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金鋼橋。一輛歐式馬車在一隊騎兵的護送下抵達了北洋的中樞,位於天津的直隸總督府!。在門外,楊士驤和張佩綸這兩位北洋要人已經在門口等了近1個小時了。而當徐傑從馬車上下來時,這兩位要人立即迎了上去。
“濟世真乃天縱英才。大同江口一戰,我北洋水師大獲全勝,這清日戰爭怕是將以我大清的勝利而告終了吧?”張佩綸笑着說道。
“說這話,怕是爲時尚早。有話大家進屋說。”徐傑笑了笑說道。
直隸總督府,李鴻章書房。李鴻章、徐傑、張佩綸和楊士驤4人對着一個巨大的沙盤指指點點。這個沙盤做的相當細緻,包括了朝鮮和中國的東北,日本以及周邊海域,可以說將這個戰場以及可能成爲戰場的地區都囊括了進去。
“濟世,我北洋新船多長時間可以恢復出航?”李鴻章問道。
“船體結構沒有太大損傷,但是被日艦速射炮和苦味酸炮彈集中射擊下,艦橋損失還是很大的,可能要2周左右的時間才能完全修復。”徐傑想了想說道。其實如果工人和設備足夠多的話,連一週都用不了,奈何北洋艦隊的規模遠超過了旅順和威海的修復能力,所有戰艦都必須排着隊修!
“那艦隊修繕後,我北洋艦隊是不是就可以將日本陸軍的補給線徹底掐斷了?”張佩綸問道。
“如果沒有外力介入,在修繕期間在部分戰艦的掩護下清掃朝鮮海峽的雷場,等戰艦修理完成後,自然沒有任何問題。”徐傑點點頭。
“但問題就是這個外力是肯定要介入的。”張佩綸苦着臉說道。
“此話怎講?”雖說徐傑相當過俄國的干涉,但是沒想到對軍事一竅不通的張佩綸居然也能意識到這一點。
“俄國公使已經開始向我大清施壓了。要我大清退出朝鮮。”張佩綸一臉苦澀的說道。
“如果俄國干涉,我北洋應該如何處置?”李鴻章問道。
“打!大不了再把俄國那支巡洋艦隊打掉。”徐傑冷笑道。
“哪個名叫馬卡諾夫的俄國將軍到地如何?艦隊是否真像俄國人說的那樣強大?”楊士驤對陸軍比較瞭解,但是海軍,還真是一抹黑。
“馬卡諾夫確實是俄國海軍中最優秀的軍官。但是這次,他打不贏的。”徐傑說着拿出一文件遞給了李鴻章:“兵法有云,行百里者厥上將。馬卡諾夫的艦隊跨越了大半個地球過來求戰。沿途缺乏補給和訓練,無論是戰艦還是士兵都已經到了極限。而且從艦隊構成來看,那兩艘防護巡洋艦還不如日本艦隊,3艘亞速海型巡洋艦也只是一般水平,遠不如加里波第級,就那艘留裡克號還算強大,但是估計最多和pisa一個檔次。無論是從補給還是戰力來看,北洋快速艦隊都不懼與之交戰。”徐傑信心十足的說道。
“那陸軍呢?如若俄國從陸上與日軍聯手進攻我大清,我清國陸軍是否可以一戰?”李鴻章鬆了一口氣問道。
“俄國陸軍根本就動不了。先別說俄國人對這次清日戰爭根本就沒有太多的準備,就單單漫長的運輸線就足以限制俄軍在遠東的調動。更可況日本相當一部分裝備都是採購自俄國。到現在。怕是俄國在遠東的軍備已經不足以支持他進行一次戰鬥了吧?”徐傑幾句話就把俄國陸軍外強中乾的現狀說的明明白白。
“也就是說我們需要對付的就只有俄國的那支艦隊和日本的陸軍了?”楊士驤問道。
“還有朝廷。”張佩綸吐出了4個字讓楊士驤大吃一驚。
“莫非中樞有變?”徐傑眉頭一皺。
“太后怕是已經打算和日本人求和了。而且中樞對中堂大人私下定艦十分的不滿。甚至戶部已經放出話來,對我北洋沒有上報朝廷的開支可能不予以撥付啊。”張佩綸悲憤的說道,北洋打不贏,有罪。答應了,也有罪。這個朝廷還有存在的道理嗎?
“中堂大人意下如何?”徐傑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而是要先聽聽李鴻章,這位執掌北洋的首領的看法。
“那些中樞的道德先生確實可惡。既然有人說我北洋擁兵自重,陸師畏敵不前。那就讓位給能征善戰的武將吧。我北洋陸軍守好遼東這一畝三分地就成了,東北還要看榮祿的練軍和關外八旗的了。但是這錢確實難辦。如果中樞不出軍費的話,單單這幾艘戰艦就能把北洋搞破產。”李鴻章鐵青的臉色中顯出一絲的憂愁。
“這錢也確實是大問題,中樞已經向外國借了不下2000萬兩白銀了,就算沒翁師傅這檔子事。怕是中樞也拿不出更多的錢了。”張佩綸頗爲無奈的說道。
“其實,這戰費完全可以讓日本人出!只要打贏了,把日本打到絕路上,不怕日本人不服軟!列強打我大清可以要賠款,我大清爲何打贏了就不要賠款呢?”徐傑說到這裡臉色出現一絲猙獰。
“光這些怕是不夠。”李鴻章回答的很簡單。
“那就只能從開源上說了。朝廷有的是錢,只要能動旗人這些鐵莊稼。就有大筆的錢,不過這東西不是說了能算的。不知道中堂大人還記得那個擴大民間開礦設廠的規模的提議嗎?以銀子換許可,這也能有一筆錢,不少內地富商已經對北洋治下的工廠主和南洋華商眼紅的很了!而且當年打長毛的時候,各省可以自籌軍費,如果我北洋可以將財權拿到手……。”徐傑笑着說道。
“嗯,這個辦法確實不錯,許可證可以解燃眉之急。開辦了工廠又可以廣開稅源。只是怕朝廷對財稅之權不鬆口啊。”李鴻章眼睛一亮。
“現在自然不鬆口,但是如果盛京危機的話,朝廷還能不鬆口嗎?如果榮祿和八旗潰不成軍的話,面對隨時可能叩關的日軍,朝廷還能不答應嗎?”徐傑反問道。
“日本海軍已經全滅,交通線已然岌岌可危,陸軍還有此等實力?莫非你要……。”李鴻章臉色一變,兩眼中射出一道寒光。
“北洋快速艦隊要時刻應對俄國艦隊,而北洋艦隊本隊只有聚集在一起才能勉強對付俄國艦隊。況且大同江之戰過後,北洋大部分戰艦需要修繕,根本就拿不出足夠的戰艦。破交講究的是小艦隊多頭出擊,但是這一分散,就很容易被俄國人一口口吃掉,所以只能編成兩個大艦隊,這樣一來,所能控制的海域就變小了。不可能完全鎖死,而且俄國人可以通過陸路或者沿着海邊淺水區爲日本輸送補給,所以說這補給。日軍一時還真斷不了!”徐傑急忙解釋道。
“也就是說還是北洋艦隊力有未逮了?有沒有什麼好辦法來對付俄國艦隊?”李鴻章對徐傑的解釋還算比較滿意。但是這支俄國艦隊着實可惡。不打掉心裡不安心啊。
“俄國人絕對不會輕易決戰的。更大的可能是在黃海、東海和日本海中和我北洋艦隊兜圈子。伺機佔點便宜。如果我們追着俄國艦隊打,那效率極低,茫茫大海,誰知道對方在哪?”徐傑對此也十分犯愁。襲擊艦歷來很難抓,而且這還是在沒有無限電的時代!
“那就是說沒辦法了?”李鴻章的語氣中有些失望。
“辦法是有,不過見效可能要慢一點。巡航力再強的戰艦也需要補給,我們只要將日本所有可以爲大型戰艦提供補給和維護的港口挨個打一遍,到時候就算我們不打,俄國艦隊也沒的完了!”徐傑不慌不忙的說道。戰爭打的就是補給,補給都沒了,還玩毛啊。
“那豈不是要花很長時間?日本作爲一個島國,港口實在是太多了。”楊士驤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
“港口多不代表這能補給大型戰艦的地方就多。港口水文條件是否能滿足,港口設施是否堪用,港口裡是否是有戰艦需要的彈藥和裝備?這些都是問題,所以綜合看來,日本能給俄國艦隊提供補給的地方屈指可數!”徐傑不以爲然的說道。
“那陸軍呢?濟世以爲日本陸軍的戰力如何?如果一旦打進我國東北榮祿的練軍和東北的八旗能支撐的了嗎?”張佩綸問道。
“練軍還算有些戰鬥力。從裝備上講,除了重炮以外不弱於日軍。那些士兵也都在西北打過仗,不過都是和一些馬匪交手。哪個榮祿雖然號稱知兵,但是戰術思想過於落後。東北八旗更是指望不上,不一觸即潰就不錯了。”徐傑話語中充滿了對榮祿的鄙視。
“也就是說最後還要靠我們北洋來打,我們修正的時間也不會很長了?”李鴻章眉頭一挑。
“基本上沒有修正時間,日軍一旦突破鴨綠江,預計會兵分兩路,一路將向盛京方向攻擊前進,另一路將南下進入遼東半島來攻我旅順基地,畢竟北洋艦隊可是日軍的心腹大患,欲除之而後快。”徐傑的一番話讓老李更加樂觀不起來,好容易打贏了海戰,沒想到這陸戰居然如此麻煩!
“那日本陸軍的後勤補給是否跟得上?要是日本陸軍全力進攻的話,那可是近二十萬大軍啊。”楊士驤頗爲不信,北洋幾萬部隊在朝鮮作戰,就把後勤累的夠嗆了,這日本人就算有物資供應,能不能運到前線也是個問題啊。
“日軍是全國支持作戰,而我北洋是以一藩之力作戰,這其中的差距自然十分巨大,更何況明治維新二十多年,日本的國力一日千里。僅僅相當於我大清一省之地的日本,財政收入幾乎與我大清相當。民教和工業更是強過我大清。此次開戰,日本全國上下更是齊心協力,爆發出的戰力自然不能以我北洋的標準來衡量。更何況,日軍是走到哪,搶到哪。再加上繳獲的補給,日本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因爲補給而崩潰。”徐傑頗爲無奈的說道。
“不過日軍雖多,但是如果分兵的話,對我遼東防禦威脅就不大了。隨着兩廣和臺灣的新軍陸續到達,再加上將要從朝鮮撤回的聶士成部,到時候,我方陸軍能戰之兵不下5萬,依靠防禦工事和重炮支援,足以守住。待日軍疲敝之時。我軍再行反攻!”徐傑對此並不緊張,面對混凝土工事和機槍重炮的火力。日軍無論是豬突還是炮戰都沒有優勢,再加上海軍優勢,想攻下旅順,那是基本不可能的。
“那我就放心了,戰場上的事情,就讓聶士成,彭毅他們處理吧,咱們再說說朝廷之事如何去辦吧。”軍事上的事交代完後,李鴻章懸着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了一半,但是在朝堂之上。卻還有一場絲毫不亞於前線兩軍交鋒的戰爭!
“現在中樞很不太平啊。太后想和。皇上想打。翁同龢和一干清流又攻擊北洋水師添船不經申報。指責北洋陸師消耗頗大又毫無建樹。難啊。”張佩綸嘆息道。
“既然中樞如此的不講理,那我北洋又何必講理呢?”徐傑冷笑道。?“我北洋自然要打下去的,不但打下去,而且還要獲得日本賠款中的大半。否則單純軍費我北洋就負擔不起。誰同意我北洋的條件。我們支持誰。”
“然後呢?清流怎麼辦?”李鴻章面無表情的說道。
“這輿?論又不是他清流一家可以掌控的,天下的讀書人多了,看到我北洋戰績的人也多了,更何況,如果皇上同意我北洋意見的話,翁同龢也不敢說什麼。”徐傑不以爲然的說道,既然在朝廷上打不贏清流,那就把輿?論戰的戰場擺到全國,只要捨得花錢。黑的都可以說成白的,更別說北洋本來就有理。
“把翁師傅的戶部剋扣我北洋軍餉和清流們不分青紅皁白肆意污衊的事情放出來。看這些道德先生們還有什麼本事。”徐傑說道。
“那太后那邊總不能不管不顧吧?”李鴻章對徐傑的處置意見還算比較滿意,但是得罪了慈禧這個實權派,怕是此戰過後,沒了後黨這個外衣。北洋不好混啊。
“太后想過好她的生日,咱們北洋自然要送一份大禮,但是前提是我北洋的軍費需要有人買單,我北洋的功勞需要得到彙報,沒了這兩點,一切免談,總不能說我北洋包圍了大清的江山社稷還要被弄得四分五裂吧?而且中堂大人手握北洋水陸二師,是直隸第一強軍,太后還是看得清形勢的。”
徐傑這段話的意思很明白,好慈禧搞好關係式可以的,但是不能以北洋身家性命爲代價,即使李鴻章咽得下去這口氣,北洋水陸二師的高級將領,以及劉銘傳等人可不一定咽得下這口氣,而爲北洋提供幫助的商人和南洋華商更是不答應。付出了就要有回報,如果光付出還被人算計和污衊,那北洋就只能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了!
“中堂大人,您現在肩負的可不僅僅是北洋一家。臺灣的劉大人,兩廣的李大人還有那些爲了這場戰爭付出了金錢乃至生命的我大清國民都在看着您呢。更何況……。”看着李鴻章還有一絲猶豫,徐傑繼續說道。
“更何況什麼?”李鴻章問道。
“更何況,我北洋對得起太后,更要對得起社稷。這大清不是他愛新覺羅一家的大清,不能說賣就賣!”張佩綸憤然說道。
“幼樵,你也這麼認爲嗎?”李鴻章冷冷的說道。“罷了罷了,以後北洋也是你們這些後生執掌了。就算拼了性命,也要爲那些追隨老夫,幫助老夫的人留下在一份基業啊。”隨即,李鴻章又釋然了,李鴻章對太后對中樞可算是鞠躬盡瘁了,但是老李就算再忠心,也管不了身後之事。到現在,北洋上下對朝廷的不滿已經到了一個極限,如果再不“提醒”一下朝廷,他李鴻章一死,北洋這天下第一強藩可難保做出什麼驚天的大事!
“那就依了你們了,這次老夫倒要去紫禁城內,看看那些小人們到地安得什麼心!”李鴻章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道。
“另外,學生還有一事相求。”徐傑突然說道。
“什麼事情?只要老夫能辦到的,一定會去辦的。”李鴻章看着自己的得意門生,百感交集,沒有他,就沒有北洋的今天啊。
“能否讓朝廷爲我北洋撥付一批軍馬?我北洋雖然善受,善於打陣地戰。但是機動作戰馬匹不足。一旦有事,會頗爲被動,即使爲了以後反擊做準備,這騎兵也是萬萬不能少的。此外,這次如果順利,除了准許民間開礦設廠,還希望能夠將新式學堂、鐵路、電報、郵政、銀行這些都推廣開來,否則單純官方搞幾個工廠和礦山於國於民都是好事啊。望中堂大人三思。”說完,徐傑躬身一拜。
“濟世啊,我老頭子小看你了,你所圖之大,讓人難以想象啊。”李鴻章頗有深意的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不過,看在你都是爲國爲民的份上,老夫就幫你這個忙。濟世啊,老夫洋務三十餘載,到現在才發現不過是一個裱糊匠而已,看樣子十分華麗,實際上是個紙糊的,一推就倒。希望你能真正做到強國。”
“中堂大人計劃何時進京?”張佩綸問道。
“不急,先把聲勢做起來再說!”李鴻章冷笑道。
今天更新5000字的大章。啥也不說了,大家幫幫忙吧,很快就該陸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