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當號角吹起時,所有精銳的將士們皆列隊於前,建恆帝身穿魚鱗葉明甲,衣襟綴棗核形金別扣及佈扣襻,前胸左右各飾一條金色升龍。
上身衣襟、及領、肩、底邊等處皆施以紅色織金雲龍紋緣邊。兩肩爲金色獸頭形肩甲,綴紅色肩纓。衣身前後片的底邊飾有雙排彩穗。罩甲下穿五彩雲龍紋窄袖袍,兩臂戴臂縛,腰部束黃色鞓帶,上懸佩劍、弓袋、箭囊。頭上戴着一頂抹金鳳翅盔,身子頗爲沉穩的坐於赤色寶馬之上。(注:這是百度搜索明神宗出警圖整理的。)
陽光落在這些身着盔甲的將士們身上,反射出奪人的目光,這一刻的建恆帝不像是年將五十的人,當他的馬轉了一圈,看盡了在場將士們勇猛的氣勢,頓生出氣吞山河的雄偉來,當他凜冽而銳利的目光落到身後英姿勃發的皇子皇孫身上,眸中也漸漸多了幾分欣慰與自豪。
在他鏗鏘有力的助陣話語中,在場的將士們頓時山呼萬歲,那氣勢猶如排山倒海般,幾乎震懾的林中的飛鳥驚然飛離。
當號角再一次吹響,林中的護衛已然打開圈養了許久的麋鹿及猛獸,在場的將士們頓時精神一振,整裝待發,感受到座下寶馬按耐不住地踢踏着腳下的泥土,在漸漸升起的塵土之中,他們已然準備好了這一場男人之間的角逐。
“父皇,兒子也想要去。”
陡然的聲音讓原本肅穆的建恆帝不由低頭,看到蕭澤稚嫩而英氣的小臉時,頓然眸中帶笑,眼角的紋路漸漸深了幾分。在和妃擔憂的眸中,建恆帝陡然伸開了雙手,隨侍十四皇子身邊的宮人忙將蕭澤抱了起來,送到建恆帝手中。
建恆帝大手一攬,將小人兒抱坐在前,不由笑着問道:“澤兒想隨父皇去做什麼?”
懷中的人一聽,絲毫也不怵,揚着頭頗爲驕傲道:“兒子也想隨父皇,隨哥哥叔伯們一起射飛鴻,獵老虎!”
看着懷中眼前明明年紀小,卻頗有壯志的小兒子,建恆帝到底生出了幾分自豪之感,當即朗聲大笑道:“好,我兒有志氣!”
此話一出,建恆帝隨之頗爲氣勢道:“我大興的皇子皇孫如此,將士們更要如此——”
說到這一刻,將士們漸漸羣情激昂,而下一刻,建恆帝笑然的眸中漸漸變得嚴肅,也漸漸變得凜冽。
“記住,我大興的男兒們,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當年武帝時便有如此雄心壯志,我後世者,豈能示弱?如今東有韃靼,南有倭寇,要的便是你們爲我們大興的百姓,守好這每一寸土地,爲你們的老父,老母,爲你們的妻兒,爲我們大興的後代打下一片淨土!”
此話一出,頓時如震顫箭弦,振聾發聵,讓在場的男兒漸漸燃起了積蓄已久的鬥志,一腔熱血幾乎橫衝直撞地衝破喉腔,化爲了震懾山河的呼聲,響徹整個山林。
建恆帝看着這一幕,那從未熄滅的盛世之心再一次燃起,脣角欣慰地勾起滿意的弧度,隨即低頭看着懷中的幼子道:“澤兒有此雄心,爲父心甚慰,不過如今你騎射尚未到家,朕替你選人教你騎射,待你去西狩區能射到一頭麋鹿,便隨朕去東狩區射虎,如何?”
“好!”
蕭澤聞言興奮地撫掌,建恆帝朗聲大笑,將懷中的蕭澤遞給了宮人,隨即卸下腰間飾以珠玉的御佩寶刃賞賜給了蕭澤,更顯示出了對這個幼子的偏愛。
一旁的蕭衍神色無異,眸中卻是隱隱變得晦暗,而爲首的蕭譯看着這一幕,卻是平淡依舊,只是看着馬下的小人兒,眸中多了幾分溫和。
隨着第三聲號角響起,寶刀未老的建恆帝一夾馬腹,猶如利箭般攜着一衆皇子皇孫絕塵而去,在衆將士們興奮和激動地吆喝中,頓時揚塵而起,留在那兒的女眷不由都捏起帕子去擋,顧硯齡卻是靜靜站在那,看着一身銀白戎裝的蕭譯,脣角多了幾分自豪。
當一日下來,直到日落西山時,建恆帝才與衆人歸來,這一場狩獵中,皇長孫被衆人簇擁而來,以獵到一頭金錢花豹拔得頭籌,贏得了建恆帝的賞賜,而蕭衍原本狩獵頗多,只因這一隻花豹便不得不屈居於下,一切的光芒與賞賜皆眼睜睜落到了蕭譯的身上。
當顧硯齡看到一身戎裝的蕭譯風塵僕僕的來到她的宮殿時不由微微怔愣,而下一刻她便看到那英氣俊朗的身影自然而然地上前將她攬在懷中,全然無視了周圍低頭抿笑的宮人。
當她反應過來去推時,周圍的宮人早已識相地退了出去,而抱着他的人手中卻是越發緊,她無奈之間只得放棄,脣角多了幾分笑意。
“今日獵了幾隻赤狐,你畏寒,冬日裡做成斗篷給你正好。”
顧硯齡聞言不由欣然,赤狐小而聰明,對於周圍的動靜極爲敏感,跑的又格外快,要得一隻尚且不易,更何況是幾隻。
可見,蕭譯的騎射的確拔尖。
……
狩獵苑的日子不同於皇宮,規矩少了,輕鬆便多了。
每日看着旁人圍獵,顧硯齡便閒散的同綺陽一起逛逛山林,聽着歸來的蕭譯生動地給她將狩獵的故事,或是與其一起攜手登山,看着夕陽西下,倒覺得日子難得這般閒適。
後來綺陽坐不住了,因着長居深宮,她尚且隨着長兄他們學會了騎術,綺陽卻是丁點兒都不會,後來趁着一日建恆帝獵的盡興而歸時,便撒嬌地要建恆帝也爲她尋個人教騎射,建恆帝一高興便依了,綺陽卻是絲毫不客氣,當即便指了錦衣衛指揮使韓振教授,在韓振一貫冷冽的臉上難得出現一絲怔然時,建恆帝的話已然脫了口,也不好再收回,再加之一向又寵愛這個孫女兒,便欣然地應了。
於是,堂堂的錦衣衛指揮使,能使人聞風喪膽的韓振,便在這一場天家父女的對話中被“賣”了個乾乾淨淨。
這一日,眼看着狩獵也漸漸快入了尾聲,建恆帝再一次親身上陣,攜着衆人入林,臨走前,蕭譯給了顧硯齡一個安心的眼神,這纔回過頭,一揚繮繩,絕塵而去。
當日頭漸漸落下,一行狩獵頗多時,建恆帝卻越發來了興致,當即便要朝東狩區(注:就是猛獸區。)深處而去。蕭譯看了看天色,不由多了幾分擔憂,原本想勸慰,看了眼一旁默然不語的蕭衍,沉吟下,終究還是出了聲。
“天色漸晚,臣斗膽請陛下明日再行狩獵也不遲,想必寧娘娘她們也在宮中等候了。”
建恆帝原本的興致陡然被打斷,當即臉色一變,聞聲見是蕭譯,終究未出聲斥責,可腦海中卻又漸漸想起那一夜的雷火,臉色登時更沉下了幾分,隨即出聲道:“朕意已決,無需多言!”
話音一落,建恆帝便縱馬而去,蕭譯眸中憂色未減,看着天邊的一抹晚霞,到底還是跟了上去以作保護,而蕭衍默然看着這一幕,眸子一如既往地溫和,眸底卻漸漸升起一絲冷冽的殺意。
不過略走了幾步,建恆帝便又迅疾地射殺了一隻狍子,在衆人歡呼中,建恆帝越發自傲,而一個內侍也在這時慌里慌張的策馬過來。
這一幕恰好落到建恆帝眼中,便出聲道:“怎麼了。”
那內侍聞言忙下馬道:“回陛下,顧姑娘不知吃了什麼東西,此刻腹痛不止,寧娘娘擔憂不已,便叫奴婢來報。”
到底是未來的皇長孫妃,事情自然不能等閒視之,可建恆帝此刻已然來了狩獵的興致,輕易又不願回去,猶豫之下,便聽得身旁的蕭衍道:“既是如此,阿譯回去看看,只怕更妥帖些。”
蕭譯聽到此不由眉頭一皺,當他看向蕭衍時,從其雲淡風輕的眸中漸漸看出威脅來,當即手中一緊,控制住拳頭揚起的憤怒,越發擔憂起顧硯齡來。
建恆帝聞言“嗯”了一聲,隨即便許了,此刻想着少女可能遇到的危險,蕭譯再也不推脫,當即抱拳應了,轉而低聲吩咐自己的人保護好聖駕,便立即一揚繮繩,幾乎如一道凌厲的閃電般,飛馳而去。
感受到風從耳邊獵獵擦過的聲音,蕭譯一夾馬腹,使得腳下的馬更快了些,可即便如此,也難以滿足他立即飛馳回宮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