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跟在齊錦棠身後,聽見這話差點兒沒笑出聲來,趕緊扯着帕子低頭掩飾了過去。
齊錦棠的嘴角也抽了抽,順勢掛起笑意道:“表叔,我年紀小,家裡的老人兒都認得不全,若是有失禮的地方您多多包涵。”
“沒事兒,沒事兒,咱們齊家是大宗大族,我家早年就從老家搬出去了,你沒見過也是正常。”說着從懷裡掏出幾封已經有些發黃的信封遞給齊錦棠道,“這是當年你爹跟我爹的通信,你爹平時沒跟你提過嗎?你看看興許能想起來。”
齊錦棠接過信封,抽出裡面的信展開細看,果然是父親的字跡,如此已經基本能確定這的確是自家的遠房親戚,而不是什麼來混吃混喝的騙子,細看幾封信的文字,基本都是自家給寄錢接濟之類的內容,看來家裡條件應該不是太好。
荷花叫丫頭上了茶水和果盤,也在打量着這一家五口,男人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年紀,一把鬍子已經略有些花白,滿臉的風塵,也許穿得是最好的一身兒衣裳了,沒有布丁卻還是磨得很厲害,不過好在都洗得乾淨。他身旁的婦人看着比他稍微年輕些,但是皮膚黝黑,一雙絞在一起的手也很粗糙,看着就是做慣了活兒的人。
三個孩子都老老實實地在父母身後站着,雖然面上都有些侷促和好奇,但是看着倒是都不讓人覺得討厭,甚至於第一印象還不錯的一家人。
“大家都坐下慢慢說,既然是親戚那就別這麼拘束。”荷花笑着招呼衆人都坐下,伸手拉着那婦人挨着自己坐下,又示意三個孩子都坐,“這邊就我們兩個人,所以過年的時候就去了我大哥家,尋思人多熱鬧些,若是知道表叔和表嫂要來。我們也就不出去了,結果正弄個兩岔兒。”
“不、不礙事兒,是、是我們來的太突然了,應該提前寫封信來的……”那婦人說話有些緊張。磕磕絆絆的。
坐下聊了一會兒,荷花基本弄清楚了這家的情形,表叔大名齊永正,是齊老爺的遠房表弟,是齊家的一個旁支,早年間就已經分家出去,開始還有些聯繫。自從他家的老爺子過世了之後,才慢慢斷了往來。齊永正沒什麼文化,大字不識幾個,因爲給家裡老爺子看病花光了積蓄,就領着老婆孩子到處討生活。媳婦王氏是個鄉下女子,老實本分也吃苦耐勞。大兒子今年十六,二兒子十歲,小女兒八歲。都低眉順眼的也不開口說話,聽齊永正說,三個孩子生下來就跟着爹孃到處奔波。也沒過上幾天安穩日子。
這回一家人本來是路過要往南邊兒去的,但是遇到一個早年間認識的老鄉,聊了幾句那老鄉無意間說到前幾個月回老家,聽說齊家又出了個舉人老爺,如今在南邊兒做縣太爺。
兩個人接着細談,說到這個縣太爺名叫齊錦棠,齊永正這麼一尋思,這名字聽耳熟的,像是自己老家表哥的兒子。結果全家就打聽了情況,問清楚了地方就找到清溪縣來了。到衙門問了縣太爺的住處,到後面一叩門,問清楚果然是叫齊錦棠,是從北方的齊家村來的,什麼都對上了,齊永正心裡就也覺得踏實了下來。
等齊永正說罷。白芷進來說晚飯已經準備好了,問荷花擺在那裡。
“就擺在花廳裡,把炭籠多搬幾個進來,讓屋裡也暖和暖和。”荷花說着又吩咐半夏領着三個孩子下去洗臉洗手準備吃飯,自己陪着王氏到後面去讓她脫了裡面的棉襖,洗了手直接去花廳準備開飯。
飯桌上齊錦棠陪着齊永正喝了些酒,問了些早年間家裡的各種往事,荷花陪着王氏說些居家過日子的閒話,三個孩子都老老實實地低頭吃飯,看着倒都是安分守己的人。
晚飯過後,荷花出去琢磨怎麼安置表叔一家人,可是如今家裡新添了兩房下人,住得就有些滿滿登登的了,苗兒見狀建議道:“奶奶,奴婢有個主意您聽聽看如何?”
“說吧!”荷花這會兒沒什麼別的法子了,總不能主人都回家了還把親戚往客棧安置。
“花園子後面有個院兒,東院是是馬勇和洪民家住着,西院兒只有王嫂子三口住着,倒不如讓王嫂子一家搬出來,到第二進一樓的廂房住着,然後把那個院兒直接就給表老爺一家住着,然後明個兒找人來把東西院兒中間的門封死,在西院兒的牆上開個朝夾道開的二門,這樣也方便表老爺一家出入,畢竟是親戚,總跟咱們走一個門,萬一人家有些什麼事兒也不方便。”
“那院子沒有正房,怎麼能給親戚住。”荷花聞言沉下臉來,“還是暫時安置在我們院兒裡,東廂樓上樓下也就住開了,雖說是廂房但畢竟不是下人住的地方,先暫時這麼安置,明個兒我再想別的法子。”心裡琢磨着,如今家裡的人越來越多,這麼亂七八糟前後的住着也不是事兒,明個兒出門去看看,後門附近若是有合適的小院兒,租個或者買個下來安置那幾房下人才好。
這邊囑咐完了,讓下面的人去收拾屋子,荷花領着苗兒開了庫房的門,找了被褥之後又挑了些衣料出來,不管怎麼說,也該給齊永正一家做些衣裳。
隨後荷花陪着王氏去看收拾好的屋子,然後還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家裡地方小,我大哥又剛給買了兩房下人,剛回來這還亂七八糟的,只能現委屈表叔表嬸兒住在我們院兒裡的廂房,將就兩天,等我找好了地方把下人都挪出去,在給表叔和表嫂騰個院子出來。”
“不委屈,不委屈!”王氏一疊聲的說,眼睛忍不住打量着屋裡的鋪陳,雖說東西不多,但是傢俱都是光潔照人的,被褥也都是蓬鬆香軟,比自家以前住過的地方都好太多了,那被裡都是雪白雪白的。她伸手一摸,鋪蓋竟然都是緞面的,自己那粗糙的手摸在上面都怕給刮壞了,趕緊把手縮了回來。
“表叔、表嬸兒和表妹的房間在樓上,兩個表弟的都安置在一樓了,等會兒有丫頭來送熱水,時候不早,表叔表嬸兒也早點兒歇下吧,以後時日還多着呢,咱們明個兒再聊。”
齊錦棠和荷花兩個人幾天趕路都有些累了,安置好齊永正一家,也都泡了個熱水澡鑽進了早就烘暖了的被窩裡。
荷花枕在齊錦棠的胳膊上道:“今個兒看着表叔、表嬸兒一家,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看着像是踏實的本分人,都是吃過苦幹過重活的,你覺得呢?”
“嗯。”齊錦棠有些心不在焉地應道,“你隨便安置就是了。”
荷花翻身趴在他的胸膛上,說着自己的打算道:“如今家裡好幾房的下人,房子着實不夠住的,表叔一家也不能一直跟咱們住一個院兒裡,這也不是常事兒,我尋思着咱是不是在家附近租套房子或者買兩個小院兒,把下人都安置出去,免得在家裡擠擠插插的,鬧得慌先不說,人多口雜是非多也不安全。”
“嗯,你覺得好就行。”齊錦棠的聲音有些低沉,鼻腔裡滿是荷花頭髮的清香,呼吸間還有幾絲調皮的髮絲直往自己臉上撩撥,她還上半個身子都趴在了自己的胸前……手已經不由自主地攬上了荷花的纖腰,對荷花說的話也都只是隨意地哼哈答應着。
荷花沒覺出什麼不對,還一心一意地計劃道:“我打算等立春之後就招人手試着做活兒,正好讓表叔和表嬸兒幫我好了,也免得給你添麻煩,而且我這兒也都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兒,做好做壞的也沒什麼要緊。至於兩個表弟,聽表嬸兒說都還不識字,雖說大的已經十六了,但還是應該學些識字讀書纔好,請個先生到家裡來教吧,讓馬超沒事的時候也跟着學學,那孩子似乎天分不錯。表妹就擱在我屋裡,我平時教幾個字,苗兒和小真能教她針線,什麼都不耽誤,你……”
話還沒說完,就覺得齊錦棠的手鑽進了自己的衣裳裡,掌心滾熱地貼上了後腰,惹得她一個激靈,擡手捶了他的胸口道:“跟你說正事兒,幹什麼呢!”
“唔……”齊錦棠直接把臉埋進了荷花的肩窩,“不幹什麼,睡覺……”
“要睡覺你還毛手毛腳的……”荷花見他嘴裡說着睡覺,手卻絲毫沒有停頓,沿着腰背一個勁兒地撫摸上去,讓她也忍不住軟了身子,哼唧着道,“做了幾天的車你也不嫌累……”
話沒說完就已經被齊錦棠用吻全堵了回去,牀幔猛地放下,屋裡只剩燭光在微微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