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明卉手中接過源兒,明卉順手拿出塞進源兒嘴裡的帕子,源兒嚎啕大哭:“爹爹,救我!”
哭聲越來越遠,魏大人似乎看到他的源兒被裝進水桶,正被一點點放進深井之中。
“求求你們, 放過我兒子!”魏大人老淚縱橫。
明卉好整以暇:“我說過了,只要你說的話有價值,我會留下你兒子的性命,如果我善心發作,說不定真會讓人把你兒子送回魏氏族裡,當然,前提是你的表現,魏大人,說說吧,事情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
魏大人呆怔一刻,喉嚨裡像是被什麼卡住,好半天才發出聲音:“李氏生騫兒時,我是說真正的騫兒,我的長子。”
明卉知道,魏大人口中的騫兒,是那個真正的魏騫,現在的魏騫頂替了他的名字。
“繼續說。”明卉淡淡說道。 ●тTk an●¢〇
魏大人心中一凜,這人果真什麼都知道, 就連他的長子也叫魏騫的事情也知道。
這究竟是什麼人?
莫非真是江貴妃託夢告訴他的?
魏大人深吸口氣,繼續說道:“李氏生騫兒時難產, 好不容易纔生下這個兒子,可李氏自己也落下了病根,再也不能有孕了,所以騫兒就是她的命根子。
騫兒死後,我們領養了現在的魏騫,初時李氏是真的把他視如己出,可是後來, 李氏在夢裡看到騫兒衝她哭,她覺得有愧,不該讓人頂替了騫兒的身份,這樣一來,她便開始抱怨,抱怨我,抱怨她的兄長溫以嵐,對魏騫也大不如前了。
我和她商量,不如買個姨娘,生下孩子後讓她抱過來養,記在她的名下,可李氏不答應,反而和我大吵大鬧,即使沒有外室,我和她也早就離心了。
後來一次外出,我遇到了小翠,小翠就是我那個外室, 她原是一戶人家的姨娘,被那家的主母嫉妒轟了出來,她無處可去, 要投河時被我救下不久,她便有了身孕。
沒過多久,與我相交多年的明老太爺過世,明家人來淇縣扶靈,明老太爺是致仕官員,他的兒子也有功名,我做爲當地父母官,不但要去祭拜,還要過去幫忙安排,前前後後忙了幾日,就在明家人返鄉的前一天,纔想起,已有多日沒有見過小翠了。
我連衙門也沒回,便去看望小翠,可是到了才發現,小翠被人五花大綁,那時她已經顯懷了,那粗粗的繩子勒在她的肚子上,我心如刀絞。
那是兩名女子,一箇中年婦人,另一個是個十六七歲的年輕姑娘,那姑娘別看年紀輕輕,可卻心狠手辣,她撕開小翠的衣衫,用匕首的刀尖抵在小翠的肚子上,有血滲出來,眼看就要刺穿皮肉!
她們問我是否知曉太子遺孤的下落,我咬緊牙關說不知道!
她們又問起明老太爺的長孫,那時我才知道,原來明老太爺的孫兒與魏騫竟是同齡!
我說我也只是在去弔唁時見過那位長孫,至於他是不是太子遺孤,我確實不知。
那兩個女子見問不出話來,便在小翠的肚皮上割了一刀,還說她們還會回來找我。
小翠流了很多血,險些小產,好在源兒是個有福的,經此一劫,竟然活了下來。”
明卉驚訝地屏住呼吸,扶靈返鄉的前一天,兩名女子,明家長孫明達!
因爲明達是明巒的侄兒,而且又與魏騫同齡,所以當年蔡九峰派出的那些人,首先懷疑的便是明達!
明卉的腦袋裡嗡的一聲,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前世明達的死就不是意外,明達是被那兩個女子當成人肉盾牌而死,那兩個女子從一開始就盯上了明達,無論有沒有霍譽的出現,明達都會死。
是死,而不是擄走。
她們懷疑明達是太子遺孤,所以出手便是讓他死。
蔡九峰尋找太子遺孤,不是要利用他,而是要殺了他!
不過,經此一事,也能看出,當年蔡九峰的人,並沒有懷疑到魏騫身上,而那時的源兒還沒有出生,那兩個女子用來威脅魏大人的,也只是一個懷孕的外室而已,所以魏大人可以從容不迫地瞞下了魏騫的身世。
魏大人現在說起這樁舊事,只是在爲自己開脫,他要告訴明卉,他也曾經是個守信之人,面對刺在外室肚子上的刀,他也沒有出賣任何人。
而後來的事,他是被逼的。
明卉沉聲說道:“繼續。”
魏大人苦笑:“後來聽說衛輝百戶所跨境抓了兩名女匪,我便鬆了口氣,以爲從此以後便天下太平。可是平靜的日子沒過多久,幾個月後,小翠剛剛生產,還沒出月子,源兒便被乳孃偷走了!
那個乳孃趁着小翠睡覺時抱走了源兒,我心急如焚,正準備派出縣衙的所有衙役去找,卻收到了一封信。
那封信上約我在雲夢山見面,唉,那些年裡,我最怕聽到的三個字,就是雲夢山。
可是爲了源兒,我還是去了。
我一大把年紀,好不容易又有了親生兒子,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要把源兒找回來。
我見到的是幾個道士,他們並不顧忌,沒有蒙面,直接面對我。
其中一人問我,雲夢觀裡的汪真人,可否就是明巒之妻。
我原是不肯說的,可是我忽然聽到了嬰兒啼哭的聲音,那是我的源兒,我的源兒在他們手上!”
聽到汪真人三個字,明卉忍不住出聲質問:“所以,你告訴他們了?”
“當時汪真人已經雲遊去了,我想即使說了,也不會有危險,事實證明的確如此,直到我調離淇縣,汪真人也沒有回來。”
明卉全身都在顫抖,前世,汪真人沒有云遊,她一直都在雲夢山!
明卉沉下聲音:“所以,你全都告訴他們了,連同魏騫的事?”
“沒有,我不想給自己惹麻煩,我甚至連明巒尚有一女的事也沒有說,我只是說了汪真人是明巒之妻,他們問太子遺孤何在,我說此事恐怕只有汪真人一人知曉,讓他們去問汪真人,我說汪真人不信我,什麼也沒有告訴我.
那時汪真人不在觀裡,那些人找不到她,她就不會有危險,我.”
魏大人還要再說什麼,臉上便重重地捱了一記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