騰不出手來,又全然無備,正是千載難逢之機!
當然,縱然與魔劍兩敗俱傷,實力跌入谷底,斗笠老翁依舊不是他可以力敵的,此舉無異於虎口奪食,星羅萬象根本困不住斗笠老翁多久,甚至可能一息的時間都爭取不到,老者不敢有絲毫耽擱,電光火石之間,手掌已經握住魔劍的劍柄,星光一閃,百分之一個呼吸時間都不到,老者已經抽身而退。
一切,如行雲流水,渾然天成,彷彿已經推演過千萬遍,一進一退,堪稱完美!
如此,他甚至有不小的機會可以全身而退。
轟!
然則,就在老者心中竊喜,妄圖奪劍而走時,一聲巨響在他腦海中炸開,宛若天地爆炸,腦海中一片空白。
那一瞬間,在他腦海中,彷彿出現了一尊腳踏大地,頭頂青天的偉岸巨人,他就如同巨人腳趾底下微不可見的一隻螻蟻,微微一顫就可碾成湮粉。
巨人髮絲漆黑如墨,威風凜凜的黑色魔鎧如同黑暗魔神,手握一柄黑色巨劍,一眼淪陷彷彿望盡屍山血海,白骨累累,只是站在那,便有天地唯我獨尊的無上氣概,壓迫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只能匍匐。
老者嘴脣顫抖,臉色蒼白如紙,汗如雨下,雙膝彎曲想要跪下去叩拜,卻見黑色的恐怖魔氣吞噬了光明,魔雲吞噬了青天,世界化作一片黑暗,唯有那尊魔神依舊屹立天地之間,霍然間,魔神漆黑如墨的眸子微微低下,不可一世,無上魔意滾滾而出,天地崩碎,世界剎那毀滅。
“啊!!”
撕心裂肺的劇痛在意識中爆炸,老者慘叫一聲,觸電般收回握住魔劍劍柄的手,黑暗世界消失,魔神也隨之消失,他的靈魂彷彿被那無上魔意碾成了碎末,七竅流血,宛若血煉地獄裡爬出來的老惡鬼,身軀不住地顫抖,眼裡充斥着無盡恐懼之意。
咻!
魔劍一聲錚鳴,魔氣翻騰,眨眼間破空消失,本來要封印魔劍就是一件極爲困難的事情,斗笠老翁不惜代價拼盡全力方纔得以用封印法陣將其封印,可老者突如其來的一手卻打斷了他,封印法陣隨之崩潰,魔劍便如魚遊大海,鳥飛天空,再無阻擋!
老者眼睜睜看着魔劍化作長虹消失,卻沒有阻擋更阻擋不了,他的眼中除了恐懼,還有無盡懊悔......
他發現自己做了一件極爲愚蠢之事,既是唯我獨尊的無上魔劍,又豈是人力所能駕馭?斗笠老翁豈不比他強太多,卻依舊只能耗費修爲將之封印,不敢有據爲己有的念頭,何況自己?
連劍之魔意都承受不住,有何資格染指此劍?
如今,魔劍出世,他將親手鑄成一場禍及九州十八域乃至整個九龍大陸的浩劫,罪孽深重,若被外界知曉,沒有人會饒恕他!
好在這裡是蠻荒的乾域,無人識得他的身份,見過他的也不過寥寥幾人,他如今這副相貌也並非他真正的相貌,而魔劍雖說已經出世,但到底還是被封印法陣封印了絕大部分力量,只是沒有完全被封印而已,雖然破封是遲早之事,卻也需要一段較長的時間,也許幾十年,也許幾百年,或許要上千年也說不定,在此之前倒也無法在大陸興風作浪,足以讓自己洗脫嫌疑了。
至於日後,魔劍突破封印回覆至巔峰,浩劫降臨要如何應對,那就不是他一個人所要思考的事情了。
轟咔!
一道照亮整片天地的恐怖雷霆轟然炸響,老者臉色驟變,慌忙暴退,可惡!才十分之一息的時間,那老怪物就已經脫困了。
嗤啦——
星辰萬象如同紙片一般被撕開,斗笠老翁渾身閃耀着恐怖的雷霆之力,如同雷神降世,天空颶風席捲,雷電交加,暴雨傾盆,頃刻間,地面上已經形成了一條寬闊的滔滔江河,分出衆多粗壯的湍急支流。
“哪裡逃!”斗笠老翁手指遙遙一指,一道比人還粗壯的雷霆如同光柱一般劃過空間,所過之處一切虛無,老者瘋狂暴退卻不及雷霆光柱速度的百分之一,甚至連往軌跡的一側閃躲都來不及,就已被雷霆光柱抵住,沒有任何懸念,連一絲一毫的阻隔都沒有,雷霆光柱直接從其身體上貫穿而過,射向更遠之處,勢不可擋!
這片空間,就像是被雷神之劍切割出了一條狹長而恐怖的白色通道。
“......”
無聲無息間,老者驚懼的目光凝固,身體好似冰雪做成的一般,在雷霆光柱下迅速被消散溶解掉來,灰飛煙滅,屍骨無存......恐怖如斯!
“希望還來得及!”斗笠老翁指尖射出雷霆光柱之後便沒有再理會他,瞅準一個殘留魔氣最濃郁的方向踏步而去,一步千里,眨眼消失在原地。
......
“什麼???”
混亂流域內外圍邊界上空,八大巨頭隔着極遠的距離目睹了一場驚世駭俗的恐怖大戰,雖然看不清細節,但光那遠遠盪漾而來的毀滅氣息就足以令人窒息,心悸不已了,他們甚至不敢爲了看得更清楚而靠近一步。
他們隱隱看見好似有一道黑色流光從那恐怖的絕域風暴中衝出,接着籠罩天際的魔雲開始消散,便知大戰已經結束,雖沒看清究竟,卻明白那絕世魔物要麼逃走,要麼被那位神秘強者重新封印,於是,他們沒有繼續停留,帶着震撼離去。
早先退出混亂流域內圍的衆天玄境強者並沒有回去混亂之城,而是在外圍之地等候消息,見八大巨頭臉色凝重地走出來,沒有多問什麼,那麼大的動靜他們也多少猜到了一點,只是默默跟着離開混亂流域。
呼!
“......???!!!”
卻在此時他們若有所感,猛地一回頭,便看到了讓他們亡魂皆冒的一幕,只見一個黑點極速擴大,一個閃爍間就已來到近前,恐怖的霸道魔氣如秋風掃落葉般迅速掃蕩而過,隱見劍光閃爍,鮮血飛灑。
當魔氣遠去,空中已經一片空蕩,但在地面坑、樹梢、山頂洞、......都有人橫七豎八地躺在那裡,生死不知。
......
昂!!
如神龍般直刺而來的驚世槍芒穿透空間,仿若有龍吟響起,黑袍人睜大眼睛盯着,喉嚨乾澀,神經陡然繃緊,連呼吸都忘了。
噗呲噗呲......
沒有響亮的碰撞聲,但那清脆的穿透聲卻更讓人感到恐懼,那黑色圓盤組成的堅固護盾根本阻擋不了摧毀一切的恐怖槍芒,被槍芒一層層穿透,摧拉枯朽,黑袍人“咕嚕”一聲狠狠嚥了咽,卻發現喉嚨乾澀得彷彿要裂開。
噗呲!
三尺後的黑色防禦護盾完全被穿透,槍芒卻並未被削弱多少,繼續刺在黃色光罩上,“噗呲噗呲”的聲響並未停止,雖然槍芒前進的速度明顯減緩了一些,卻依舊勢如破竹,僅僅兩息之後,五尺之厚的黃色護牆宣告破裂。
槍芒黯淡了一小半,卻氣勢如虹,緊接着將黑袍人那全力催動的護體靈元如廢紙一般層層撕裂,最終在他那慘白的臉色中,剩餘的槍勢毫無花俏地傾瀉在他身上。
“噗嗤!”衣屑紛飛,黑袍人猛地噴出一口血箭,其間夾雜着諸多破碎的內臟,身體如遭重擊,在去勢未竭的槍芒衝擊之下向洞口倒飛而出,隱匿陣盤佈下的隱匿陣法直接被其身軀撞穿,如炮彈一般遠遠射出,直到轟塌了一座山後才撞在另一座山的山壁之上,巨石滾落,裂縫密佈,他整個人都深深嵌入了山體內部。
“咳咳......”黑袍人血流如注,全身骨頭不知碎了多少,五臟六腑俱損,尤其胸口正中央被槍芒貫穿,撕裂出了可怕的血洞,那裡是任脈重要穴位之一膻中穴的位置,若非他已螓至天玄境,修煉重心早就轉移到了丹田,輕則修爲盡廢,重則喪命,而其他的傷勢同樣極爲嚴重。
砰!
他掙扎着從山體內部爬出,滾落在地上,好半天都起不來,喘氣都好似有血液往氣管裡灌,眼中閃現出劫後餘生的心悸。
那一槍的威力當真恐怖,儘管傾盡身家,使出一切防禦手段,就連那一身陪伴了他近三百年時光的黑袍都被粉碎了,那黑袍本身就是一件防禦寶衣,防禦能力還要勝過那三尺厚的黑色護盾,依舊幾乎要了他大半條命。
“咳咳......”躺了半晌,黑袍人恢復了些許氣力,顫抖着手指取出一顆二品療傷丹藥,一臉肉痛地塞入嘴裡,這回當真是一窮二白了,就算有強者碰巧經過趁他虛弱殺人奪財,最終都會發現,這他孃的比老子還窮!
兩刻鐘後,黑袍人傷勢好了五成就停下了療傷,雖然剩餘藥力足以讓他恢復到八成,但夜長夢多,肅宗皇帝的禁制被觸發,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必須在此之前處理好所有事情,然後躲藏起來等風頭過去。
沙、沙、沙......
黑袍人一瘸一拐地回到那個山洞洞口,他的左腿膝蓋骨被撞粉碎了,走一步都鑽心的痛,陰霾的目光落在山洞內昏睡不醒的染血少年身上,可怕的殺機令天地間的溫度驟然冷了下來,風寒攝骨。
都是這小子,還得本座如此狼狽,新仇舊恨,今日就做個了斷!
不出所料,禁制的確是一次性的,肅宗皇帝的虛影已經消失了,那浩蕩的皇氣也都消散殆盡,桀桀......這回看你小子怎麼死!
走進山洞,他又有些躊躇起來,這小子身份金貴的很,先前就是沒想到陽烈會在那小子身上留下那麼強的禁制差點栽了,既然有一道禁制,難保不會有第二道禁制,要是再來一次,他如今可沒有保命的底牌了。
不過話說回來,那一道禁制已經無比珍貴,足以讓這小子在包括自己在內的大部分天玄境強者都輕易動不得,皇室宗親那麼多,不至於浪費那麼多在一個當朝皇子身上。
其實仔細想想,自己一路挾着這小子也沒觸發什麼禁制,反倒是去摘這小子的須彌戒的時候觸發了陽烈那廝的禁制,或許那禁制根本就不是設在這小子身上的......也罷,反正這須彌戒是死物跑不掉,還是先把這小子處理掉再說。
黑袍人打定主意,小心翼翼地用“投石問路法”試探了幾次,果然沒有動靜,便放心地走上前,目光陰森恐怖。
“桀桀......讓本座看看你這小子到底有多少秘密。”黑袍人獰笑兩聲,並不打算弄醒染血少年,這小子心機深得很,還是昏迷着更放心,最重要的是,昏迷的人不會反抗,他施展那種秘術也會更容易許多。
“搜魂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