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人在幽冥洞窟之中快速穿行,一路上經過密林、草原、河流、丘陵、懸崖、峽谷……不能說一點阻礙都沒有,但都沒有對他們造成太大的困擾。
江凌等人忽然覺得用地階寶器和四品靈藥換取和陽炎同行並不是特別虧。
陽炎似乎對幽冥洞窟非常熟悉 ,行動間看似風風火火,隨性而爲,不夠慎重,實則極有章法,避開了很多暗藏兇險的地段。
比如經過草原的時候,陽炎突然轉變方向,繞了一個大圈子,當時衆人都滿頭霧水,除了同樣記住了幽冥洞窟地形圖的池中天一聲不吭地照做,江凌等人皆不以爲然。
結果,單良第一個脫離隊伍要走直線,沒走幾步腳下一空,連人帶馬都陷了進去,原來在草叢下面是一個巨大的黑水沼澤。
本來一個人施展身法輕輕走過去不至於掉下去,偏偏單良騎着馬跑得飛快,於是悲劇了。
黑水沼澤不僅深而且有非常強大的吸引力,百靈駒的身體全部沒入了淤泥裡,單良也大半個身子陷了進去,拼命使勁也無法掙脫出來,反而越陷越深。
當時唯一的辦法就是放棄百靈駒,借力衝出黑水沼澤,但這樣的話他鐘愛的百靈駒就完了!
百靈駒不僅僅是一匹坐騎,更是他的契約靈獸,他的很多功法招式都要藉助百靈駒才能施展出來真正威力,要是沒了它,他的戰鬥力至少削弱了一半。
但若不放棄連他自己都出不來了,畢竟實力再強的人除非會飛,都是不可能自己把自己給提起來的,更別說已經陷在這粘稠的淤泥裡了。
生死攸關的抉擇時,一名青衣少年閃現到他頭頂,一手拎着他的衣領,竟是硬生生將他連人帶馬拽了出來,向着黑水沼澤範圍外的草原甩了過去。
青衣少年卻是身體向下來猛地一沉,眼看着要掉入沼澤中,一柄鐵劍呼嘯而來,堪堪停在他腳下,青衣少年腳尖在鐵劍上輕輕一點,身輕如燕躍回了沼澤之外。
鐵劍一沉,幾乎接觸到了沼澤淤泥,劍身一顫發出一聲嗡鳴,竟然怒嘯飛向高處倒卷而回,精準地插入了青衣少年背上的劍鞘。
說來話長,實則電光火石,單良等人驚魂未定,青衣少年已經風輕雲淡地繼續迂迴前進了。
青衣少年自然就是陽炎了,化名楊九。
經此一事,不但單良對他充滿了感激,就連江凌等人也開始對他信服了起來。
不只是因爲陽炎果真有預知危險的能力,更因爲剛纔那種情況下,他們都沒有冒險救人的想法,畢竟和單良連朋友關係都算不上,而且死掉一個單良或者死掉一匹百靈駒對他們有利無弊,可以少一個競爭對手。
偏偏,陽炎卻出手了,不惜將自己置於險地,而且臨危不亂,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出手異常漂亮,妙到毫顛,完全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救人之後,竟彷彿事情根本沒有發生一樣,絲毫沒有挾恩圖報的意思,與之前獅子大開口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其實仔細想想,楊九出身神都中州,會缺地階寶器和四品靈藥麼?
他纔剛收穫一百多株四品以上靈藥,而向他們索要的報酬中的四品靈藥都是空有品階其實用途不大的那種。
也許,他是故意裝作財迷心竅的,好讓他們不欠下人情?
一個天賦妖孽,出身超凡,卻如此善解人意,捨己爲人,施恩不圖報的高尚之人,誰不信服?
還不夠的話,那麼後來一次次規避風險,帶着衆人走出迷宮,闖過重重阻礙,收穫不少天材地寶,任何質疑都隨之煙消雲散。
而令他們震驚的是幽冥洞窟的深不見底,走了這麼久依舊沒有盡頭,若不是明知此乃洞窟之內,只怕會誤以爲來到了某一個小世界。
就在這時,陽炎突然停了下來,衆人急忙跟着停下,疑惑地望向他道:“怎麼了?”
“有海潮聲。”陽炎臉色凝重地說道。
嗯?
池中天、江凌、華珊、單良、張小萬、耿懷同時一愣,一路走來,幾番遇險,還從未見過陽炎如此凝重的樣子。
“果然有!”衆人仔細一聽,果然聽到若有若無的海潮漲落之聲,不知爲何,有種不妙的感覺突然涌上心頭。
路到了這裡,前面突然變窄,是一條黑漆漆看不到半點光亮的甬道,像是橫過來的深淵,不知通往何處。
陽炎和池中天也不清楚,在他們看到的地形圖中到了這裡就像是籠罩在一團迷霧中,怎麼也看不清了,唯一清楚的就是,這裡就算是幽冥洞窟的盡頭了。
真正的寶物或者機緣,如果有的話,必然在這後面!
不過陽炎內心並無任何激情澎湃,反而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福禍相依,大機緣往往也意味着有大恐怖,直覺告訴他,真正的考驗馬上就要降臨了。
這也是爲什麼他不顧池中天的反對,願意和江凌等人同行的原因所在,萬一遇到不可測的危險,他們的實力有很大的利用價值。
唰……唰……唰……
嘩嘩譁……嘩嘩譁……
海潮聲越來越大了,似乎有狂風暴雨在醞釀着,洞窟內冷風蕭蕭,莫名有黑雲壓城城欲摧的緊迫感。
“退!”陽炎輕斥一聲,腳步一踏,向後飄退,池中天、江凌等人反應一點不慢,同時向後退開,雙眼緊緊盯着那條漆黑的甬道。
轟隆隆!
彷彿雷霆萬鈞轟然砸落,天河決堤,山崩地裂,震耳欲聾的可怕巨響轟然在甬道里響徹,衆人心中警兆大起。
轟隆隆!
在衆人凝重的目光注視下,風狂海嘯,充滿整個漆黑甬道的血色洪流浩浩蕩蕩地奔涌而出,水花飛揚,聲如金鼓,波濤萬頃!
強烈刺激口鼻,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蔓延至整個幽冥洞窟山坳,在那奔騰叫囂的血色洪流上漂浮着無數森白的骨頭。
有完整的骨架,有骷髏頭,有胸骨、手骨、膝蓋骨、腿骨、腳趾骨等等,也有大小不一的碎骨片,遍佈整個洪流水面,無比瘮人及恐怖。
撲通!
池中天神色一動,將一件玄階中品寶器扔入涌來的洪流中,瞬間失去了寶光亮澤,像是廢鐵一樣沉了下去,沒有了任何聲息。
池中天等人臉色更加凝重了,江凌猶豫了下又扔了一件玄階上品寶劍,這一次沒有立刻變作廢鐵,卻也緊緊多撐住了片刻,依舊難逃相同的命運。
嘶!
這下人們的臉色變了,玄階上品寶器都抵禦不住這血色洪流的侵蝕,若是他們被洪流捲入,豈非也會變成漂浮着的無數白骨之一?
有心想拿地階寶器再試,但萬一地階寶器都抵禦不住血色洪流的侵蝕,這種級別的寶器誰捨得這麼糟蹋了?
“找一個高處躲避。”陽炎說道,手捏印訣,兵字訣開啓,速度暴增,化作一道流光向着來處激射而去。
其餘人也紛紛爆發極速,唯恐慢了一步被血色洪流追上捲入其中。
半刻鐘之後,陽炎等人衝上一座孤立的荒山之巔,身後血色洪流席捲而至,浪濤翻卷,險些淹沒上來山頂。
血色洪流並沒有被荒山擋住去路,水流湍急,荒山之外的地方包括兩處丘陵地帶盡皆被淹沒掉來,放眼四周一片血色。
衆人臉色難看,他們被血色洪流包圍了,除了現在的立足之地,再無任何容身之處。
而連玄階上品寶器都能侵蝕的血色洪流要不了多久,就連他們這唯一的立足之地都要沒了。
“可惡!可憐我一世英名,難道今日要隕落在這無名洞窟之中,淪爲白骨?”池中天咬着牙說道,內心有些絕望。
作爲頂級勢力的天之驕子,身上的保命之物自然不少,但是遁符之類的根本無法認主,在九州會晤的規則下是不允許動用的。
其他的就是防禦類的寶物,是否能夠對抗血色洪流尚未可知,萬一不能……
“少在那危言聳聽,想活命有的是辦法,貼着洞頂或者踩着兩側的洞壁都能出去,問題是你甘心這麼放棄麼?”耿懷是衆人之中第二冷靜的人,在其他人或多或少有些慌亂時,他已經想好了退路。
貼着洞頂出去是最保險的,雖然高了點,用盡全力應該還是夠得着的,如果選擇飛檐走壁的話,距離兩側洞壁的距離是有些遠的,需要在洪流中游一段距離,這其中風險難測。
辦法是有的,但甘心麼?
入了寶山空手回,誰能甘心?
“用地階寶器試試。”陽炎最是冷靜,有退路的情況下,再大的兇險也算不得什麼,他經歷過的死亡危機哪一次都比這次兇險。
他想的是怎麼躺過這血色洪流,所以有些犧牲是在所難免的,比如地階寶器。
“萬一地階寶器也扛不住呢?”華珊問道。
那還能咋辦?
陽炎面無表情道:“先試試。”
衆人都沉默了,沒有人捨得,這和之前和陽炎交易不同,會打水漂的。
而且除了池中天和耿懷,他們已經各自損失了一件地階寶器了。
還有一句話他們也憋在心裡不吐不快,但沒說,心照不宣。
“等等!那是什麼?”張小萬突然驚呼出聲,衆人連忙看去,頓時臉色更加難看了。
只見在那血色洪流中,不知何時冒出了密密麻麻的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