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國公府。
屋內,東邊的窗戶下襬着一個紅木雕花的箱子,上面上着銅鎖。邊上,一張浮雕着牡丹圖紋的桌上,放心一個雕花燭臺。臨窗的桌子上,擺着幾盆白色的山茶花,淡雅的香氣沁人心脾。山茶花邊上,另擺了一株文竹,瘦瘦直直的,好像筆桿子一樣,通體青翠色,很是悅目。
周箏箏一根紅綢把頭髮束起,垂下兩根細長的飄帶,身上,一件立領杭緞錦衣,用金線包了一圈,衣面上繡着精緻的山水紋,還有一隻雄鷹展翅飛揚,坐在梳妝檯前,聽青雲報告皇宮的情況。
“昨夜,林俊生和苗子鳴帶兵衝進皇宮,兵不血刃佔領皇宮,今天早朝的時候,林俊生召集大臣,宣讀了先帝的遺詔。先帝明言皇位由林俊生繼承。有兩個反對的大臣被抓起來了。”
周箏箏點點頭,“兵權在苗子鳴手裡,父親也不出場,林俊生是有本事那麼做。”
聽琴說:“姑娘,吳國公爺一早就起來了,並沒有出門,府上人馬也沒有調遣的跡象。”
周箏箏說:“爹是想給林俊生假象啊,讓林俊生誤以爲我們什麼都不敢做。”
小丫鬟喜鵲跑過來,“姑娘,張大都督送來一封書信,指定要姑娘拆開。”
周箏箏接過書信,張良晨在信裡問皇宮究竟發生何事了,皇上是否真的駕崩了,爲何吳國公府按兵不動。
周箏箏笑了笑,提筆在回信裡寫了個大大的“等”字。
“送回去吧。”周箏箏摸了摸喜鵲的頭,喜鵲雖小,年紀十歲,可做起事來勤快得很,一雙腳好像竹竿一樣,跨出去就是一大步,因此周箏箏提拔上來做二等丫鬟。
水仙之前管銀子,珠寶,首飾,自打出嫁後,這些就都交給聽琴管理了,青雲管理伙食和花草,周箏箏還缺一個會打掃房間的和跑腿的,就交給喜鵲了。
水仙,聽琴,青雲,喜鵲都是輕煙院裡周箏箏房裡的丫鬟,等級高待遇好,輕煙院當然還有一些三等丫鬟,都是用於做粗活的,比如打掃院子,幫助一等丫鬟跑腿等等,待遇自然會差一些。
周箏箏如今還缺一個會做針織的丫鬟,原本水仙在是水仙做的,水仙一走,周箏箏院子裡倒是沒有一個比得過水仙的,於是崗位就暫時空缺着,有什麼需要針織的就先交給府上的繡房嬤嬤了。
繡房做的當然也是一等一的好,可是那要等待,繡娘人數有限,卻要趕製府上那麼多主子的衣裳,除了臨時加的,換季還需要縫製,哪裡比得上自己院子裡專門給自己做衣裳的丫鬟。周箏箏也在觀察合適的人選。
這不,喜鵲得了令,撒開腿就跑,沒一會兒就沒蹤影了。
周箏箏拿了帕子遮着嘴笑了笑,對青雲說:“幾年前西平侯府倒了,我買了幾個丫鬟,都去了哪裡。”
青雲說:“當時三姑娘身邊還沒固定的奴婢,夫人就大部分給了三姑娘。後來夫人又不放心,又撥走一部分進了柴房。”
“那些可是侯府調教出來的丫鬟,進柴房會不會太大材小用了?”周箏箏說,“我想去柴房看看,我記得過去有個叫秋水的丫鬟,當時做的繡活連水仙都要請教一二的,現在何處?”
青雲說:“那個叫秋水的丫鬟,總是跟着三姑娘一塊兒胡鬧,被夫人趕去柴房了。”
“跟三姑娘一塊兒胡鬧?”周箏箏一怔。
“比如,三姑娘想要爬狗洞,秋水就找到狗洞給三姑娘,夫人說秋水刻意教壞三姑娘,於是罰了她。”青雲說,“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聽說就算去了柴房,秋水也不安分,總是想往外頭跑,有一次爬出牆外差點逃走了,被管家抓回來,秋水差點把腿都給弄折了。”
“爲了逃跑可以不顧自己有殘廢的風險?”周箏箏好奇起來,“有一技之長,性格也有意思,本姑娘倒是對她感興趣了。”
聽琴說:“還請姑娘三思,雖然秋水會針織,可是,卻不服管教,之前還得罪了夫人,只怕姑娘用她也不能信任於她。”
青雲也說:“是啊,秋水一直對我們國公府懷恨於心,只怕不會接受姑娘的好,秋水不值得姑娘付出。”
周箏箏認真說道:“你們的建議都很誠懇,也很對,我很高興在水仙之後,能有你們這兩位那麼忠誠的幫手。只是,我身邊能幹的人,除了你們兩位,是遠遠不夠的,秋水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究竟用和不用,還是等我見了再決定吧。”
於是,青雲去柴房請秋水過來。
秋水正在劈柴,爲了求生原本嬌嫩的手掌上結了很多厚厚的繭子。聽說周箏箏找她,倒是徵住了。
“快來,可不要讓我們姑娘等太久。”青雲催促。
秋水拿手在褲子上擦了擦,就跟着青雲走去。
遠遠看到花樹下站了一個炫目的姑娘,知道那就是周箏箏,秋水緊張起來,連忙低下頭。
雖然沒有看清楚,可是,只覺得這姑娘長得真好,難怪西平侯府之前的外孫女周雲蘿會妒忌。
“秋水,聽說,你是西平侯府的家生子?你的父母因爲興平侯府夫人雙雙以身殉主?”周箏箏早打聽過秋水了。
秋水眼裡閃過一絲複雜,“是的,姑娘。”
“你的父母以前一定沒少教過你,要對自己主子忠誠,可是如今,吳國公府就是你的主子,你卻並沒有什麼忠誠行爲。你告訴我爲什麼。”周箏箏問道。
冷風吹得湖面發出嘩嘩嘩的水流聲。
秋水看着周箏箏紅色的繡花鞋,道:“因爲我聽說,西平侯府之所以會倒,是周大姑娘你設下的計使然。”
“大膽!”青雲喝道。
周箏箏擺擺手,“讓她說下去,她在府上也有幾年了吧,不說的話豈不會憋死?說,一次說個夠吧。”
秋水忽然擡起頭,細長的丹鳳眼盯着周箏箏似有仇恨,“我爹孃要我記得感恩,是西平侯府養我長大,西平侯府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