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來之則安之。我們被製造成地球人的樣子,我們的價值就是在地球上爲僱主工作,提供給ARF星和AMIX星系需要的各種關於地球人的情報,幫AMIX星系當局賺錢。我們的歸宿只能是這裡——地球。我們何不把自己看做和真正的地球人一樣,像他們一樣思考,像他們一樣活着,地球註定是我們死亡後的棲息之所,又何必在意呢?來,乾杯。”炫藍舉起礦泉水瓶,豪飲一口。儘管喝的是水,他卻不知不覺有些醉了。
“ARF星人把我們當奴隸,而地球人把我們當敵人,左右爲難,星奴的生命是隨時會被拋棄或者犧牲掉的。”肖恩惆悵的喝了一口啤酒。
一直以來,肖恩只以爲炫藍活得恣意盎然,沒心沒肺,沒想到他纔是活得最通透的一個。
“你們倆千萬別這麼悲觀。迄今爲止,我在地球上過得挺不錯的。地球人不知道我是異星客,老闆交待給我的事情,我也辦起來毫不費力,而且還有報酬可拿。現在能跟你們像老朋友似的聊聊天,我已經十分滿足了。至於未來,誰也無法預知,又何必糾結。”炫藍又舉起瓶子,猛灌了一口,帶着訣別似的豪情,未來某一天,他們是否會各爲其主,分道揚鑣?
“願我們三個人友誼長存,永遠赤誠相待,永遠互相保護。”肖恩舉起杯。
小可跟他們倆碰了杯,聽到炫藍和肖恩的話,她內心愧疚和不安,畢竟是她讓肖恩把炫藍約出來,爲了給卡索贏得闖進達倫·尤南公寓拷貝她幻具和電腦內的資料的時間。
此時,炫藍的手機響起了滴滴聲,他趕緊接起電話,只聽到達倫·尤南焦急的問他在哪裡,要他立刻返回寓所。
“抱歉,老闆急召,我得離開了。”他有些慌張地向門口奔去。
小可走進洗手間,發了一條緊急信息給卡索:“五分鐘內撤退,炫藍要回去了。”她特意打開水龍頭,沖洗了一下已經有些發燙的臉頰。
剛要離開洗手間,她看到肖恩在洗手間外,靠牆邊站立,目光銳利地打量着她,讓她感到更加心虛。
“小可,你難道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麼?”肖恩低沉的聲音說,等待她和盤托出,也想從她那張天真無邪的臉上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內疚、虧欠或不得已。
“什麼?”小可一怔,臉上發燙,語無倫次。
她一時語塞,沒錯,她是利用了炫藍,也利用了肖恩對她的不設防,安排了調虎離山和三人聚會。
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也變成這樣了。人生總要面對各種選擇。她現在總算理解了阿門特所說的話,沒有什麼選擇是容易的。
她面臨選擇的時候,絲毫沒有猶豫做出了一個傷害三人友情的不太體面的選擇,內心滿是愧疚。
“你當時的地理位置離炫藍不遠,爲什麼一定要我來約他見面?你利用我約他前來,目的是把他從寓所支開。對吧?他剛剛走得匆忙,被僱主召喚了,恐怕他是搞砸了一些事情。”
小可垂下了眼睛,如同一個犯了錯的孩子等待着懲罰,“沒錯,我利用了你們。對不起,也謝謝你沒有當着炫藍的面拆穿我。”
房間裡瀰漫着一種尷尬的氣氛,肖恩嘲諷地笑了一聲,“爲了達到目的,人總是要做出一些取捨,是吧?你之所以能得逞,是因爲炫藍並不傻,他只是心甘情願地被你利用。我也一樣。”
小可的表情瞬間凝固了,她咬緊了嘴脣,無言以對,羞愧難當。
“知道麼?昨晚在醫院,你和炫藍的地理位置也很近。你能夠成功逃出來,是因爲炫藍在執行任務和放你逃跑之間,他選擇了後者。可你呢?”
肖恩停頓了一會兒,又說道:“如果我們每個人都變得越來越自私,只爲了完成自己的任務而不擇手段,這樣下去,會不會有一天我們形同陌路,分道揚鑣?”
“對不起。”羞愧燒紅了她的臉。
但是如果時間倒流,她恐怕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這是爲什麼呢?她難道認爲擅離職守和不服從僱主的命令對炫藍而言就無傷大雅麼?還是她堅信炫藍絕對有能力解決這些麻煩?
此刻小可覺得語言是如此蒼白無力,她無法提供任何可以被肖恩接受和諒解的解釋。既然這樣,不如不解釋。
“我也不知道,如果面臨類似的選擇,我會怎麼做?”肖恩無可奈何的說,他心臟隱隱難受,如果三人中有人想通過耍手段來利用彼此,第一個這麼幹的人也最不應該是小可。
肖恩漠然的拉開門,步伐略微沉重,他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待小可匆忙跑出房間,肖恩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前所未有的孤獨籠罩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