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策也算倒黴的,平素裡算計了這個算計那個,但是他偏偏沒想到,自己算來算去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怎麼,你還爲他擔心?”蒼凜塵有些吃味的問道,好端端的擔心拓拔策做什麼,若真是因爲他殺了南疆皇帝讓拓拔策陷入危機的話,他心裡其實也有一點愧疚感。
但是很快就被心中的仇恨沖淡了,若非是拓拔策要殺了虞太妃,他也不會那麼心狠手辣的要了南疆皇帝的性命。
因果循環,這就是因果。
“我擔心他幹嘛,只是覺得我們好像對不起他而已,他也沒少做對不起我們的事情,算來也算是抵消了吧。”夏吟歡嘆息道,親眼目睹安定王算計拓拔策,她真是覺得他們不該殺了南疆皇帝。
“好了,好了,別擔心了。”蒼凜塵知道她是有愧疚,當下摟着她跟緊了,抱在一起感受着她身上的溫暖。
夏吟歡還想開口說些什麼,突然聽到蒼凜塵的聲音壓的很低的說道:“不要說話!”
夏吟歡一愣,正想問他爲什麼的時候,已經見他擡起頭來,往破面外的夜色中看去,旋即好像是發現了什麼,迅速的站起身來,慌忙的用腳熄滅了篝火,還用塵土將其掩埋。
做完這些,他拉起夏吟歡的手往破廟的牆壁處走,恰好是一處破爛的帷幔,蒼凜塵按着夏吟歡的肩膀蹲下身來,對她說道:“悄悄的不要出任何聲音,有人在附近。”
“是追兵嗎?”夏吟歡警惕道,這荒山野野林的應該不會也有其他人來這裡,唯一的可能也就是追着他們到此的追兵了。
蒼凜塵也不確定,他們明明已經甩掉了那些追兵,不可能又循着追來啊,而且他聽聲音應該不止有一個人纔對。
“不知道,先躲起來再說。”蒼凜塵不妄下結論,這時候也只好躲起來走一步算一步了,若真的是追兵,不發現他們還好,若是發現了他們,他也只好殺出一條血路來。
他話音方落,便見一個黑影從門口而入,蒼凜塵和夏吟歡的心頭提到了嗓子眼,只見黑影在門口轉了轉,有站在篝火前用腳踢了踢,本想出門,卻好似見到了樹林中的火把,只好又退了兩步往破廟的佛像走去,躲在了佛像的背後。
這是個逃犯,跟他們一樣,蒼凜塵不知道來人是誰,但看他的樣子和動作,肯定是在被人追趕,逼不得已躲到了佛像的背後。
夏吟歡死死的盯着佛像後的影子動也不敢動,她的方向和位置剛好可以看到佛像的背後,很明顯,那個人也在看她,已經發現了她,頭偏着對着的是她的方向。
“你們,去那邊看看,你們看看廟裡有沒有人!”門外的侍衛吩咐到,火光一時間如同星點一般在門外亮了起來,蒼凜塵劍眉緊蹙,因爲來人真的是南疆的官兵。
而躲在佛像後的人真的是逃犯!
他不禁想,麻煩了,他們好不容易躲過了追捕,本想可以平平安安的回到靖國,誰知道又遇到個逃犯。
將官兵引到此處,對於他們來說是個大麻煩,看數量好不少,比追他們的要多得多看樣子,佛像後的人是個重犯。
想要逃走的話,只能被他們發現後打個措手不及,才能脫身,能讓衆多官兵追捕的,他想應該不是江洋大盜也是偷天刺客,武功一定了得,若兩人聯手的話,或許能突出重圍。
他還想着,已經有士兵舉着火把走進了破廟之中,一時間火光將整個破廟照亮,明亮如晝,夏吟歡一直盯着佛像背後的人。
這時候光亮一過,她瞠目結舌,瞪大了銅鈴般的眼睛看去,那佛像後的人正是她剛纔還在談論的拓拔策!
拓拔策也看到了她,瞳孔驟然放大,兩人對視着,皆是驚訝。
夏吟歡險些叫出聲來,還好緊咬了脣才讓自己沒發出聲音,蒼凜塵則是感覺到夏吟歡握着他手的力度重了許多,扭頭看去,正見她目光一直看着佛像後,他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是詫異。
拓拔策!
萬萬沒有預料居然在這種場景和拓拔策再見面,火光一暗,他又陷入了黑暗之中看不清模樣。
蒼凜塵的心中已經掀起了滔天駭浪,可想而知南疆發生了什麼,他想着是平平安安回到靖國,不曾想竟在這個時候碰到了拓拔策。
他心中雖然驚訝,但是也夠冷靜,他保持默不作聲,寺廟中的官兵還在四處查探,一會兒翻翻稻草,一會兒悄悄佛像。
這時候有官兵踢了踢殿中殘留的篝火,發現已經燃燒過的痕跡,不由的說道:“這廟裡有人。”
蒼凜塵心裡一緊,暗道不好,若是官兵都衝了進來的話,他還有夏吟歡和拓拔策都會被發現的。
迅速心生一計,抓起地上的香灰就往臉上摸,也給夏吟歡臉上摸了不少,夏吟歡完全搞不懂他在做什麼,顧及着寺廟裡的官兵又不敢問,只好任由他給自己摸了一臉的香灰。
摸上了香灰,蒼凜塵又迅速的將匕首逃出來,將自己的衣衫和夏吟歡的衣衫都割得破破爛爛,這麼大的動靜廟裡的侍衛已經聽見了,大聲對他們的方向喝斥道:“是誰?誰在那裡?”
蒼凜塵將頭上的發冠取下,又將夏吟歡頭上的髮簪抽出放在她手裡,這才拉着夏吟歡走出,站在官兵面前,一向孤傲的蒼凜塵此刻垂眉低眼的說道:“官爺……”
“你們是誰?”一臉的香灰,誰還認識他們倆誰是誰,再說官兵又不曾見過蒼凜塵和夏吟歡。
夏吟歡總算明白了,蒼凜塵這是在搭救拓拔策一把,是要爲拓拔策解圍,以免他被發現,於是她假意咳嗽了兩聲,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沙啞的回答道:“官爺……咳咳……我們是逃出來的難民,晚上在此歇息白日裡去城中要兩個銀子度日。”
官兵見她咳嗽以爲是得了不治之症,嫌惡的退開半步,暗想原來是兩個乞丐,又問道:“你們有沒有見到一個男人,身材,身材跟你差不多。”
官兵指着蒼凜塵問道,他的身材確實和拓拔策相差無幾。
蒼凜塵搖了搖頭,這時候心想拓拔策哪能跟自己相提並論,表面上卻連連鞠躬,恭敬的答覆道:“官爺,我們夫妻倆沒見過有什麼人進來這裡啊。”
官兵有些疑惑,聽聲音雖然不像,但是他的身材倒是挺像拓拔策的,不得不懷疑的問道:“你們爲什麼要躲起來!”
“官爺,誰不躲啊,這麼大的陣勢,我還以爲是強盜呢。”蒼凜塵說道‘強盜’的時候分明見官兵的臉垮了下來,知道言詞有誤,又嬉皮笑臉反問道:“敢問官爺這是要抓誰呢,這麼大的動靜。”
官兵上下打量了他兩眼,越來越覺得他很可疑,根本不理蒼凜塵的問話,指着他說道:“你,把臉上的灰給爺摸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真的是逃走的拓拔策,他沒有發現還放過他的話,豈不是罪責難當?
蒼凜塵木然一愣,冷下了臉,他不確定這些人到底見沒見過他,認不認識他,如果摸了灰有人見過他的話,那豈不是將自己送到了虎口?
“快點!”見蒼凜塵沒有動作,官兵又催促道,還不忘拔出劍來威脅他,蒼凜塵拿捏不準,這時候也只好摸去了自己眉睫的香灰,緊接着是眼瞼,緊接着是左半邊的臉。
夏吟歡也在暗暗驚心,若官兵認識他倆,他們倆今日可算是完了,就算是拓拔策不在皇宮之中不能對他倆如何,那宮中還有一個安定王,他定然是見過蒼凜塵的。
他現在的地位全靠一個偌大的謊言來維持,他也很清楚南疆皇帝是蒼凜塵殺的,爲了消滅證據,說不定會殺人滅口,想他那樣殘暴不仁的人真的有可能做出來的事。
眼看着官兵緊盯着蒼凜塵不放,夏吟歡也相出一個計策來,猛地上前,便撲到在官兵的腳下,拽住了官兵的褲腳,帶着哭腔的說道:“官爺行行好吧,行行好吧,我們連個棲身之所一夜沒有,我又得了肺癆之症,請官爺行行好,給點銀子讓我看看郎中吧!咳咳咳……官……”
她話還沒說完,又劇烈的咳嗽起來,官兵驚嚇過度,連忙跳開和她拉開了距離,連聲罵晦氣。
遇到個得肺癆的人,差不多也就和遇到半隻腳他進棺材的人一般。
“走吧,去別地看看。”官兵嫌惡的看着他二人,躲開她還來不及,夏吟歡還不時的在背後一聲聲淒厲的喊着官爺,咳嗽聲一聲比一聲大。
見他們走遠,她才坐起身來,摸了臉上的土。拍了拍身上的灰,瞪了蒼凜塵一眼,不滿道:“都是你的鬼主意,真是的,讓我扮了一次乞丐,還是得了肺癆的乞丐!”
蒼凜塵無奈的聳了聳肩,趴在門框看去,火光已經漸行漸遠,想來他們在這裡找不到拓拔策定然會輾轉到另一個地方搜尋,
“你,爲什麼要救我?”拓拔策已經從佛像後站了出來,就在蒼凜塵的身後,眼神有些空洞,直勾勾的盯着蒼凜塵問道。
蒼凜塵回頭便對上了拓拔策毫無光亮可言的目光,藉着月色,幽幽的有些可怖。
“也沒什麼,欠你的。”蒼凜塵見到拓拔策的那一刻已經猜想到,恐怕他們走後,拓拔策就陷入了危機,畢竟人證物證都在,拓拔策百口莫辯,被冤枉已經是鐵一般的事實。
他覺得對不起拓拔策,殺了南疆皇帝只是解一時仇恨,但卻沒有想讓拓拔策遭受不白之冤。
“欠我的?”拓拔策冷笑,好像這句話有些不妥,是他欠蒼凜塵的纔對吧,這是反過來譏諷他?
蒼凜塵這時候也不打算隱瞞事情的真相了,脫口而出道:“是我欠你的,你父皇是我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