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紹匆忙地把孩子交到華央公主府上,然後往後院奔去,他一邊氣急敗壞的指揮衆人救火,一邊大聲斥責守衛,同時讓他們四處巡查,看有無可疑人物。救火的,搶救財物的,搜人的,亂成一團。氣得康紹只差沒有嘔血了。
“夫君,夫君,不好了。”華央公主雨帶梨花地奔向後院找到康紹,“孩子……孩子……”
“又怎麼了?”康紹氣不住,衝華央公主吼道。
“孩子被搶走了。”
“什麼?”康紹頓覺一股氣血直衝腦海,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你說什麼?”
“孩子,孩子被一個穿白衣服背琴的人抱走了。”那華央公主哭泣着叫道,隨即猛地一醒,叫道,“是轅夙離風,是轅夙離風!”她一把衝過去掐住康紹的胳膊,叫道,“你這個沒天良的東西,當初叫你做事情不要做這麼絕,你就是不聽,現在人家找上門來報仇了,我那可憐的兒啊……”華央公主掩面痛哭。想起擺在堂上的那個靈位,想起她的夫君害死了人家的孩子,如今自己的孩子落在她的手裡,只怕是兇手吉少啊。
康紹一把甩開華央公主,衝到外院中,望着天空大聲叫道,“轅夙離風,你給我滾出來。有什麼事情衝着我來就好,放了我的孩子。”
華央公主也奔了出來,叫道,“轅夙離風,孩子是無辜的啊,他還那麼小,有什麼過錯,你找我們就是,放了孩子吧!我求求你。”
一個冷冷的聲音在空中響起,似呢喃又似低泣,“是啊,她還那麼小,才三歲,她才三歲,就死得那麼的慘,骨頭都跌碎了。知道嗎?她死了,她都死了還把我從黑暗中帶出來,對我說,嬋兒不怕,孃親也很勇敢很堅強。”空寂的聲音在四周迴響,分不清來自哪一個方位。康紹一聽就知道是轅夙離空在用腹語發聲,他站在院子中,想了一下覺不安全,又衝到旁邊護衛的手中拿了把劍握在手上。他深吸口氣,叫道,“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你要怎樣才肯放了我的孩子?”回答他的是冷冷的空氣,周圍靜得連掉根針都能聽到。
華央公主卻聽到耳邊有一個細若蚊鳴的聲音響起,“三日後,若康紹還是你的丈夫,還是這孩子的父親,還有爵位,那我就只有用你的孩子來祭我的孩子了。”
“你別殺我的孩子!”華央公主哭着跪下了,“我求求你別殺我的孩子,他還那麼小,他才一個月大啊!”
康紹站在院子裡,手中的劍軟軟的垂下。他知道轅夙離風走了,雖然一直沒有看見她,但他就是知道她走了。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一種長期與轅夙離風相處時產生的微妙感應。轅夙離風是一個很容易讓人對她產生感應的人。從轅夙離風十六歲到二十歲這段時間,他一直與她在一起,數年的相處,讓他對轅夙離風的性子瞭若指掌。她這人就如剛似鐵、如火似焰,愛得義無反顧,恨也恨得絕決。憑她以往對自己的感情,即使自己傷她再深,她都不會起報復之心,可是一旦她開始報復,那將是最深最烈最慘的報復。但他也知道,轅夙離風不會殺他的孩子,她只會針對他報復。她的心腸太好太軟,永遠不會傷害無辜。他知道是她對不起轅夙離風,可是他不甘心一輩子屈居在轅夙離風之下,不甘心當一個小男人。他很清楚轅夙離風的能力,面對轅夙離風的報復,他怕,但他不能坐以待斃,哪怕是用更多的錯誤來反抗他也不得不爲之。他看着華央公主,眼中泛淚,他把轅夙離風傷到底了才激起她的報復,他知道轅夙離風接下來會做什麼?她先要做的就是讓自己身敗名裂,讓自己數年的打拼付之東流,再慢慢的讓自己以一種最悲慘的方式死去。
那份帶給他身份、地位、財富的玉書,那份從轅夙離風口中說出來的卻不知道是不是存在地寶藏將會是他的埋葬點。丟下劍,康紹往內堂走去。她知道轅夙離風接下來會做什麼?用孩子要脅華央公主,她要逼華央公主來對付自己。他太瞭解轅夙離風了,她要讓他從哪裡爬起來就從哪裡跌回去。
康紹讓人把自己綁了,用鐵鏈子綁起來,捆到華央公主的面前,康紹慘白着臉,用低沉的嗓音說道,“用我去換孩子吧!轅夙離風要對付的是我,孩子是無辜的。只是,我死後,教養孩子的重任就落在了你的肩上,孩子沒爹,只怕會受人欺負,以後……以後……以後你的日子只怕也不好過,你要……要……好……”說到這裡,康紹紅了眼,聲音嗚咽得再也說不下去。
華央一下子撲在康紹的懷裡,嗚嗚大哭。“你是我的丈夫,我怎麼能讓你去送死!”孩子沒了還可以再生,丈夫沒了就沒了,她就成寡婦了,以後還不任人悽凌啊。華央公主突然擦乾眼淚,說道,“走,我們進宮去找哥哥。”
康紹叫道,“大王已經病了好一陣子,怎麼好這時候去找他!”
“請哥哥找那些仙人們出手把孩子救回來。”華央說着拖着康紹就走,沒走兩步,又想起康紹的身上還綁着鐵鏈,趕緊叫人給他拆下來,然後夫妻二人在一大批侍衛的保護下往宮裡奔去。
仙人?康紹在心裡暗歎口氣,有本事的在封神臺都被封爲神仙到仙界去享福去了,留下來的都是些半碗水的貨色,連障氣谷都不敢衝進去,哪有什麼真本事。只是,華央公主肯請人救孩子而不把自己拿出去頂刀,這就讓他大大地鬆了口氣了。孩子的命固然重要,可他自己的命更重要,他還年輕,只要還活着,有的是機會生孩子,以後再生十個八個都沒有問題,目前最重要的是抓住轅夙離風。她太厲害,留她在世上,是禍害啊。
轅夙離風抱着孩子坐在城外的山頭上,這孩子很可愛,白白淨淨的胖乎乎的,從抱着他開始,他就扯着她垂於胸前的一縷頭髮樂呵呵直笑,笑得眼睛彎成條縫,手舞腳蹬的,壓根兒沒有一點危機意識。看着這孩子,想着轅夙蘭嬋,她的心就如刀子在心上一刀一刀地劃過般的疼。同樣是嬰兒,嬋兒從一出生就沒有活過一天安生的日子,生在最冷的冬天,整個冬天都凍得小臉蛋兒通紅,要不是阿修羅用最暖的毛皮裹着她,用真氣護着她,只怕稚弱的她根本就渡不過那一個冬天。後來開春,天氣稍暖,就隨自己踏上這千里迢迢的尋夫(父)之路,一路上歷盡多少險難,多少次在危險逼近的時候哭得撕聲盡竭,又有多少次,她在自己孤寂傷悲的時候摟着自己,用稚嫩的聲音說着,“孃親不哭,孃親不怕。”在鎬京城中流落的三年裡,她又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白眼,又忍下那麼多的委屈,唯恐自己看出半分。
第二天,轅夙離風還沒有進城,便見到城裡在四周搜索她和孩子,她和這孩子的畫像貼遍了鎬京城內外。兵馬四動,甚至於連一些修真的人士都出來了。
看到這動靜,轅夙離風就知道康紹並沒有被廢,他還活得好好的,而她,正成爲大周王朝的頭號通緝犯。
城裡、山上、村子裡,四處有人在搜尋,轅夙離風根本不敢露面,她默不作聲地躲進了城外的亂葬崗。在亂葬崗中發現了一座空了的大墓,墓裡面的東西都被搬光了,只剩下幾具骸骨。轅夙離風就住進墓裡,睡在石棺蓋上,對周圍那四處飄蕩的孤墳野鬼不去理睬也不感懼怕,她自己現在這樣子,與這些孤墳野鬼唯一的區別只有她還有呼吸而已。她和它們一相飄蕩無所依,心中有怨進不了輪迴,升不了天。她在深夜時分會到附近的山上獵一些小動物來充肌。至於這孩子,她也無法下殺手,但也不甘心還給康紹和華央公主,思量之下,送給了半山腰上一對獨居的中年獵戶夫婦。說來也巧,這對中年獵戶新出生的孩子剛得病夭折了,正在悲傷中,突然聽到半夜敲門聲,打開門便見到地上躺着一個全身j□j卻白白胖胖的可愛小嬰兒。頓時認爲是上天所賜,歡歡喜喜地把孩子抱回屋,當成自己親生的孩子養着。
躲了半個月,城裡的風聲沒那麼緊了,搜尋的人也都撤了,只偶爾會有一隊人在城中搜索。城門口貼出張懸賞告示,誰能找出那孩子便賞黃金一斤。同時還有武王重金尋醫的懸賞告示,這武王日夜操勞國事,憂國憂民,勞累成疾,顯然是一日不如一日。
轅夙離風到山林中獵來一些野物,化妝成一個獵婦進了城。摸出瓶阿修羅贈給她的藥物,附上一封信,射進了王宮的宮門。那藥物是固本培元的,是傷病的輔療藥物,同時也是續命的良藥,能把快斷氣的人拖上三五日才死。當然,對實質上的救命療傷並沒有直接的幫助。但轅夙離風估摸着,這藥給武王的話,他每日服一粒,一個月內應該可以讓他恢復得生龍活虎。過了一個月,藥效失去,估計又得病回去,還是得需要真正的治病藥物才行。
她看着守衛把藥和信都收下,送進了宮裡,第二天,城裡面通緝她的告示全部撤了,改成重金聘她入宮爲大王治病的告示。
轅夙離風冷冷躲在人羣中看完告示扭頭出了城。她尋來一塊厚羊皮,在上面用刻刀刻了副地圖。這地圖所繪的地方靠近她家的祖陵,這是一個培葬點,亦是一個守護點。裡面有一大批財寶,一作陪葬用,也作他日轅夙家沒落後轅夙子孫東山再起之用。在裡面,還有一個陣法,絕殺大陣,陣法一旦被觸動,方圓十里之地都成地死,凡入此陣者,無一倖免。這陣法,也是轅夙家在走投無路時用來對付強大的敵人所用,把他們引進來,縱然你有千軍馬刀也只有束手待斃。這陣法,太過陰絕,所以先祖在飛昇仙界之前佈下此陣時就告誡轅夙家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動用。在這寶藏的最底層就是她說的能讓凡人得道成仙得道和能抵千軍萬馬的銅人、陣法,只不過,裡面的銅人只有十個,是以純銅鑄就,銅中埋下靈符指揮的守護之物。要破這銅人大陣,要麼以神兵利器將它劈碎,要麼就以轅夙家人的熱血觸及心口,血未乾之前銅人都不會再動。只不過,銅人碎了,銅人中的符靈就會出來,只能用強過符靈的法術才能破除。這符靈是轅夙家那位成仙得道的仙人所埋,若闡截二教的那兩位教主沒有飛昇還能破之,他們在封神一戰後都飛昇了,普天之下已經沒人能破。銅人陣下面深埋三丈深的一口寒玉箱裡放的東西纔是真正的寶藏,裡面鎖着轅夙家族數百年來的鑽研成果。修仙的典集,機關奇巧之術及歧黃、佈陣之術。誰若學得這些東西,入世則成王成相,出世則修仙得道。而開啓這寶箱的鑰匙就是那本玉書。
只不過轅夙離風繪的地圖把埋寶藏的地點改了,改成觸動絕殺大陣的地點。開啓寶藏的法子寫成了啓動絕殺大陣的法子,在羊皮卷的下方,她還寫了一排小字,“不義之財不可得!他人之物不可奪!”繪好圖後,轅夙離風又寫了封密信投入王宮中讓人呈給了武王,同時採取聲東擊西的法子潛進了華央公主府,把那份地圖埋在康紹牀底的一塊地磚之下。武王在這病危的生死時刻突然得到她的藥,且見識到神奇的效用,就會深信世上果真有讓他迴天的神藥,對轅夙家寶藏中那些仙丹靈藥就更加急不可待的求之,再突然得知這康紹私藏轅夙家的寶藏圖意欲私吞這寶藏,只怕就算有十個華央都保不住康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