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行俠(一)

敘子見停歇在一條僻靜的巷角,緩緩放下不醒人世的叢少陽替他把脈,脈象微弱、氣息紊亂,不由一聲輕嘆,眉宇之間呈現出無數傷感,爲了緩解一時,惟有先用崑崙派的療傷內功心法暫時保住少陽的命脈。正在這時,一個鬼魅的身影帶着一股強大的涼意降臨在旁,黑袍蓋頭、灰白麪具,據少陽當日在月老祠的描述,敘子見知曉此人便是易半仙。

易半仙慢慢靠近二人,故意將聲音拉的很低沉,道:“小道士,你這樣非但救不了他,反倒傷其自身。”

“傷其身又如何!救命之恩豈能不報,你不會是要趁人之危吧。”敘子見邊輸真氣給叢少陽邊掃視着易半仙。

易半仙一陣冷笑,“趁人之危?有必要嗎,殺你猶如踩死螻蟻般簡單。”

“那你目的何在?”

“老朽是來替你救這小子的。”易半仙的話突然變得很和氣,沒有先前那麼冷漠。

“天下竟有這等事,沒聽說易半仙會救人,哼,又是跟水靈珠有關,在下勸你死了那條心吧。”敘子見說的很堅決。

易半仙卻不以爲然、信心十足地道:“小道士,不要這麼快拒絕,待老朽把話說完,這個叫叢少陽的小子經脈盡碎、內傷嚴重,你就算耗盡畢生真氣亦是於事無補徒勞無獲,當今世上,除了崑崙山的絡神丹才能救他一命。”

敘子見一怔,覺得此人非比尋常,神出鬼沒知事不少,不禁道:“絡神丹是我派獨門仙丹,有疏通血管聯絡經脈之功效,看來你知道的還不少。”

易半仙大笑,“老朽不但知事如神,而且身上還有一粒。”話下從長袖裡掏出一粒灰白色的丹丸。

敘子見眼前一亮,確定是絡神丹沒錯,驚訝道:“絡神丹一向由雲空師傅保管,普天之下僅三粒,怎會流落到你這惡人之手?”

“小道士你不必知道太多,如今你只要關心這小子的命便可。”

敘子見猶豫不絕可又無從選擇,便問:“什麼條件你才肯與你交換絡神丹?”

易半仙一口回道:“拿閱劍山莊藏劍閣的幽境圖換,如何?”

“易半仙你妄想!”

易半仙大笑道:“老朽早知道這小子一條命不夠讓你屈服,所以早有預備。”

“你你對水靈、伯母他們”敘子見突然反應過來,十分激動地問道。

“那個叫水靈的小姑娘可真是美若天仙漂亮動人,唉,給老朽那些屬下有些糟蹋了。”易半仙故作憐惜般唉聲嘆氣。

聽了這話敘子見心急如焚,無暇考慮地答應了易半仙的要求,二人定好交換的時間地點,易半仙扔下絡神丸一陣風似地消失的無影無蹤,敘子見立馬給叢少陽服下丹丸,沒過多久,奇蹟真的出現了。少陽倒安然無恙了,可水靈又想到此,敘子見又增添了不少憂愁。

叢少陽輕聲道:“敘大哥又是你救了少陽,這份恩情”

敘子見微笑道:“你我還談何恩與情,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叢少陽見敘子見眉宇之間哀愁緊蹙,定有放心不下之事,便問道:“敘大哥你是不是有事?”

爲了不讓少陽擔心,敘子見只有隱瞞不說,露出一絲笑意,道:“方纔大哥以爲救不了你,所以很擔心害怕,如今雨過天晴,萬事無恙,好了!”

叢少陽滿含愧意道:“讓大哥擔心了”

“少陽!你不是跟楊兄弟約好了要去倚紅樓喝酒麼,他可能早就去了。”

“喔!差點忘了,幸得大哥你提醒,要不你也去。”

敘子見搖頭道:“修道之人飲酒是要犯大戒的,會有損道行法術。”

“這麼嚴重,那小弟就不相勸了。”說罷,朝倚紅樓跑去。

敘子見支走叢少陽後,立馬飛回楊雲聰家,一進院子眼前狼籍不堪、雜亂不齊,母親李氏呼天喊地的叫着水靈,楊雲聰卻被點中穴道定身在一旁,可想而知是童元浩等人所爲。敘子見把用閱劍山莊幽境圖交換水靈的事說出來,母親李氏才稍微平靜下來,然後又交代楊雲聰要若無其事地去倚紅樓去與叢少陽喝酒,此事不能向少陽透露,以免他激動過度破壞計劃。

楊雲聰來到倚紅樓,被蔡媽媽帶到一雅間,“楊公子,我家公子早早等候在裡面,請。”,推開門便見滿桌的美味佳餚香氣四溢,撲鼻而來,讓人忍不住食慾大開,叢少陽微笑着招呼着楊雲聰入座。

望着叢少陽滿身血跡斑斑、傷痕累累楊雲聰這才相

信水靈的感應不假,不禁感嘆道:“看來水靈還真與你心有靈犀,你出事她都能感應得到,天下真有如此神奇的事。”

叢少陽輕聲道:“楊大哥,明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聚,今晚不談其它,只求喝個痛快,來。”

“一生大笑能幾回,斗酒相逢須醉倒。那好,那咱們就暢飲無阻,一醉方休”楊雲聰端起酒杯狂飲而下。

“今日別君須盡醉,明朝相憶路漫漫。來,乾杯!”

臨別餞行,二人共敘美好回憶,又對未來充滿憧憬,綿綿的離愁,真誠的祝福,都留在餞行的酒桌上。把所有的離情別緒全都傾注在濃濃的美酒之中,一杯又一杯,轉眼間又是黑夜,風高氣爽清涼狹隘,倚紅樓又開始熱鬧起來。此時,二人已陶陶大醉,酒罐撒滿一地,“水靈,水靈不要離開我。”叢少陽緊緊環抱着一個酒罐呼喊道。

不知過了多久,隔壁房間響起琴聲,細膩的絃聲,彷彿置身田園,呼吸的每口空氣,皆滿溢着芬芳的氣息;彷彿寧靜的山野中,一片樹葉優美地在風中飄蕩。流淌的琴聲,讓人想起故鄉的寧靜、舒適和陽光。琴聲優美,沁人心脾,彷彿能融化人心。在這安靜的時候聽,如傾如訴,耳邊迷離飄蕩着是一片優美而悲傷的旋律。二人緩緩睜開疲憊的眼睛,聆聽着這沁人心脾、優中帶傷的美妙琴音

突然,琴聲偶斷,傳來數聲姑娘的悲慘呼救,打斷了沉靜在這美妙琴音裡的叢少陽、楊雲聰,二人立馬拋棄手中杯破門而出,聞聲至隔壁間,只見錢通挾刀監守在門口阻擋不讓,還危言恐嚇。叢、楊難以置信馬黔身爲朝廷命官竟會如此明目張膽、目無王法,置身於尋花問柳、風流快活之所,如若傳開朝廷尊嚴何在?房裡哭泣、呼救聲不止,楊雲聰激怒之下朝錢通左拳右掌狂劈不休。叢少陽乘機破門而入,見馬黔將一姑娘按在牀上正欲非禮,忙提起木凳朝其背砸下。馬黔“哎喲”一聲翻倒在地,尖叫道:“快來人!”

叢少陽急忙拉住還在驚恐中的姑娘衝出門逃去,聽到馬黔的呼救樓下數十名衛兵持刀衝了上來。前路被阻,叢少陽拉着姑娘又退了回來,焦急的不知所措。楊雲聰厲聲道:“少陽快跳樓下去,這裡有大哥先擋住。”

望樓下一瞧,又看看姑娘的表情,道:“姑娘怕嗎?”

姑娘輕輕搖搖頭,雙手將叢少陽抓的很緊。

叢少陽朝姑娘點點頭微微一笑,示意給姑娘一點鼓勵,二人跨上欄杆縱身而下,這麼高跳下去竟毫無知覺,只感到腳下軟綿綿的,黑夜下又看不清是什麼東西,正在納悶時,只聽數聲喊叫,“公子,你們想踩我們到什麼時候。”

“是人!”叢少陽驚道,忙拉着姑娘竄到一旁。

“公子以爲是軟墊麼?哎喲這人肉墊子還真不好當。”七八個人影東倒西歪地從地上爬起,叢少陽靠近仔細一瞅,原來是倚紅樓的夥計們,驚訝道:“是你們,辛苦大家了,謝謝。”說吧,拉這姑娘逃之夭夭。一口氣就跑了一兩條街,直到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滿頭大汗才停下,迎着涼風感到是那麼的清爽伊人。

“公子”姑娘擡起手輕呼一聲。

叢少陽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拉着人家的手,讓姑娘有些難爲情,忙鬆開手錶示歉意,“姑娘對不起,在下冒犯了。”

姑娘搖搖頭微微一笑,“可否認識公子?”

“在下姓叢名少陽。”

“你就是叢少陽!”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姑娘很是驚喜。這時楊雲聰匆匆趕到,二人問起姑娘的姓名,姑娘卻不回答,留給二人一封早已準備好的書信和一句話,“你兩拯救蒼生可見是難得的好人,我是順民意而來,將此信交給當朝吏部尚書夏言大人,一切就知曉了。”話下,匆匆離去。

涼風陣陣刺痛着全身,望着姑娘消失的背影再回目信箋,二人同時想起了水靈的預言,“這姑娘究竟是何許人也?莫非正如水靈所言她就是我們所救的貴人。”楊雲聰自覺應驗了水靈的預言。

叢少陽將信箋遞給楊雲聰,“不管水靈說的是真是假,總之那姑娘非常人,此事有益無害,大哥,此事還需你來完成!”

楊雲聰接過信箋捏得很緊,點點頭道:“明日一別又不知何時再聚,此番去閱劍山莊危險重重,江湖險惡你要多加小心。”

叢少陽亦道:“大哥也是,京城看似繁華景盛,卻也暗藏有許多不爲人知的秘密。”

二人就在這樣一個風高夜深、

寂靜無聲的黑夜爲明日的離別餞行而舒懷。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望着窗外空寂渺渺、黯淡冷漠的夜空,身感清涼如冰、如刺心骨的秋風,一切是那麼傷感觸物生情,惜月又忍不住淚流而下,揮起袖擦了又擦,直到雙袖被淚水染溼,纔開口說了一句話,“我錯了,我錯了,只要你好好的活下來,我就該掉任性的惜月”

小奴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滲湯輕輕推門而入,見桌上冰冷依舊的飯菜,不禁嘆道:“小姐您這是何苦。”

“是我的任性害了他,我要去見他,哪怕是最後一面,我要說一句對不起。”說罷不顧小奴阻攔衝出房間。

“小姐他沒事!”

惜月這纔回首,雙手抓住小奴激動道:“小奴你再說一次。”

“我說他沒事,小姐看看你爲了這麼一個人傷心成什麼樣了。”小奴不忍地嘆道。

“你沒騙我?你從何得知?”惜月半信半疑地道。

“方纔經過書房時,小奴偶然聽到老爺與錢總兵的談話,說什麼叢少陽與楊大哥破壞了他的好事,下令要捉拿他二人。”

惜月一把抱住小奴,樂嘻嘻道:“小奴是真的嗎?他沒事,太好了。”

小奴道:“小姐你是不是喜歡那乞丐”

“胡說,誰喜歡那個乞丐了,本小姐只是過意不去。”說罷撅起嘴,推開小奴。

小奴輕笑道:“唉,不知道是誰傷心的連飯都吃不下,眼淚都流乾了”

惜月一把堵住小奴的嘴,道:“沒人當你是啞巴,剛纔你說爹派錢總兵去抓他們,是怎麼回事?”

“這個奴俾也不知道。”

“快跟我走。”惜月一把拉住小奴望外跑。

“小姐您想通風報信?這是背叛老爺啊,小奴不敢。”小奴畏縮在地不動。

“聰明,你若不去我就不要你伺候了,改日你去伺候老爺。”

“那好吧,小奴跟小姐去。”

“這才乖嘛”

主僕二人偷偷避開守衛的眼線朝府外溜去,路經一偏房時,忽聽房裡傳出姑娘的悽悽哭泣聲。那間廂房正是童元浩、花招雲、伊柬風幾人所住的,聞聲尋去,靜悄悄地在窗口戳一小洞隻眼觀望,主僕二人一怔暗自驚訝,意想不到那哭泣的姑娘正是水靈,還被牢牢綁在椅子上,一旁有童元浩緊看着。見水靈憐憫惜惜地流淚不止一向高傲自強的惜月此時也心動了,將小奴拉到一旁輕聲嘀咕一番,小奴聽罷笑着點頭離去。

“小姑娘還是省點兒眼淚吧!”童元浩坐在一旁大吃大喝,桌上擺着一大壇酒。

“惡人,放開我”水靈掙扎着道。

童元浩大笑,拿着一杯酒撲到水靈跟前,眯眯道:“別急,等易先生拿到幽境圖你就是我童某的人吶,說實在的,你這般的芙蓉出水,花顏月貌真是百年難遇,如今擺在面前卻不能碰,真讓人心急啊。”

“醜八怪,別碰我主人救我”水靈掙扎着呼喊叢少陽。

童元浩狂飲一杯,雙手摳住水靈身子,正欲親吻而去,不料水靈一口唾沫吐在其臉上,“好啊,看來今天非得給你點顏色看看。”說罷一擦臉,朝水靈狠狠一巴掌打去。

水靈忍痛哭起來,童元浩以爲這一巴掌會讓水靈不再反抗,又第二次撲上去,突然“碰”地一聲,門被踢開了,只見惜月懷抱着一罈酒東倒西歪大步邁進。童元浩很是驚訝,“大小姐你好像走錯房間了吧。”

惜月竄倒在桌旁,將手中酒罈擺上桌,做出一副嘔吐的表情,“本本小姐沒醉,是是你走錯房間了。”

童元浩見惜月臉色紅暈昏昏沉沉,定是喝多了,立馬起了壞想,暗自賊笑道:“看來今天是走桃花運了,還有送上門的。”

“本小姐要休休息,你你們都出去吧。”惜月踉踉蹌蹌走到牀前倒了下去。

童元浩狂喜,以爲機會來了忙關上門迫不及待地向惜月靠攏,不料,一個突然,惜月從牀上爬起,呼喊着要喝酒,此時的童元浩已沉迷在美色當中,早已失去了任何防備,一心只想把惜月灌醉好有機可趁。可幾杯下肚後就覺得有些不對勁,肚脹腹痛,一番團團轉後便朝茅廁跑去,小奴趁機溜進房,嬉笑道:“小姐成功了,成功了”話音未落,童元浩捧着肚子唉聲嘆氣、呼娘喊爹踏進屋,見惜月、水靈安然無恙這才舒了口氣,看着牀上的惜月又起了邪念,正欲動手之際肚脹又來了,又得匆匆跑去茅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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