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9千萬別留一手
美麗的溪子湖有十大著名景點,花港觀魚就是其中之一。
花港觀魚地處溪子湖蘇堤的南段西側,是承佛光紫氣而幽靜的植物園林,花溪蓄盧園,依山接湖,花港前依接山勢蔥蘢的南屏山,西靠層巒疊翠的西山,平靜如鏡的小南湖和西里湖,如青玉分列左右,而公園就在西里湖與小南湖之間的半島上面,後人曾題詩云:
花家山上流花溪,
花溪蜿蜒入花池,
紅鯉花池鋪錦繡,
貴妃醉酒花相依,
山小林高柳梢細,
水闊灣淺月影遲,
應是瑤池天上落,
臨水花港觀魚癡。
不過,風景雖美,此刻坐在花港茶樓一號小包廂裡的三個人,未必個個都是好心情。
常寧當然是有得樂的,他可從來沒有這樣風光過,以前當學生時倒是常來,可惜象窮秀才上金殿,心虛那,所謂景由心生,心情好,景色便特美,哪怕細雨濛濛,花港悄悄。
相反,劉敬東的心緒就愁雲密佈了,昨晚一夜沒有睡好,下半夜起身時打攪了老婆的甜夢,捱了兩腳加一頓數落,大清早又承受了姚菁芬的一頓臭罵,還得拉下臉面,求着常寧見上一面,心情自然糟糕透頂,就是身處真的瑤池仙景,恐怕也擠不出一絲笑意。
心情有些複雜的,應該是今天作東的湖城市委常委兼宣傳部長姚菁芬。
能把這位鐵口神算小半仙請來,還多虧了省委付秘書長徐光榮,和省黨校常務付校長許白樹,今天可是星期一,人家還得在教室上課呢。
當然了,能最終說動小半仙的,還是姚菁芬在省委統戰部工作時的老上級,現在的省委付書記王國維。
小半仙常寧竟然有如此深厚的背景和能力,的確讓姚菁芬始料未及,劉敬東想搞搞小半仙,她是知道的,沒反對也沒支持,結果竟驚動了東南軍區和之江省委,姚菁芬有些後悔了。
這麼多年來,自己之所以在湖城混得如此出色,靠的是乾爹郭嘯天,如今他老人家日落西山,馬上要離開省委轉道省政協了,不象這被霧雨籠罩的溪子湖,太陽總會升起,而她的新太陽,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征途行色慘風煙,
祖帳離聲咽管絃。
翠黛不須留五馬,
皇恩只許住三年。
綠藤陰下鋪歌席,
紅藕花中泊妓船。
處處回頭盡堪戀,
就中難別是湖邊。”
姚菁芬拍手讚道:“常縣長果然能文能武,難怪敬東說你是人中龍鳳世間英雄啊。”
這是唐代詩人白居易的《杭州回舫》,雖也是和溪子湖沾邊,但能吟頌的人卻不多。
“姚部長你謬讚了,那都是這位城裡人劉大局長,當年嘲笑我土裡土氣,我才上街淘了幾本舊書,從中胡亂學得幾句,見笑,見笑了。”
“哼,自己不學無術,草包空肚,也敢嘲笑別人。”姚菁芬瞥了劉敬東一眼,重又轉頭笑看着常寧,細聲細語的吟道:
“鄂王墓上草離離,
秋日荒涼石獸危。
南渡君臣輕社稷,
中原父老望旌旗。
英雄已死嗟何及,
天下中分遂不支。
莫向湖邊歌此曲,
水光山色不勝悲。”
姚菁芬人到中年,卻依舊光彩奪人,風韻不減,加上精心的化妝,和時尚的打扮,猶勝三十上下的少婦,常寧心裡感嘆,難怪劉敬東上勾,現如今,最吃香的就是這檔女人啊。
“姚部長,你的這首趙子昂的《憶溪湖》說到了鄂王墓,倒讓我想起了唐代詩人李紳的《嶽鄂王墓》,雖是應景之作,讀來卻有悲涼之感啊。”
“浦邊梅葉看凋落,
波上雙禽去寂寥。
吹管曲傳花易失,
織文機學羽難飄。
雪欺春早摧芳萼,
隼勵秋深拂翠翹。
繁豔彩毛無處所,
盡成愁嘆別溪橋。”
旁邊呆坐的劉敬東,一臉的哭笑不得,自己的心理火燒火燎的,兩位兄弟還在省軍區“做客”呢,這眼前的兩位卻還在附風弄雅,一唱一和的,象知音遇到知己,大有把今天這場談判變成賽詩會之勢。
他倒不怕姚菁芬粘上常寧,心裡還巴不得常寧爬到她牀上去呢,這娘們如虎似狼,憑自己這點能耐,肯定滿足不了她,要是小半仙也做了入幕之賓,不但自己得以解脫,其他的麻煩不是也正好迎韌而解了麼。
“我說姚姐,小常,你們先把肚子裡的墨水裝回去行不?先談事,先談正事好麼?”
姚菁芬瞪了劉敬東一眼,“沒有情調。”扭過頭去朝常寧拋着媚眼,嬌滴滴的說道:
“小常是今天的客人,我們都聽他的,他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說着,挺起豐滿的胸脯,直勾勾的盯着常寧,一付準備隨時獻身的樣子。
常寧看得心裡直樂,這娘們實在是騷啊,幸好有劉敬東陪着,不然的話,說不定她會更出格呢,當然,人家長得確實勾人,雖然還不能禍國殃民,卻也夠沉魚落雁,不知花港裡的小金魚們見了,還把持不住把持得住。
“呵呵,姚部長,今天你是主人,我就不喧賓奪主了,客隨主便,客隨主便啊。”
常寧隨意的笑着,在漂亮的女人面前,他最大的火也發不出,何況他今天心情特好,哪會計較面子上的得失呢。
“小常同志,你和敬東可是好朋友,可不能一點小誤會,壞了朋友之情,你小常是做大事之人,就不要和我們敬東一般見識了。”
“噗。”常寧好不容易喝了一口茶,聽了姚菁芬一句“我們敬東”,實在忍不住,統統的噴到了旁邊的地板上。
“呵,好說好說,姚部長,既然是你們敬東,那我可得喊你嫂子了,嫂子,失敬,失敬啊。”
劉敬東氣得恨恨的瞪了常寧一眼,低聲罵道:“該死的小半仙,你嘴上積點德好不好?”
姚菁芬可沒有生氣,只是臉上多了些緋紅,眉宇間彷彿還很受用似的,一對桃花眼也更加的春水汪汪了。
“小常,你可真會開玩笑,反正你都知道了,還,還派人拍了那些照片,就隨你怎麼理解嘍。”
常寧心說也是,這娘們夠沉得住氣氣的,還挺會擔當,這份豪氣讓他暗暗的佩服。
“姚部長,噢不,嫂子,關於那些照片,你可千萬別誤會,我不會象你們敬東一樣,以權謀私,派自己的手下去窺探別人的隱私,那其實是無心之人無意之中的作品,因爲一個偶然的機會,才落到我這個有意之人的手中,請嫂子放心,除了我和拍攝者,應該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看到了。”
姚菁芬嬌聲的笑了,笑得有些放肆,有些輕浮,儘管她不相信常寧的話,但她卻只能選擇相信他。
“小常,我相信你的承諾,我也在這裡保證,象昨天晚上的事,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常寧微笑着點頭,心說相信不相信,不還得看以後的實際行動麼,你一個娘們的承諾,本身就要打折扣的呢。
“呵呵,嫂子的話我信,那麼,你們家敬東呢,他可是湖城有名的留一手啊。”
劉敬東漲紅着臉,可就是不敢把心裡的火爆發出來。
昨天晚上被常寧生擒的兩人,都是他的鐵桿兄弟,聽說他受了小半仙的欺負,主動請纓爲他復仇,跟了常寧幾天,想搞點他的材料,不料偷雞不成蝕把米,真警察失手於假公安,不但被繳械活捉,還被關進了省軍區的禁閉室。
那個有二瘋子之稱的省軍區司令單雲飛,明擺着是爲小半仙撐腰,即使湖城市公安局局長親自上門,說明那兩人是溪子湖區分局的警察,還託省廳的領導打了招呼,東南軍區的領導也打了電話,可單雲飛還是不埋帳,口口聲聲要把兩個盜竊軍車的疑犯,送交東南軍區軍事法庭處置。
老話說得好,解鈴還得糸鈴人啊。
“小常,我在這裡向你鄭重道歉。”劉敬東說這話的時候,心裡的無奈多於憤怒,他知道幹不過常寧,一次慘敗就足夠讓他明白了。
常寧笑而不語,只是拿眼睛看着姚菁芬。
“嗯,小常,以後大家想繼續做朋友也行,各走各的路也罷,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常寧心道,這娘們倒真的爽快,兩個男人想說而說不出口的話,被她象風一樣的飄出來了。
“姚部長,劉局長,以後,請千萬別留一手,謝謝,謝謝兩位請我喝茶賞魚。”
常寧淡淡的說着,將一個沉重的黑皮包放到了茶桌上,“姚部長,劉局長,”那以後大家就是茫茫人海中的陌生人。
姚菁芬和劉敬東道了謝,拿了黑皮包告辭而去。
常寧起身,心中有些悵然,憑窗下望,漁池裡的金魚們在悠然而遊,心裡苦笑着說,這世間就象漁池,太小太擠,只要身處其中,肯定還有擦肩邂逅的時候呢。
蘇堤春曉,楊柳垂搖,濛濛細雨,輕輕微風。
兩頂花傘的下面,常寧左手攬着尤麗,右手攬着尤佳,並肩佇立,憑欄遠望。
“都結束了嗎?”尤佳小聲的問道。
常寧苦笑着搖搖頭,“哪有個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