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沿河路創宏豪苑旁邊有一座八層樓高的出租屋。
凌晨三點左右,月光緩緩地灑落,溫柔地籠罩在出租屋頂部的天台之上。
數不清的報廢電器和一摞摞捆綁好的廢銅爛鐵井然有序地堆放着,硬生生佔據了天台的半壁江山。
陸千塵光着肩膀,從天台的另一邊用鐵皮搭建的小房屋走了出來,這樣的居住環境顯然有些差強人意,但也是無可奈何。
他之所以選擇這裡,除了租金便宜外,還有一個原因是房東願意把天台空餘的空間讓他堆放收購回來的廢品,這樣倒是讓陸千塵節省了一筆倉庫費。
點燃了一根菸,雙手扶住圍欄往樓下看去,寬闊的道路,在這個點上異常的安靜,兩邊的商鋪早已歇業,只有一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彷彿鶴立雞羣,開啓的燈火照亮了一小片範圍。
陸千塵就這樣靜靜地抽完了一支菸,細細地品味着那種縈繞在脣鼻之間的煙味,彷彿是一種寂寞、一種思念、一種不甘的情緒,在縱情燃燒後的蔓延。
輕嘆一口氣,陸千塵努力的遏制心中那種鬱鬱寡歡的心情波動,他握緊了雙拳,看着皎潔的圓月,越看越是癡迷,最後似乎看到了一縷屬於他的榮光,正在向着他招手。
嗡……嗚……
忽然,從遠處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摩托聲打亂了陸千塵的思緒,眉尖一挑,便見他扶着圍欄,居高臨下地朝着聲音的源頭看去。
“嘖嘖嘖!不知又是哪個二世祖喝醉了開始飆車!”陸千塵嘴角勾起了一抹無奈,旋即搖了搖頭。
果然,在片刻以後,幽暗的道路上逐漸被耀眼的車頭燈照亮,轉瞬間,就有着四五輛街跑摩托疾馳而過,帶起的一陣風還未襲來,就嚇得在路邊候客的摩的大叔慌忙地推着車往人行道上閃避。
“我操,你大爺的,趕着去投胎呀?”
聞着刺鼻的廢氣,摩的大叔趕忙停好車跑出了人行道,對着揚長而去的四五輛街跑摩托抓狂地大聲咒罵。
嗡嗡嗡……
當摩的大叔罵完後,回到自己的摩托將要啓動離開時,四五輛街跑摩托突然調頭疾馳而來。
“媽的!”
突如其來的變卦,嚇得摩的大叔急忙丟下摩托拔腿就跑,他知道,要是被這幫二世祖逮到暴打一頓的話,就算有理也沒地方說的。
“嘿嘿,小樣!竟敢罵你少爺?”
領頭的是一個開着限量版的“小黃蜂”的年輕人,當陸千塵的目光落在那輛街跑摩托時,整個人頓時像被無數只草泥馬踐踏而過,因爲這輛“小黃蜂”整車的價值都夠他不吃不喝存個兩三年了。
乒砰!啪!
“老不死的,有本事開你的破車來追少爺啊!
追得到,少爺我把車送你!”
在半醉半醒間,這些少年亢奮地嚎叫着,瘋狂地將手中的啤酒瓶朝着摩的大叔砸了過去,便加大油門疾馳而去,無比happy地享受着那種極限的速度與激情。
“唉,真不知道這是什麼世界,這麼多野蠻的瘋子!”
陸千塵輕嘆一聲,心道,好在他們的玩性過盛,只是將啤酒瓶砸在摩的大叔周圍,嚇唬嚇唬他而已。
“唔……啊……還是去和周公下下棋吧!”
等到摩的大叔戰戰兢兢推着摩托車離開後,陸千塵也百無聊賴地活動了下筋骨,打着哈欠,想回房繼續睡他的大覺。
“咦?”
陸千塵在轉身的瞬間,感覺餘光似乎瞥見了,對面創宏豪苑的一處陽臺的燈亮了。
當他本能地停下了一切動作放眼看去時,不禁令得他的心跳猛然加快。
“姥姥的,要淡定!”
陸千塵輕呼一口濁氣,旋即慢慢地低下頭,朝着對面剛剛亮燈的陽臺看去,兩座建築之間的距離大約兩百米,可映入眼中的畫面卻是那麼清晰。
這一刻陸千塵簡直對將他訓練出一副好眼力的糟老頭又愛又恨,同時,他也極其鄙視自己那雙不爭氣的眼睛,因爲在他看來,眼前的美麗風景,比起糟老頭帶他去看的還要靚麗幾百倍,或許兩者之間,根本就像天空和深淵那樣懸殊。
“嘶!這不是白天的那個美女嗎?”
陸千塵目不轉睛地望着幽暗的燈光下,那道身穿紫色蕾絲吊帶睡裙的嬌軀,此時的心,竟然是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這種感覺異常美妙。
“她,怎麼了?難道因爲……唉,應該是,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怨婦的表情呢?”
自行地給對方貼了張獨守空房的“怨婦”標籤後,陸千塵的興致陡然濃厚起來,在男性能量的驅使下,細細地欣賞着那張嫵媚動人的臉龐。
彎彎的眉毛,憂鬱的眼眸,像是散發着一股無形的魅力,讓人在不經意間,鼻間一酸,忍不住沸騰起想去好好保護她的衝動。
“媽的,這真是一個禍水級別的女人,不能再看了,再看就對不起幽若了。”
當陸千塵的目光停留在胸前那對傲然挺立的飽滿部位時,終於不敢再看下去了。
“睡覺!睡覺!”
陸千塵彷彿自我催眠,趕忙回到小房屋,哪怕躺在牀上的胖九打出了發動機般的呼嚕聲都全然不覺,只是不能自拔地沉浸在腦海中,那些瘋狂閃動着的誘人畫面。
……
滴滴滴,滴滴滴!
早上七點的鬧鐘,此時正響個不停,陸千塵不是個嗜睡的人,在鬧鐘持續響了三十秒的時候便爬起牀來。
“死胖子,說好休息兩天,就給你休息兩天,你塵哥我天生勞累命,就不奉陪了!”
陸千塵努力地甩了甩頭,希望能夠忘掉昨晚見到的誘人畫面,急急忙忙洗漱完畢,便悄悄地關了門,騎着腳踏三輪車便開始了忙碌的工作。
所謂一天之計在於晨。
陸千塵歡快地騎着三輪車,順着沿河路一直往東一街的方向前進。
“果真是隻有早起的鳥兒纔會有蟲吃!”
僅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陸千塵竟然沿途撿了價值將近十塊錢的易拉罐、塑料瓶和紙皮,這樣的收穫讓他很開心,畢竟有些工廠的加班費,一個小時纔不過幾塊錢。
“嘿,陳靚女,早上好!”七彎八拐地來到一個混熟的客戶面前,陸千塵急忙露出微笑打招呼。
“你這神經小子,一大早連你陳大媽也調戲!”
一個兩鬢染霜,梳着齊眉劉海的大媽老臉一紅,瞪了陸千塵一眼。
“什麼叫調戲?我是那種人嗎?”
“是!”
“好吧,你說是,就是吧!”
沒辦法,顧客至上。
面對如此斬釘截鐵的話語,陸千塵我只能攤了攤手,無可奈何地笑道。
“臭小子,東西在我後巷堆着,斤兩給我稱準點,我可是專程留着賣你的!”
“謝謝你啦,老姐!”
陸千塵聽見陳大媽專程給他留了廢品,心裡莫名的一暖,腳掌一踏,便騎着車直奔後巷。
“謝個棒槌,要是敢缺斤短兩的,老孃以後都不賣給你了,我自己拉去賣!”
陳大媽可是活脫脫一個刀子嘴豆腐心,也不知陸千塵有沒聽見她的威脅,見他吹着口哨拐進了後巷,遂小聲嘀咕道:“唉,我那不爭氣的孫子能有他一半的機靈和勤奮就好了。”
過了片刻,陸千塵就將稱好的兩捆紙皮丟上了腳踏三輪車,慢悠悠地踩到陳大媽面前,笑道:“老姐,最近的紙皮的價錢有所上漲,你這裡有二十八斤,我給你湊合整數,九塊錢吧!”
“嗯,這還差不多!”
接過陸千塵遞來的九塊散錢,陳大媽滿意地點了點頭。
“哈哈,漂亮的老姐姐,謝了,我去其他地方了!”
完成了一筆交易,陸千塵騎上車,面帶笑容地揚了揚手,儼然一副油嘴滑舌的模樣。
生意嘴,生意嘴!
這是陸千塵經常用來教育胖九的三字經,雖然只有簡短的三個字,但沒有天賦的,想要隨心所欲的做到,那就有些難度了。
不過,年紀輕輕的陸千塵顯然具備了這等天賦,特別對於街頭巷尾的底層買賣,竟然用這三字經衍生出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套路,完全俘虜客戶的心,讓他們一到賣廢品的時刻都想到他。
“喂,臭小子!”
陸千塵緊握剎車的手把,回頭看去,只見陳大媽從屋裡拿出一箇舊的電熱水壺,笑道:“昨天我老頭買了一個新的,這個還可以用,就送給你了!”
“哈哈!那我就不客氣了!”
陸千塵哈哈一笑,調轉車頭折了回去,來到陳大媽面前,接過電熱水壺,用塑料袋裝好,又順勢拍了一連篇的馬屁。
等到與喜開眉笑的陳大媽告別後,才騎着車繼續在街頭巷尾間穿梭,一直忙碌到午飯時間,整輛腳踏三輪車的車斗便捆滿了一堆廢品。
“丫的,胖九那懶鬼估計還沒睡醒!”結束忙碌半天的工作,陸千塵飛快地騎着車打道回府,心中盤算該順便買什麼午餐回去吃。
只是,在即將繞出大街的路口,陡然跳出了四五道身影擋住了去路,陸千塵見狀神色一凝,他心知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但卻未因此而萌生怯意。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隨着嘴角緩緩揚起戲謔的弧度,便慢悠悠的騎車向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