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兒?柔兒!”穀梁生喝住低着頭亂打人的穀梁柔。
穀梁柔擡頭睜着失神的雙瞳,晃盪着腦袋,看清抓住自己的人之後,眼圈兒一紅,眼淚珠子撲簌簌的就往下掉,委屈十足地直接撲到了穀梁生的懷裡,哭着說:“爹爹……”
“出了何事?”穀梁生沉聲問。
作爲一家之主,平日裡威嚴的很,家裡女兒少有這麼撲到自己懷裡的時刻,如今這麼失態,勢必是心情受到了什麼重大的動盪。
穀梁柔抽抽噎噎,隔了半晌方纔消停下來,手裡按着繡花帕子,一個勁的抹眼淚:
“王……王爺說,穀梁珞正在看着他。讓我不要對他過於關心,不然穀梁珞會生氣。爹爹!女兒真的好怕!”
“你說珞兒?”穀梁生眉頭一皺。“還是說王爺故意驚嚇與你?”
“不、不是,爹爹,穀梁珞她在水裡,真的,我看到了!”穀梁柔精神緊繃,咬着雙脣,雙目瞪得圓圓的,其中尚有水珠,極度的驚嚇盡顯無遺。
“什麼在水裡?”穀梁生有點不搭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我看到她了……她躲在水裡,眼睛裡都是血……”
穀梁柔越說越慌亂,到後面直接咬着了自己的舌頭,血液從嘴角流了出來,直又把她自己給下了一跳。她哇哇大哭,明顯是受到了極致的驚嚇,那裡還有平日裡大家閨秀的模樣?
穀梁生和莫言對視一眼,直接甩開步子,大步往房裡走去。這人將將死亡,莫不就怨靈出竅了,魂魄歸家了?
……
只見葉拂城一人坐在牀沿上,雙目無神,臉色無光,雙眼轉也不轉,一副已經出離出呆滯的模樣。
“王爺?”穀梁生見狀心中一驚,直言不好,葉拂城這模樣也不像是正常。
他上前輕聲呼喚,卻是沒有迴應,他富有推了推。
葉拂城看清是穀梁生之後,終是回神,嘴角掀着淺笑,正如那寒冰上開出的雪蓮:“王妃說她先回王府了,本王也就不多叨擾了。”
……
不許多說,葉拂城已經渾渾噩噩,自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出了王府。然而門外無步攆,也更加沒有病嬌王爺平日裡代步的轎子。
葉拂城也不講究,茫然望了望,直愣愣地朝着回府的方向瘦瘦飄飄地走。
穀梁生不放心,趕緊遣了自己身邊的人上前緊緊跟着,“切記,好好盯着王爺,一路上別處了社麼岔子,有消息
,第一時間來報!”
莫非穀梁珞,這是真回來了?
自葉拂城回了王府之後,王府的大門就緊緊閉着。
……
葉拂城入南院之時,已是驟雪初霽,物華盡洗,南院之內更是被白雪裝飾成一片銀色世界,瓊枝玉葉,粉妝玉砌,浩然一色,倒是有幾分瑞雪兆豐年之態。
此情此前卻也如了葉拂城的心情,他散了身後跟着的侍衛,直接進了穀梁珞的罄竹院,當看到那正披着白氅歪着身姿坐在院中石凳上的穀梁珞時,腳下步伐更快了些,邊走邊說着:“王妃。”
他扯着身上的長氅,急急在穀梁珞的對面坐了下來,卻纔發現他這般的急躁焦慮,壓根就沒引起穀梁珞的注意,於是有些慪氣地打亂了那一盤的棋子,用滿是委屈的聲音說:“王妃。”
這事要放在平日裡,他肯定生氣了,但是現在的她心情不錯,也就不與葉拂城計較這亂子之事了,微微擡了頭,杏眸一動,又低了頭,說:“如何?”
這葉拂城,一臉的討好模樣是要做什麼?
穿得雪白,又面露乖巧,豈不是在討好她?
不能看,不能看,這人臉上有蠱惑人心的符咒!
葉拂城被瞥了一眼,大喜,於是尋着記憶拿起了那亂了的棋子,一顆一顆擺着,嘴上也不見停:“王妃,本王可按了你的計劃,裝得可像那失了愛妻之後傷心欲絕又病入膏肓的模樣?”
穀梁珞不擡頭,只撐着下巴看葉拂城那手上的動作,也淡淡地回答:“你平日裡也挺像的。”
“王妃可是如何猜到,只要本王裝病,那穀梁柔定會來攀附本王?”
“穀梁柔不是攀附你,她是愛慕你,我讓人故意將我‘死’了的事透露給穀梁姝,以穀梁姝與穀梁柔之間的關係來看,穀梁姝肯定會將這件事告訴穀梁柔,而對你愛慕不已的穀梁柔,自然不願失去這個靠近你並且獲得你的機會,自然,也就會馬不停蹄趕去找你了。”
葉拂城眼中閃過訝異之色,仍舊是帶着淡笑的,瞳孔深處閃着審視的光:
“所以你早早地就裝成鬼的模樣,躲在了房樑上,而本王按着王妃的計劃,將穀梁柔引到水盆處,王妃的影子在水中浮現,嚇住穀梁柔。如此……王妃計劃甚秒。可王妃又是如何知道穀梁柔便是兇手,而她又定然會遭受不住懼怕的折磨而將這一切全盤說出呢?”
穀梁珞先是捏了一枚被葉拂城擺錯的白子,重新歸了原
來的位置之後,才抿脣一笑,答:“因爲我認識她十幾年了,而且,嚇一次不行,再繼續嚇,總是會嚇得她精神崩潰,到時候你再將皇上與封太師請來,此案,結。”
“那若是穀梁柔直接嚇死了呢?或者她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將殺人的事情說出呢?”葉拂城繼續不動聲色地問。
“她本來就沒殺人,那人確實是我殺的。”穀梁珞回答得不知道多坦然。
葉拂城微微一愣,倒是多打量了他幾眼,不知道一個未上過戰場的皇城女教頭,爲什麼說出自己本就殺人了這件事情,竟能如此坦然,而且絲毫不像是開玩笑。
他的眸色又加深幾分,追問:“那王妃不怕穀梁柔將你供出?”
穀梁珞停了動作,若有所思看着葉拂城,笑:“供出如何?她並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我殺了人,而我只需要證明那屍體是她移到我的牀下,又偷了我的簪子栽贓與我,這案子,就算結了。”
半晌。“王妃好陰險。”
“王爺應如是。”
兩人一來一回對話到此,那本被葉拂城弄亂了的棋盤也已經被兩人還原了。殊不知穀梁珞的行事手法倒是絲毫和她的棋藝根本不在一個水準。
在棋盤上,她猶如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白,一點心思不會用。結果在這樣一件對她來說危急至極的事情……她解決起來,居然給人一種……舉重若輕,甚至絲毫不上心的的感覺!
才靜默下來,葉拂城又耐不住了,輕聲開口:“王妃。”
穀梁珞不耐煩:“又有何事?”
“王妃如何覺得本王能將皇上和封太師說服?而且,王妃假死一事,若是皇上不允,王妃還執意要這般做,那便是欺君之罪。”
葉拂城覺得穀梁珞這個女人吧,對她自己有種莫名的掌控就算了,但是取決在別人手上的事情,她緣何……也那樣淡定如斯呢?
“那他可是允了?”穀梁珞反問。
“自是,本王先應了王妃,自是要辦到的。”葉拂城回答得認真。自己雖然輕麻雀莫名讓穀梁珞生出了一種……他也舉重若輕的感覺。
只要他答應了的,自然都會辦到?
沉默了幾秒,穀梁珞小虎兒笑道:
“那我還怕什麼?而且,欺君是死罪,殺人亦是死罪,橫豎我都不能活了,那何嘗不多拉幾個人隨着我下地獄?”
葉拂城這下,額頭上的肌肉抽了抽動了:“所以,你拉了本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