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時間過得很快,雪吉兒認爲自己快神經質了。
但凡戴着眼鏡和耳機的人從她身邊走過的,只要她的全息眼鏡裡沒有立刻馬上跳出來該人的簡介和彈框的,她都猜疑這人會不會是狩獵者,她恨不得立刻躲得遠遠的。
她的容貌和嗓音都十分甜美,且她健談,和誰都能有親和力的聊上幾句,她很快就和化妝間的其他化妝師和演員熟絡起來。
她一邊化妝,一邊和這些沒有獨立化妝間的演員們聊天,她暫且用化名莉莉。藏在劇院化妝間冒充工作人員,可比滿大街亂跑躲躲藏藏要輕鬆多了。
雪吉兒和幾位演員說笑,不時還跟着演員哼唱上幾句音樂劇中的曲目。
看得出來,大家都喜歡她。
但此刻一名女士卻怒氣衝衝朝她走來,手叉着腰,質問道,“你,是誰?哪兒來的?是誰讓你在這兒給演員們化妝的?”就好像雪吉兒搶了她的飯碗似的。
雪吉兒心下一驚,她的全息眼鏡快速掃描這名化妝師的怒容,全息眼鏡上很快傳過來了她的資料,化妝師艾琳——化妝師邦妮的替班。
雪吉兒立刻想明白了,原來之前全息眼鏡裡面提醒她以化妝師邦妮的助手身份混進來是因爲今天邦妮不會來,而她的替班艾琳總是遲到。
正是因爲雪吉兒背後的黑羽團隊精準指揮着她隨機應變,利用了這些信息,方能一切順利。
那麼現在,艾琳來了,會穿幫嗎?雪吉兒的心臟劇烈跳動,她怕某個狩獵者突然闖進來。
一位雪吉爾親自操刀剛剛化完妝的演員看不慣艾琳頤指氣使的樣子,擋在雪吉爾身前,替她出頭。
“瞧瞧,艾琳,你發什麼飆,你的化妝技術和莉莉比起來可差遠了,而且你還總遲到。真不明白你到底有什麼底氣發飆啊?”
艾琳抑制了臉上僵硬的怒不可遏的肌肉,手緊緊攥在一起。看得出來她常常飲酒,臉頰上的肉有些鬆弛,眼中有細碎的血絲。
“你過來,我跟你單獨談談。”艾琳命令道,示意雪吉兒跟她出來,她們走到出化妝間的大門,站在狹窄而昏暗的走廊上。
艾琳低聲在雪吉兒耳邊說,“警察剛纔來過,尋找可疑分子,我覺得你就很可疑,你怎麼混進來當化妝師的?我剛問了化妝組的頭兒邦妮,根本沒有人推薦新手來幫忙。既然這樣,你覺得我要不要我把你交給警察?”
艾琳的臉上流淌着赤裸裸的惡意和威脅,好像抓住了雪吉兒的把柄似的。
雪吉爾的臉緊繃了一下,隨之又恢復平靜,“艾琳,我沒有霸佔你的工作,也沒有搶你的飯碗。你遲到了,我來幫幫忙而已。沒錯,我是個小人物,曾在劇團幫忙裡面整理服裝、道具和雜物,清理垃圾,你們都對我視而不見,我也想學學新的技能。我每次看你們給演員化妝,我就在模特臉上和自己的臉上嘗試。我今天只想試着練習一下而已。”
雪吉兒悲傷的着,一副小可憐的模樣,用袖子去擦眼淚。她看到了艾琳臉上發懵、困惑的表情。她當然看得出艾琳因爲常常喝酒腦子顛三倒四,沒準艾琳正在腦子裡搜尋和各種記憶碎片。
“瞧,演出時間一分一秒的迫近,你不去給演員化妝,反倒要在這裡威脅我?你不怕丟掉飯碗嗎?畢竟我是在幫你的忙啊。”雪吉爾甜美的說,細碎的淚痕尚未擦乾淨,臉上便浮現出溫軟無害的笑容。
“不,我沒有見過你,
我肯定。”艾琳的表情有些自我懷疑,她咬牙切齒,焦躁不安的說。
“我打賭你現在就不那麼肯定了。”
說時遲,那時快,雪吉兒迅速從腰間拿出一個噴霧,她的手快得像閃電,摁下噴頭,白色的氣浪和水霧一齊噴在艾琳的臉上。
這是她自己自備的防狼迷醉噴霧,能讓對方產生幾分鐘的眩暈和昏迷。遭遇危險的時候,給自己爭取幾分鐘的時間逃命是足夠的了。
她扶着艾琳——一個喝醉酒搖搖欲墜的人,沉的像一袋土豆,雪吉爾把她放在化妝間旁邊的小休息室的沙發上。
“她怎麼了?”一個正在角落裡正在整理雜物的工作人員問道。
雪吉兒衝他甜美的一笑,“艾琳她喝醉了,稍微休息一會。一會兒就好。”她張嘴就撒謊。
雪吉兒起身,重新回到走廊上,整了整稍微有些凌亂的衣服,她隱隱看到了那個帶着全息眼鏡的狩獵者,陰魂不散,站在走廊的盡頭,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就像一尊殭屍。
看來,他一定是看到她對艾琳使用噴霧了,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她和艾琳的對話?
被人持續追擊的感覺簡直糟糕透頂,就像頭上時刻懸垂着一把利刃,只要自己躲得不夠快,那利刃就會立馬落下穿透自己的身體。
她恨不得自己一下長出來好幾只火眼金睛,能隨時識別和提防突發情況。
全息眼鏡上的地圖已經開始給她規劃逃跑路線。
她進入公共化妝間拿自己的包。從地圖上看,化妝間有個小門直接通向服裝間。
再不撤離就晚了,她還是決定再去服裝間換個裝。她麻利的穿上一件替補演員的行頭,任何風吹草動都讓她緊張的要命,走廊上傳來的噠噠噠的腳步更讓她心有餘悸。
聽着腳步聲離服裝間越來越近,她現在無路可走,要麼是退回化妝間,要麼就只能藏在服裝間。她穿着替補演員的行頭退回化妝間顯然不太現實。她踩着幾個大箱子爬到稍微高一點的地方,找了個橫着的櫃子鑽了進去,試圖屏住呼吸。
全息眼鏡提醒她的逃離路線還有通風管道。但是她在佈滿灰塵的地方就會忍不住打噴嚏,就算帶上口罩也無法阻擋,通風管道顯然行不通。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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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吉兒當做小可替身狩獵者抓到的時候,全息眼鏡顯示她替小可當替身,足足堅持了10個小時沒被抓住,全息眼鏡上她看到的都是鼓勵和溢美之詞。她雖內心甜蜜但卻實在不好意思。
儘管最後還是被抓到了,不過,她對自己的表現已經足夠滿意了。
滴答一聲,全息眼鏡上的信號驟然消失,緩存中的數據在自動清洗。
她的耳機裡迴響最後的聲音是黑羽低沉的略帶磁性的嗓音和嗡嗡的電流噪音,“別怕,雪吉兒,狩獵者如果發現你是替身之後不會難爲你的,如果他們難爲你,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
最後,連耳機也變成了一個空虛的擺設,一點聲音都聽不見了。她感覺自己像個斷線的風箏,被拋棄了一般,斬斷了和黑羽最後的聯繫。
不,也許他還在通過劇院內的某個監控鏡頭可以看到她,還有,她身上還有追蹤器。她心懷希望,黑羽一定能找到自己的。
她聽到遠處傳來音樂劇高亢而優美的歌聲,高音就像鳥兒一般直衝雲霄,然後又迴旋而至,悠揚迴轉,經久不絕,又逐漸似羽毛般緩緩落下。
看來,劇院的演出已經開始了。她能想象出劇場裡面人頭攢動、魚貫而入、興致滿滿的人羣,如果她早一些混在人羣中是不是就不會這麼快被狩獵者抓住?
因爲櫃子裡空氣稀薄,供氧不足,導致她在櫃子裡睡了一小會兒,當時她剛從櫃子裡爬出來,正精神振奮,卻運氣不佳,遇到了這個狩獵者。
她咬着嘴脣,一言不發,瞪着驚恐的眼睛和麪前這個男人對峙着。
他臉上帶着口罩,穿着有點陳舊的警察制服,透過他臉上的全息鏡片能看到他陰鷙的雙眼。她能感覺的出來,這雙眼睛透露出他是個無情無義只以執行任務爲目標的人。也許作爲狩獵者,他天生就只是一部冷血機器。
他究竟是狩獵者僞裝成的警察?又或許,警察本身就是他的身份,狩獵者不過是他在幻影帝國的另一重身份?
“抓到一個嫌疑人。”狩獵者側過臉,對着空氣冷冰冰的說。他沒有用對講機,也許是怕犯罪嫌疑人能監聽他們的頻段。
雪吉兒知道,他的全息眼鏡已拍下了她的樣貌傳送給他背後的操控者,全息眼鏡上的拾音器已經傳輸着他的聲音。
她應該早跑的,不應該浪費時間去換一身衣服的。現在認栽吧?狩獵者側臉的一瞬,雪吉兒沒有看到他脖頸上有紋身。
黑羽已經告知了她有兩路人馬正在追蹤她,一路是什麼墨鴉聖殿的狩獵者,一路是普通狩獵者,黑羽在耳機中告訴她千萬不能落入墨鴉聖殿的狩獵者手中。
當她意識到這個人只是普通狩獵者,心裡或多或少有些安慰,還好,她沒有落到最壞的境地。
狩獵者耳機裡的聲音嗡嗡作響,她知道一定是背後的操控者在發號指示了,狩獵者會怎麼對待她?
雪吉兒再次準備逃跑。狩獵者在她的後頸一個手刀,她立刻癱軟,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