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魅影元老候選人人氣和支持率統計結果即將揭曉最後時刻。
雨澤故意卡着點來了。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風衣,黑色的領帶,黑色的墨鏡,白色的襯衣,不徐不疾的走入會場,頭髮梳得油光可鑑,如同一個氣場強大的特工。
他不動聲色的朝藝術魅影元老候選人的席位上看去,本應有7個人,但現在只坐了3個人,加上雨澤自己就是4個人。
時間還差一分鐘,如果另外3個候選人無法到場,是不是就意味着諸神之裔說的是真的?
候選人兩兩一組已經在現實世界進行了殘酷的較量和你死我活的爭鬥,元老史都力派了一些觀察員躲在很多攝像機的背後進行細緻的觀察。
雨澤轉移目光看向貴賓席,元老史都力坐在最醒目的位置,他正側耳傾聽,面帶優雅的微笑。
坐在他身邊的是曠世鑫山的元老莫哀,他正在元老史都力的耳邊低聲說着什麼。
雨澤收回了目光,如果這真的元老史都力出的一道考題,這考題也真夠殘酷的。
對於將艾薩克轉移到新的藏身之地,雨澤安排的很嚴密,他僱傭的不是暗夜森林的狩獵人,而是曾經和他一起上過戰場經歷過生與死的戰友。
況且,他給的報酬豐厚,又沒有暗夜森林從中抽成,這些僱傭軍,他們誰也不知道艾薩克和法蘭克在幻影世界的真實身份。
主持人在臺上宣佈:“數據統計的截止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激動人心的時刻即將到來。但是我們看到候選人的席位上只坐了四位,看來未到場的三位已經提前放棄了現場觀瞻這偉大時刻的機會,自動放棄了即將到來的後面的角逐。這世界屬於勇者,也屬於自省者,但最終屬於勇者……”
全息屏幕開始倒計時:9——,每一幀都會展示一位元老候選人的作品,雨澤能感覺到現場觀衆們的狂熱和尖叫。
此刻,關押艾薩克的那間地下室的燈光驟然熄滅,艾薩克已經被僱傭軍轉移走,地下室已經空空如也,留下的是一堆垃圾和一個從醫院太平間裡偷出來的死屍。
大屏幕倒計時:8——,現場觀衆們跟着一起喊。
地下室,由於燈光突然熄滅,那位雨澤以諸神之裔的名義從Respond僱傭的狩獵者拿出了手電筒。
手電筒的光正透過封閉鐵門上面的小窗,落在關押艾薩克的房間裡面。
他四處晃動手電筒,模模糊糊的看到地上躺着的一個人形的身體,頭戴一個笨重的幻具。
大屏幕倒計時:7——,雨澤的視線不由自主朝元老史都力望過去,元老史都力的視線和他的視線碰撞在一起,元老史都力手舉着酒杯,對雨澤微笑。
地下室,黑暗中,狩獵者一邊抱怨和咒罵着,一邊舉着手電筒在到處尋找電閘的位置。
大屏幕倒計時:6——5——4——,雨澤身邊坐着同是元老候選人的颯楓突然扭過頭來,討好似的低聲對雨澤說,“剛剛元老衝你笑了,看來你機會很大。”
雨澤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微笑,歪頭對颯楓說:“任何無端的猜測都沒必要,只有數據騙不了人。”
地下室,狩獵者終於在靠近地下室外間的門口處的壁櫥裡找到了保險絲和電閘所在的位置。
手電筒的光在壁櫥裡跳躍,保險絲是燒斷的。狩獵者氣急敗壞的吐了口唾沫。他準備再換一根保險絲,在壁櫥裡尋找工具箱。
大屏幕倒計時,
3——2——1,觀衆羣中的歡呼聲達到了高潮。
地下室,在壁櫥的最下面,狩獵者發現了一個鐵皮的箱子,也許是工具箱,他正準備碰碰運氣。
打開鐵皮箱的一剎那,一陣火光像軍用閃光彈一樣照得他睜不開眼睛,接着轟得一聲爆炸聲響起。
狩獵者根本來不及反應,他的軀體就隨着金屬碎片、水泥碎片和石塊被炸上了天花板,血肉和塵土碎片如雨水一般傾瀉下來,四處飛揚。
衝擊波擊碎了關押艾薩克那個房間的鐵門,接着發生了二次爆炸。
整個地下室陷入橘色的火光之中。一時間,火焰熊熊,黑煙盤旋。
雨澤在幻影世界的虛擬手機上收到了一條消息,傳來的圖片是一堆橘色的火光和濃煙。
如果艾薩克身邊真的潛伏有元老史都力派出的觀察者,他們應該很快就會把艾薩克已死的消息傳給元老史都力。
雨澤把手機重新放回口袋,擡起頭。
燈光突然變得亮了許多,讓他睜不開眼,他此時才發現,原來是聚光燈單單落在他一個人身上,他眼睛微微眯起,捕捉到了全息大屏幕上的數據。
毫無懸念,他的人氣得分和民衆支持率是所有藝術魅影元老候選人中最高的,無數雙眼睛都注視着他。
他的眼睛又不由自主的望向元老史都力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表情,爲了這個位子,真的有必要安排一場代價如此高昂的沾染着鮮血與罪惡的遊戲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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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森林,魂塔。
這件藝術展廳很久雨澤沒有來過了,那些藝術品似乎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塵,猶如一片青霧籠罩其上。
元老史都力當時告訴他這間展廳是送給他的禮物,雨澤想起來上次他來這裡他的名字還是菲利克斯。
再次光顧這裡,卻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短暫的靜謐被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打破了。
雨澤起身,元老史都力正衝他走來,望着史都力,雨澤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操縱的牽線木偶。
元老史都力親熱的拍拍雨澤的肩膀,“雨澤,幹得不錯。我沒想到你有這麼高的人氣和支持率。”
燈光之下,雨澤的面容顯得生機勃勃,充滿期待。
“我也沒想到。”雨澤尷尬的笑笑,“那麼,接下來和其他幾位候選人還有什麼比賽環節?”雨澤充滿探究和疑惑的眼神,凝望史都力。
史都力深邃的眼睛看不出絲毫端倪,永遠是那麼諱莫如深。
“和其他幾位候選人,也許沒有必要再比了。”元老史都力意味深長的說,帶着一絲惆悵。
“也許我不該圈選這麼多候選人,我以爲搞藝術的人不會這麼激烈和極端,我低估了元老這個位置對所有人吸引力,權力真是讓人瘋狂和着魔的東西,不是麼?”元老史都力的眼眸中隱藏一絲傷痛,捂住自己的心臟。
雨澤從未見過元老史都力這樣的一面,看得出來,他似乎很心痛。
這是裝出來的嗎?
雨澤知道元老史都力暗指什麼,候選人之間兩兩自相殘殺,這難道這不是在元老史都力授意下出的題目麼?
雨澤困惑的望着史都力,“您是爲那些沒有出現在結果揭幕現場的候選人悲哀麼?他們爲什麼沒能出現?”他冷漠的說,明知故問,面色平靜。
“雨澤,所有這些候選人,在你們小的時候,我就從萬千人羣中鎖定了你們,發現了你們閃光的天賦,爲了不讓你們的天賦蒙塵,我給你們提供各種教育機會,讓你們發光,閃亮。
“我很心痛,競選藝術魅影的元老只是優秀的你們之間的一場激烈角逐,絕對不是自相殘殺。
“我不知道事情竟然會發展成這樣,一直以來,我都不希望你們的手上沾滿鮮血,你是知道的。你想爲阿隆娜報仇,是我找人幫你動手的。”元老史都力嘆了口氣。
“培養一個優秀的藝術家是多麼不易,你知道麼?你們所有候選人的手,是用來創造美,而不是用來製造醜惡的。
“我的確授意出題讓你們展現出另一種能力,面對困境解決問題的能力,但是我沒想到你們之間竟然會通過極端的犯罪手段通過致命的威脅來解決問題。你知道我有多麼心碎麼?”元老史都力一副心痛不已的表情,雨澤急忙扶他坐下。
看來那層窗戶紙捅破了之後,根本沒什麼可遮遮掩掩的了。
元老史都力的這番話的確符合邏輯,他也許是出題人沒錯,但得到題目的人卻會錯了意,爲了能展示自己的能力,從而大打出手,不擇手段。
“當初我來找過您,告訴過您我的女朋友被綁架,代理人機械手先生失蹤的事情。您告訴我要自己解決。”雨澤語氣冰冷,他目前仍然耿耿於懷。
“我以爲候選人之間只是搞個臨時的惡作劇,玩一玩,比賽結束你的女朋友就會回去的,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僱傭了暗夜森林的人,實在太讓人失望了。”
元老史都力長嘆一口氣,“告訴我,雨澤,你把諸神之裔怎麼樣了?你怎麼發現他在現實世界的真實身份的?”
“他已經死了,所有一切都不重要了。老實說,經歷了這一切,我對藝術魅影元老這個位置也沒太大興趣了,我也永遠失去了薩勒,一個好女孩兒就這麼被毀了。”雨澤痛苦的抱住他的頭。
每當想起薩勒他就心如刀割,頭痛欲裂,痛苦正在他的每一根神經蔓延,他喘着粗氣,淚水奪眶而下,“史都力先生,我無心招惹任何人。”
雨澤也許在元老史都力面前不應該展示出自己脆弱和孤獨的一面,但是現在他沒什麼在乎的了。
“我懂你,孩子。”元老史都力輕輕抱了抱雨澤,臉上卻浮現一絲古怪的笑意。
他明白, 雨澤是那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一旦犯我,我必加倍返還的狠角色,雨澤能有限的時間內靠自己的力量快速解決面臨的困境。
明白了這一點,已經足以讓元老史都力做出藝術魅影元老候選人的決策了。
不過,的確,這次的遊戲玩的太過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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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澤的額頭上冒着細密的汗珠,他的身體輾轉反側,眼前的一幕幕如同過電影似的在他眼前重現。
他的前半生如同一幅畫卷鋪陳開來。
爲什麼?爲什麼他會進入如此超現實的夢境?跨越時間一眼看穿過去?現在他置身於何處?
他究竟是怎麼進入夢境的?
他的頭劇痛無比,似乎裂開一般,是在幻影世界呆的太久了麼?
還是自己的幻具出故障了?自己的幻具不是剛剛裝上最強的安防程序的麼?
他記得剛剛是在看一場展覽,一場名爲X的展覽,他備受震撼,可爲什麼一場展覽會不知不覺無縫連接到自己的夢境?
難道是因爲自己觸景生情?
雨澤想不明白,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幻影世界還是在自己的夢境中。
恐慌無端的蔓延。
他是遇害了,快死了麼?人之將死之時,之前走過的一生會像走馬燈一般在腦海中重現。
雨澤猛得驚醒,頭頂是深灰色的天穹,周圍是黑色的涌動的雲海,似乎要將他吞噬,他置身其中,如同一座孤島。
這裡是哪兒?是夢境?是幻影世界?還是自己瀕死前最後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