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懇請父皇爲兒臣賜婚!”
二皇子強有力的聲音在御書房內迴盪着,衆人皆是一震,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在這樣的時機提出如此奇怪的請求,御旨賜婚固然難得,但功勳卓著者想要這一份榮耀,皇上也不會拒絕,何況他是當朝二皇子,就算沒有出徵收復南方的功勞,皇上也不會拒絕,他有必要浪費一次獎賞的機會麼?
以他二皇子的身份地位,想要一樁婚事何其簡單,平常明裡暗裡示意有提親想法的不計其數,但他一直以來對誰都不假辭色,莫說皇子妃未娶,就是妾室也未納一房,這在歷朝歷代的皇子中都是一股清流,這一代成年皇子中,除了三皇子一心武道只娶了一位皇子妃之外,就連德高望重的大皇子都納了兩房妾室,其餘皇子就更是妻妾成羣了,朝臣百姓們對二皇子印象最深的就是,不近女色,這卻是讓人們越發想和二皇子攀上親事。
以二皇子的性格,他要的賜婚,自然不是要由陽皇和羣臣指定的人選,大抵是看上了某家千金,或是想要拉攏某家族,甚至這個家族勢力龐大,他不敢駑定陽皇一定會答應自己,所以才選擇這樣一個例行封賞的時機提出來,讓陽皇無法拒絕。
好個二皇子,這份心謀算計全然不在朝中任何一個老狐狸之下!
大皇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便低眉順目地垂下眼簾,仿若事不關己一般全然不在意。
三皇子更是一直眼觀鼻,鼻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與外界格格不入。
四皇子眉頭不經意地微微一蹙,二皇兄本就背靠魏家這顆大樹,現在又如此鄭重地向父皇請求爲他賜婚,那名女子定是十大世家中某一世家千金,如此一來,二皇兄背後的勢力可就盤根錯節,枝繁葉茂了。
只是衆人都沒有任何表示,大皇兄和三皇兄都置身事外,他亦不好出聲阻攔,何況這件事的決定權只在於父皇。
陽皇微微沉吟些許,人們都看得出二皇子一番言語之後蘊藏的心思,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但二皇子以功勞爲前提提出這樣的請求,他的確沒有理由拒絕,畢竟他可是有言在先。
賜婚一事,二皇子雖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並沒有任何過分之處,這也是他並不避諱,甚至沒有任何掩飾地直接開口請求賜婚的原因所在。
“你想娶誰?”陽皇面無表情地問道,既不拒絕,亦沒有一口答應。
二皇子心中微喜,沒有拒絕那就是大有機會,忙躬身行禮道:“兒臣素聞葉家長女,長樂郡主才貌雙全,天資卓絕,端莊賢淑,嬌俏可人,兒臣曾見數面,心甚喜之,時茶飯不思,每魂牽夢繞,方明己心,且聞郡主年至將笄,尚未婚配,與兒臣乃天作之合,故兒臣斗膽,請父皇下旨將長樂郡主許配於我,兒臣叩謝皇恩!”
話音一落,除了大皇子和三皇子面不改色之外,人們的臉色全部變了,尤其是葉老元帥,眉頭一皺,隱約不善地看了二皇子一眼,接着又望向陽皇,這件事他相信皇上自有決斷。
陽皇目光微凝,葉家長女,長樂郡主,除了葉雨凝之外,還能有誰?
沒想到老二竟然將主意打到了葉家身上,這一手可謂狠絕,葉家世代單傳,葉老元帥唯一的兒子,號稱虎父無犬子的少將軍葉武十餘年前戰死沙場,到如今也就剩下葉雨凝這麼一個孫女,若是外嫁,那葉家的香火也就從此斷了,若要爲葉雨凝選婿,必是入贅,但老二作爲當朝皇子,自然不可能入贅,葉雨凝若是嫁到皇家,倒也不算辱沒了葉家,但同時葉家也會被徹底綁到老二的戰車上。
葉家,乃是千年世家,更是十大世家之首,世代忠烈,爲天陽皇朝的江山社稷鏖戰無數,流血流汗,功勳無數,雖然因爲人丁稀薄,有沒落之勢,但從始至終都不參與黨爭奪嫡,可以說只要天陽皇室仍在,葉家但凡還有一人,就不會真正沒落,這其中的份量可想而知。
得葉家相助,老二的勢力將會迅速壯大,爭奪皇位的希望也會大很多,但同時也將葉家拉進了鬥爭漩渦之中,一旦老二失敗,其餘皇子登上皇位,葉家未必還能保持原來的超然地位了,甚至有可能遭到清算徹底走向沒落,這絕對是陽皇不願意看到的。
葉家已經爲皇室犧牲了那麼多,難道還要讓他整個家族都成爲奪嫡的犧牲品麼?
一旦那樣做了,勢必令天下人寒心,又如何治理天下呢?
陽皇只是沉吟了片刻,心中已有決斷,他看着二皇子道:“若是別家千金,朕可做主爲你賜婚,但葉家世代單傳,長樂郡主已是葉家如今唯一的嫡女,你若娶了她,葉家香火就斷了,這件事情就此作罷,以後莫要再提!”
話至此處,陽皇頓了頓又道:“朕答應你的賞賜仍舊有效,你可以選擇提別的條件,也可以選擇別家千金讓朕爲你賜婚。”
衆人之中不少人長出一口氣,四皇子都是神色一緩,唯獨二皇子仍是不甘心地叩首道:“若父皇肯爲兒臣和長樂郡主賜婚,將來有了孩兒,兒臣願意讓其中一個姓葉,以延續葉家香火不斷,懇請父皇成全!”
衆人剛剛放鬆的心又一下繃緊了,是啊,只要在將來的子嗣裡面挑一個姓葉,不就解決葉家的香火問題了麼?
四皇子眼中甚至流露出一絲懊惱之色,和葉家聯姻是所有人都求之不得的好事,對當朝皇子而言更是如此,事實上他也曾暗地裡遣人向葉家提過親,卻沒有想到這關鍵一層,以至於無一不被拒之門外,最終只好放棄,不想卻是被二皇子給鑽了空子。
葉家最擔心的就是香火問題,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和皇家結親就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還有什麼好顧慮的呢?
至於皇室子弟改外姓,的確不符合規矩,但對象是滿門忠烈功勳無數的葉家,若真將唯一的嫡女嫁與皇家,這點事也就不算事了,沒有人會反對。
這麼一來,陽皇也是沒有理由拒絕了,他的目光望向葉老元帥道:“葉愛卿也都聽到了,不知愛卿意下如何?”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葉老元帥,就連大皇子和三皇子都看了過來,若是葉老元帥也同意的話,那這樁婚事就是板上釘釘的了,這對整個天陽社稷都有着舉足輕重的影響。
“凝兒啊,你這回可是害苦爺爺了。”葉老元帥心中苦笑一聲,在衆人的目光,尤其是陽皇的目光注視下,饒是身經百戰的他也是壓力不小。
一來,他摸不準陽皇的心思,是希望自己同意還是拒絕?
二來,無論答應與否,今後都必然會得罪一票子人,葉家以後在朝堂上怕是不太好混了。
葉老元帥也想不到,本是吉利的受賞之日,怎麼也會有把火燒到自己身上來了?
“岳父大人,小婿與凝兒一見如故,兩情相悅,小婿承諾此生此世必定好生待她,絕不讓她受一絲委屈,還望岳父大人成全!”
見葉老元帥遲遲沒有表態,二皇子忽然對着他行了個大禮,恭聲請求道。
聞聽此言,在場衆人皆不由得暗翻白眼,堂堂當朝二皇子殿下能不能要點……呃,能不能“矜持”一點,八字還沒一撇呢,就“岳父大人”“小婿”地叫上了。
再說,你什麼時候和長樂郡主一見如故了?又什麼時候跟她兩情相悅了?要有,也是你單方面臆想出來的好不?
當然在場的都是人精,這些話最多在心裡腹誹一番,不會說出來,而且葉老元帥要是答應了,這假的不也成真的了嗎?現在說多了,到時候怕是要鬧笑話。
葉老元帥自然是很不爽的,任誰有人搶自己好不容易養育大千般寵愛的孫女都高興不起來吧,何況他對這個二皇子並不怎麼感冒,尤其是這番無中生有的言論在他聽來簡直就是厚顏無恥,好感度大跌。
誠然,若是如二皇子所言,可以在子嗣中選一人姓葉延續葉家香火,葉老元帥也是很樂意跟皇家結親的,畢竟孫女保護得再好,總不能一輩子不嫁人吧,但是嫁,就要嫁最好的人家。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哪一家能夠比得上皇家?
但即使是皇家,也不是誰都可以入得了葉老元帥眼的,很遺憾,二皇子並不在此列之中,若是今日提親的是大皇子或者三皇子,在陽皇的牽線下,他幾乎是會答應下來的。
雖然他知道,自家孫女心中已經有了心儀之人了,但那個人已經失蹤一年多了,至今生死未僕,有很大可能是回不來了,作爲親爺爺,葉老元帥絕不會願意自家孫女苦等一個可能一生都回不來的人,最終孤苦終老的。
只可惜,今日提親的是二皇子,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沒有這方面的意思,葉老元帥最終選擇了拒絕:“多謝二皇子垂愛,只是凝兒還小,一心追求武道,並無婚嫁之意,老夫也不能強迫於她,只能辜負二皇子厚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