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你一走,我們啥辦?”兩個徒兒擔心起來。
“到時,讓你們當電工班正副領導。再弄幾個小電工來,做你們的小兵。”唐二寶一本正經地說。
兩個小電工十分高興,慌忙從身邊摸出華西煙孝敬師傅。唐二寶接過煙,夾到左右耳朵上,站起身,嘴裡又哼了聲“推呀拉呀”,對徒兒說:“你們無事,好好呆着,這幾天規矩些,別做出不好的事情來!我要出去工作哩。”
“師傅,啥工作?”徒兒們問。
唐二寶朝他們神秘地一笑,豎起一個手指:“師傅做的工作,神秘而偉大!地下黨工作。”
兩個徒兒直瞪眼睛,相互看着:“神秘而偉大,乖乖!我的媽呀!師傅快成武打片裡祖師爺哩。”
唐二寶突然回到配電間,戴上紅色安全帽子,腳蹬絕緣膠鞋,腰裡箍着寬闊的電工帶,上面插滿了扳手,鉗子,旋子,電工帶上還掛着爬高空的踏腳板,最後脖子上斜掛了一圈帶皮電線。他儼然是一位大俠了。
唐二寶一搖三擺來到膠印車間。這是華夏公司最大的一個車間。三千多平方米,裡面擺滿了各種紙張,成品半成品,還有印刷原料。上百個工人在趕製“谷王液”包裝盒。在膠印車上工作的馮小妹是這個車間的副主任。她見唐二寶今天氣度不凡,全副武裝,忙說:“唐二寶,今天什麼風把你吹到我們車間裡來了?督促工作呀——”
唐二寶糾正說:“馮副主任,不叫督促工作,是檢查線路!看看有沒有地方,電線被老鼠咬破,電線是不能漏電的,安全第一嘛。”
唐二寶在車間裡轉了一圈,一屁股坐到馮小妹工作旁邊的工作臺上,悠盪着兩條腿。他把紅色安全帽脫下來放在一邊,說:“馮主任,你知道華老總的病情怎麼樣嗎?”
馮小妹見唐二寶說話的神態和語氣,意識到華老總的病情肯定不好,忙問:“唐師傅,聽到什麼了?”
華志堅平時對唐二寶管得很嚴,因那次的電線事件太讓他丟面子,心裡一直耿耿於懷。馮小妹和張英兩人是合穿一條褲子的,平時總是跟他過不去。上次爲那兩百公尺線,張英對他一點沒有通融之情,讓他出了大丑。又有一次,唐二寶在膠印車間抽了煙,不管他如何哀求,張英還是罰了他。唐二寶自然十分痛恨張英。
現在,唐二寶幸災樂禍地說:“目前,老頭子命是保住了,但,要再回華夏當總經理,那是下輩子的事情了!”
“真有這事?誰說的?”馮小妹很吃驚。
“誰說的?人民醫院的院長親自替他看病,下的結論。人家院長是心血管病專家!專家還不相信嗎?”
馮小妹很爲華志堅的病情擔心。萬一老總不能回到公司,華夏叫誰當家?誰有這樣的能力當呢?她呆呆地站在那裡想着,一時說不出話來。
旁邊的一位女工看出情況,推推馮小妹,朝唐二寶白了一眼,說:“馮主任,別聽他的,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華總肯定能回來的。”
“哼!老頭子若能再回到華夏工作,我唐二寶頭朝地腳朝天走路給你們看!告訴你們吧,華老太婆已經關照我姐夫,要他挑好華夏的擔子,要是老頭子還能回廠,老太婆會說出這種話嗎!”
“那……那真的華經理要當大老闆了?”那女工顯得十分吃驚。
“嘻嘻……除了他,還有誰能當華夏的總經理。銀平那傢伙是那塊料嗎?哼!平時他一直鑽在陽光公司,回來後,什麼事情也不問,就在賓館裡吃喝玩樂!還有——”唐二寶來回看了看,低聲說道,“還找情人快活!”
一時間,馮小妹等人開不得口,唐二寶覺得扇陰風已有了效果,得意起來,兩條腿,悠哉遊哉地晃盪着。他笑笑對馮小妹他們說:“我姐夫當了頭頭,很可能把我調出電工間。”
“讓你做副總?”馮小妹問。
“副總不一定,但是級別比副總低不了多少!所以,我說啊,以後你們別找我麻煩,我們合作着點,對你們有好處!”
“呸!誰跟你合作,不倒了八輩子黴纔怪!”馮小妹明白,他是故意替華金平宣傳,心裡老大不開心,不由得朝他呸了一聲,唾沫星子濺到了唐二寶臉上。
唐二寶沒有發火,反而笑笑說:“馮小妹同志,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以後你要再這樣,你一定會乖乖地擦掉我臉上的唾沫星子!”唐二寶邊說邊從口袋裡掏出姐姐給他的那包軟中華。點燃後,舒舒服服地抽了起來。
那女工見唐二寶吸中華煙,心裡有了想法,難道華夏的接班人果真是華金平了,於是笑着對唐二寶說:“唐師傅,你果真要高升了,煙都是大中華啦!”
“誰騙你們!”
馮小妹正在幫打包車間過來的全阿福往手推車上裝成品盒子,一擡頭,發現唐二寶得意洋洋地在抽菸,兩條眉毛一鎖,喊道:“唐二寶,你找死!這種地方能吸菸嗎?請看看牆上貼的規章制度。罰款!”
“哼!罰啥款!吸菸我當心着呢!過去我給你們罰過了款!現在,罰款制度馬上就要作廢了。還不是我姐夫一句話的事!”
馮小妹跟幾位女工圍着他,逼他罰款。唐二寶照樣抽着中華,一副有恃無恐的架勢。
這時,一位女工喊:“好了好了!張主任來了。”
唐二寶沒有見張英進來,以爲那個工人是騙他,鼻子裡“哼”着說道:“你們別嚇唬我,現在張英是標標準準的平頭百姓了,還能管我電工間的領導嗎?”唐二寶仍然悠閒自在地吸着中華煙。
張英從大門口進來,那工人湊上去說:“張主任,唐二寶在那裡抽菸,他說你是平頭百姓了,不能管他了。”
張英一聽,兇着臉,大踏步往唐二寶這邊過來。
唐二寶一看,臉色緊張起來,趕忙把吸剩的半截煙,塞進褲袋,拿起安全帽,跳下工作臺就向張英走去。他哈一哈腰,笑笑說“張主任你好,別聽他們瞎話,我根本沒有抽菸。”說着他兩手向上舉着:“你看,你看,我哪裡有煙?”說完就想溜。
張英擋住去路,仔細地朝他全身打量起來。馮小妹對張英說:“張姐,他剛剛坐在工作臺上抽的呢。”
“沒有沒有,張主任真的沒抽菸。”
此時一位女工突然聞到布條燃燒的味道,喊道:“有東西在燃燒,一股焦味,你們聞聞。”
“是啊!是有味道。”在場的人都驚覺起來,到處尋找着。
“呀!唐師傅,你的褲子冒煙了。呀!着火啦——”
唐二寶的褲子口袋邊往外冒着青煙,發出一股布條燒着的焦味,還閃着火星子呢!
唐二寶自覺大腿像刀子割肉一樣疼痛。他一面跺腳,一面大聲怪叫。女工們一時顯得很慌亂!張英用手拍唐二寶的褲管,想幫唐二寶拍滅火星子。在場的全阿福眼疾手快,從旁邊拿起一隻紅色的滅火器,很熟練地拆除滅火器噴口,很快大量的泡沫,“嘩嘩譁”地往唐二寶的下身噴。最後泡沫向他頭上噴去。唐二寶的身上、安全帽上、臉上全被濃濃的泡沫糊上啦。
唐二寶一邊往門口跑去,一面胡亂地把臉上的泡沫甩開,一面大聲喊道:“全阿福!老子饒不了你!”
馮小妹和幾個女工,笑得前俯後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