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撫琴的速度在一霎間變的飛快,少女端莊的身體便隨着指尖的鏗鏘有力前後擺動着。
原本讓人聽上去寧心靜氣的琴曲驟然演化出另一種形態。金戈鐵馬,刀光劍影,讓聆聽的萬物霎間熱血沸騰。音律時而低沉盤旋,時而高昂尖嘯,周圍的氣場也隨之萬變千化。
少女的十指越來越快了,以蘇晨洋超強的眼裡盡然分辨不出指尖和琴絃的臨界點,只覺得在古琴上道道虛影稍縱即逝,僅在空氣中留下一個個虛幻複雜的景象。
空氣中赫然被肅殺之氣充斥着,蘇晨洋甚至嗅到一絲血腥的味道。
“嗡···”餘音迴繞。古琴上的琴絃被芊芊玉指繃緊拉成了滿弓。
“不好。”蘇晨洋心中大驚。也就在這一時,伴隨着嗖嗖幾聲,恢復原狀的琴絃彈射出數道青光,直射在密林之中。
“噗噗噗噗!”密林中頓時升起幾團血霧,緊接着藏於暗處的幾個人影橫七豎八的躺在了地上,這一切來的太過突兀,這些人臨死的時候甚至沒有發出半分聲響。
我靠!蘇晨洋暗罵一聲。比起那些死去的人,他現在的處境算的上十分尷尬。如果少女向他發起攻擊,先穿衣服吧,時間上不允許,不穿衣服吧,總不能就這麼赤身裸體的上吧。一時間蘇晨洋沒了主意,只能傻傻的站在水潭中,看着少女的一舉一動。
正當蘇晨洋腦袋一片混亂的時候,撫琴的少女站起身來,眼神不經意間掃向這裡。雖然相隔數百米之遙,但顯然兩人的視力還是很不錯的。
幾條黑線頓時從如玉的額頭上垂下。儘管看到的只是男人的上體,那張極美的臉頰還是被厚厚的冰霜覆蓋,再加上點點羞澀紅暈的點綴,更凸顯了少女特有的青澀之美。
這白裡透紅,果然是與衆不同啊。
蘇晨洋一陣緊張,心裡默唸道:我是打醬油的,我是打醬油的,我啥也沒看見,我啥也沒看見···
果然,少女彷彿聽見蘇晨洋心聲一般。臉上頓顯厭惡的神情,她想開口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咬了咬嘴脣忍住了。少女扭過頭去,不在看這令人尷尬的一幕,腳下輕點,妙曼的身姿騰空而起,僅在空氣中留下陣陣花香,便消失在蘇晨洋的視線中。
“呼···”蘇晨洋長舒一口氣,背後汩汩而出的冷汗終於止住了。
冷水澡是沒心情洗了,蘇晨洋趕忙走到岸邊,手忙腳亂的穿好衣服後,便向密林中騰起幾團血霧的地方走去。
一共死了七個人,這些人沒有統一着裝,衣服上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標誌,讓人一時間分辨不出他們的身份。仔細查看那些致命的傷口,蘇晨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他終於明白這些人爲何悄無聲息的死去。每個人的咽喉處都有一道深深的裂口,足有一寸之深。
有幾個人的頭顱和脖頸間僅剩下一絲皮肉連接的,稍稍用力便會讓他們變成無頭屍體。
這娘們可真夠狠的!蘇晨洋暗罵道。感慨之餘也不僅暗暗佩服少女的手法,在瞬間準確的割裂七個人的咽喉,這種速度和準確性恐怕蘇晨洋也難以達到。
不過這些人也不是善類,手持着各式各樣的兵刃,以草木爲掩護潛伏在這片密林中,看來他們的目標也許就是剛纔撫琴的少女。
儘管蘇晨洋殺過人,但在這充滿血腥氣息的密林中待久了也是感到陣陣反胃。被人發現了,恐怕一時半會自己也說不清楚。蘇晨洋趕忙離開那片密林,繼續回到官道上趕路。
一路上,蘇晨洋再也提不起精神,少女撫琴的樣子不時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不知道爲什麼,那琴聲讓蘇晨洋有種熟悉的感覺,而少女本人也似曾相識,無論蘇晨洋怎樣絞盡腦汁,那段記憶就像是一層窗紙,稍稍有些頭緒便又被混雜無章的意識再度掩蓋起來。
這雜亂的思緒影響了蘇晨洋趕路的進程,本打算在天黑之前就能到達靈獸山腳下,在那裡稍作休息後,便翻山進入百花宮。可現在距離天黑不過還剩兩個時辰,加上在水潭中浪費的不少時間,在天黑前最快也只能到達福臨莊了。
福臨莊就福臨莊吧,反正沒什麼急事,也不差這一會功夫了。蘇晨洋打定主意後,在官道的岔路口一拐,便向福臨莊的位置走去。
說是福臨莊,那是因爲原先這裡的常駐人口稀少,不過纔有二百多戶人家。隨着靈獸山隧道的打通,來自百花王國的商賈再也不用翻山越嶺,還要擔心山間兇猛的聖獸,漸漸的來福臨莊歇腳過夜的外地人多了起來,原本以務農爲生的莊裡人,乾脆做起了買賣,收入到也比先前增加了不少。
周圍村子裡的人眼看福臨莊富裕起來,也整村整村的遷移過來,有其他的收入來源,誰願意過那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福臨莊一時間人口劇增,要不是官府下令禁止隨意遷徙,福臨莊非要人滿爲患不可。現在這原先貧苦的小村子,建設的倒也有模有樣,甚至比蘇晨洋小時候的鳳凰鎮還要繁華上幾分。
走過福臨莊的正門,一條筆直的大道便呈現在蘇晨洋麪前,周圍的建築大都一種格局,只是經營的項目不同。蘇晨洋初來乍到,自然不熟悉環境,隨手便截住一名擦肩而過的路人。
“這位大哥,請問這福臨莊有沒有好一點的客棧,小弟第一次來到貴莊,還請大哥多多指點一番。”
路人稍稍減慢了些速度,手臂一揮:“那裡,福祿客棧。”便頭也不回的匆匆走了。
蘇晨洋有些哭笑不得,人家不熱情倒也沒什麼辦法,無奈還是要在這裡過夜,蘇晨洋便隨着路人的指點,向着香滿樓的位置走去。
筆直官道的兩側,盡是些彎彎曲曲的小路,沒多長時間蘇晨洋便有些頭暈眼花,好在路人沒有騙自己,順着大致的方向走下去,沒用多長時間,一棟較爲宏偉的建築便出現在眼前,蘇晨洋擡頭看去,門口橫匾上寫的正是福祿客棧幾個大字。
看來就是這裡了。蘇晨洋邁步就要進去,卻被門口的店小二攔了個正着。
“哎哎··,這位客官你不能進去,今天小店不營業,還請客官找別的地方投宿吧。”
不營業?蘇晨洋心中一陣疑狐:“不營業你開什麼店門。”正當蘇晨洋嘀嘀咕咕極不情願的嚮往走去的時候,正廳之中忽然傳出一陣悠揚的歌聲:
“遠處的殘陽,染血色成秋,潑染天際,塗孤豔的紅。黃昏中,你的素裙,牽手握於腰前,裙角翻飛,水樣輕愁席捲而來,總是這般,淡了楚顏···”
滕然,蘇晨洋回憶起來,就在中天城中的萬香樓中,自己也聽過這悽美的歌聲。蘇晨洋一伸手,便拽住正欲掩門的店小二。情急之下,這力道顯然是大了點,店小二整個身子幾乎直愣愣的提到蘇晨洋的面前。
“這位客官,你這是幹嘛?”店小二揉捏着自己的肩膀,那鐵鉗般的手掌讓他感到一片火辣。
“不營業,裡面的歌聲是怎麼回事?”蘇晨洋有些不悅,店小二剛纔肯定是糊弄自己。
一旁的小二將蘇晨洋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身布衣,手掌的力道這麼大,顯然是個莊稼漢的樣子。無奈蘇晨洋剛纔的力量十足,長的有十分碩壯,小二沒好氣的說道:“這些和你沒有關係,告訴你今天福祿客棧被呂爺包場了,其他的生意我們不接了,快走吧,快走吧,打擾呂爺享受你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說話間,店小二便要緊閉店門,蘇晨洋借勢將一隻腳伸了進去。店小二冷笑了幾聲,這樣無辜鬧事的人他可見多了,既然你敢把腳伸進來,我就讓你嚐嚐傷筋斷骨的滋味。厚重的木門用力向內擠壓,不過店小二這才發現無論自己用多大的力氣,除了門邊上掉落的碎木屑,那條腿就像鐵注一般,沒有受到一點傷害。
正當店小二有些驚訝的時候,一隻鐵鉗的大手再次伸了進來,小兒只感到脖子一緊,緊接着他便從門縫中鑽了過去,下一刻那張人畜無害的臉再次浮現在自己面前。
“你,你到底要幹什麼,告訴你我們福祿客棧後臺可是很硬的!但是呂爺一個指頭就能讓你碎屍萬段。”雖然小二說的話硬氣,但是那雙眼神卻掩蓋不住他此時的驚恐。
蘇晨洋冷哼一聲:“什麼呂爺不呂爺的,我沒聽過,也沒什麼興趣知道他的事,我就問你,剛纔的歌聲是怎麼回事。”
咕咚,小二嚥下口水:“這位客官,我看你是外地人,我勸你還是走吧。打擾呂爺的雅興那可不是鬧着玩的,別說是你,就算是官府的人來了還不一樣對呂爺恭恭敬敬的。你說那歌聲,是個女子所唱,今天下午的時候,這名女子要在我這裡唱幾段小曲賺些銀兩,那女子,嘖嘖,簡直和畫上的一樣漂亮。我看她可憐便答應下來。正好呂爺在我們這裡喝茶,恐怕是看上了那位女子,便讓我驅趕掉其他客人不允許其他人再來打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