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學校後,劉婷靜拉着王瑞雪往山上公園走。
王瑞雪知道她要說關於崔凱的事,於是緊緊依偎着她,默默的等她開口。
“最近放了學,崔凱都沒直接回家,他天天跟一幫人去打籃球。開始我也沒在意,後來聽說鄭蘭也天天跟他們在一起玩。”
鄭蘭?那個跟劉娜一起被譽爲校花的女同學。平時也是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樣子,她跟崔凱去打籃球,“難道鄭蘭跟崔凱……”王瑞雪話沒說完,劉婷靜既然提到鄭蘭,自然是有原因的。
“一個有情一個有意!”劉婷靜恨恨的說:“開始我都不相信,後來看到鄭蘭還去了崔凱家,崔凱的媽媽好像也挺喜歡她的……畢竟是個美女呢。”
“那他父母對你呢?”
“還是老樣子,沒什麼變化,但崔凱又不會聽她父母的。”
沒錯,是崔凱找女朋友,當然第一要他喜歡。難怪這幾天劉婷靜連崔凱的名字都懶的提,她人也蔫了不少。
可憐的劉婷靜。她輕輕摟住劉婷靜的肩:“別難過,你還有我呢,同是天涯淪落人,大不了以後我們兩個一起過。”
要是以前,劉婷靜一定會笑着說:“神經,天底下的好男兒都死光了呀?”可是這次,她連開玩笑的心情都沒有了,淡淡的說:“那可說好了,咱們兩就相依爲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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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的第一天,劉婷靜就跟家裡人去趕會了。
這可是城固最熱鬧的幾天了,到處都是擺攤賣東西的,過年講究要穿一身新,新衣新褲新鞋子。大家都拖家帶口的去湊這個熱鬧,整個生活區幾乎變成了一座空城。
王瑞雪的父母給了他八十塊錢,讓她自己去買。雖然劉婷靜熱情的約她一起去,可看着她們一家人熱熱鬧鬧的整裝出發,她一個外人跟着去總歸很彆扭,因此拒絕了她的好意。看着外面溫暖的太陽,不去享受陽光太浪費了。她抱着一本《鹿鼎記》,一個人來到足球場。
這本《鹿鼎記》是昨天從劉婷靜的哥哥劉小偉處搶來的,因爲他們一家今天要去趕會,劉小偉才勉爲其難的答應借給她看一天,晚上必須原封不動的給他還回去。
足球場在二區後面的山腳下,她記得以前這裡是個小山坡,建球場的時候才把這裡挖平的,現在它像個盆地一樣三面被護牆圍着,乾乾的土地上長滿了不知名的野草,沒有比賽的時候,大家都喜歡在旁邊的陰涼處或坐或躺,打發時光。
王瑞雪在吊環區域旁邊找了個地方坐下,這裡只有一棵總也長不大的核桃樹遮陰,因爲活動範圍小,所以很少人來這兒閒坐,正好成全了她喜好安靜的性格。
溫暖的陽光烘烤着四周,讓人昏昏欲睡。王瑞雪強打起精神,想多看幾頁,最終還是耐不住睏意躺在草地上。她將書打開扣在臉上,既可以躲避蚊蠅,又可以遮擋陽光。只是這一覺睡的並不踏實。誰讓她一邊打盹,一邊在心裡默唸罪過——再這麼拖下去,今天這書肯定看不完了。
正在夢裡跟自己糾結個沒完的時候,臉上的書被人一把搶走,她猛的坐起身,一臉懵逼的看着眼前這個拿着她的書得意洋洋的人,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是睡着了。
“唉,你到會玩,一個人偷偷躲到這來睡覺。”那人興致勃勃的翻看手中的小說:“《鹿鼎記》?不錯呀,在哪兒搞到的這書?”
王瑞雪閉上眼睛緩了緩,腦子纔開始正常運轉:“唐峰,怎麼是你啊。”
“怎麼就不能是我?哎,我在那邊遠遠看着象你,過來一看,沒想到真的是你。”他在樹蔭裡找了一塊野草長的比較肥厚的地方坐下,順手把書丟還給她:“他們今天訓練,下星期要去基地打比賽,我過來給他們送水。”他朝有陰涼的半邊場地努了努嘴,“你呢,怎麼一個人在這睡覺?”
王瑞雪的心蹦蹦的跳了兩下,既然是足球隊訓練,那吳建鵬應該也來了吧。她朝那邊望去,果然看見吳建鵬正在場地中央奔跑着,“哦,我啊,”她收回目光:“劉婷靜跟他們家人去趕回了,我一個人無聊。”
“哦,”唐峰立刻就明白了,他點點頭“跟家裡人還沒和好?”他想起那天看到她跟她爸爸劍拔弩張的樣子。
“額。”她含糊的回答。心裡苦笑了一下。根本就不可能和好了,只是沒必要給他解釋這麼多。
他從地上拔起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裡,“你吃什麼嗎?有面包飲料,還有火腿腸。”他湊近她,故意小聲說“都是球隊買的,想吃什麼,我給你偷點過來。”
哦,看來是球隊從唐峰家小超市買的,他幫手過來送貨。
“不用了。”王瑞雪不好意思吃白食,她搖了搖頭。
“沒事,他們買的多,也吃不完。你等着。”唐峰快步跑了,王瑞雪也沒再堅持。她還沒吃中午飯,用不着裝矜持。
唐峰再次回來時,手上拎着一個小塑料袋,他把塑料袋丟給王瑞雪,趁她翻看袋子的時候,坐了下來。
王瑞雪粗略的翻了一下,袋子裡有面包牛奶,還有花生瓜子。另外還有兩個方方的小紙盒,拿出來看了一眼,不禁叫起來:“怎麼還有兩副牌?”
“他們等吳建鵬訓練,也沒事幹,正好一起打牌。”
王瑞雪好奇的問:“他們,誰啊?”她朝陰涼的牆根下望去,那邊地上坐着很多人,離得又遠,看不太清楚。
“還能誰,房耀陽、魏東明他們唄。你快點吃。”
王瑞雪驚的把牌往地上一扔:“他們怎麼也來了?”
看她磨磨唧唧的抓不住重點,唐峰索性一把搶過塑料袋,嫌棄的把麪包翻出來丟在她懷裡,一邊說:“無聊啊,不是陪鵬鵬兒踢球嘛。趕緊吃,等會打牌你再吃,就看你一人忙了。”
王瑞雪撕開面包上的塑料袋,往嘴裡塞了幾口,感覺有些幹,正準備拿喝的,唐峰已經把牛奶遞到她手裡了,這牛奶是塑料袋包裝的,她塞進嘴裡咬開一個口子就要往嘴裡擠,唐峰趕緊搶過去,插了一根吸管又遞給她。
“哎,沒想到你還挺細心的。”王瑞雪打趣他。
“那當然。不細心怎麼開得了超市。再說了,那也要看對誰。”他忽然看見王瑞雪瞪着他,立刻解釋:“你別多想,我就是挺同情你的”,他怕王瑞雪不習慣接受別人的同情,馬上改用嘲笑的口吻說:“對,其實就是可憐你”。
他這麼一說,王瑞雪反倒聽着挺順耳,她也用玩笑的口氣裝可憐:“是吧,大款可憐可憐我唄,我窮的都吃不上飯了。”
唐峰取笑她:“誰不知道王瑞雪是個有錢人啊,還在我面前哭窮,你讓人家這些人情何以堪啊。”
王瑞雪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房耀陽和魏東明正向他們走來。唐峰嘴裡的人家這些人自然指的就是他們了。
王瑞雪有些心虛。自從知道了房耀陽的心意,她始終躲着他,如果實在沒辦法躲過,她也是裝傻充愣。但這樣實在是心累啊,今天看樣子是躲不過去了,她垂下頭,狠狠的同情了自己一把,做人做成這樣實在是可悲。
然後,她擡起頭,一臉無邪的笑容,向他們擺擺手:“哈嘍!”
房耀陽板着臉,對她的招呼不理不睬。自從那天晚上聊過之後,他以爲兩人關係更近了一步,至少也應該象好朋友一樣吧。誰知道這小丫頭這兩天淨躲着他,現在又在這裡裝沒事人。
倒是魏東明眉開眼笑的應了她一句:“十三妹,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王瑞雪對着魏東明笑:“是呀,看天氣好,想看會書的”。然後看了房耀陽一眼,小聲嘀咕:“切,不高興就別來,板着臉給誰看啊。”這聲音說大不大,說小嘛在場的人都聽見了。房耀陽看她一眼,雖然沒說話,眼神卻柔和了許多。
房耀陽和魏東明盤腿坐下。
王瑞雪對魏東明緊握着拳頭抗議:“別再叫我十三妹了,多難聽。”
“都叫開了,我們不叫別人也會叫。你就別抗議了,反正名字就是個符號。”
“說的到好聽。”王瑞雪癟癟嘴,沒有再堅持抗議。
“我們打牌吧。”唐峰拿起兩副牌,“打什麼?”
“雙升唄,現在不是流行打雙升。”魏東明建議。
魏東明原本坐在王瑞雪對面,這時候,房耀陽突然站起來,王瑞雪不知他要幹什麼,一臉詫異的看着他,只見他走到魏東明和唐峰中間,用腿拱了拱魏東明,一句話沒說,用行動示意跟他換個地方。
王瑞雪噗嗤一聲笑出來,“裝什麼酷啊,我打的又不好,打錯了牌你可別怪我。”
魏東明看了看板着臉的房耀陽:“靠,你這是求我呢啊,你可給我記好了,欠我一次人情。”說完,他挪動屁股蹭到了王瑞雪上家位置。
王瑞雪牌打的確實不怎麼好,好在一下午無論王瑞雪怎麼出牌,房耀陽始終沒指責過她一句,後面有幾手牌她故意亂出,房耀陽也只是擡眼看看她,由着她胡鬧。沒想到這傢伙的脾氣竟然這麼好,王瑞雪不禁有些吃驚。她又想起書上說過,牌品不錯的人,人品也不會差,想來房耀陽的性格也不錯吧,心裡就多了幾分親近之意。
太陽西斜,到了該散場的時候。
王瑞雪先在六棟樓下喊劉婷靜,沒人答應,看來他們還沒回來。魏東明家也在二區,往前走幾步就是。把他送回了家,再往前走幾百米是街心公園,路過超市門口,唐峰被他媽媽叫去店裡幫忙,就只剩下王瑞雪和房耀陽。
房耀陽家也在五區,與王瑞雪家是斜對着的前後棟。原本先經過房耀陽家樓下,但他沒上樓,而是默默地陪着王瑞雪繼續向前走。
“你不回去嗎?”王瑞雪問。
“先送你回去吧。”
“我,我不回家。”看房耀陽有些詫異,她又補充一句“現在回去有點早。”
房耀陽心下了然,看來冷戰還沒結束:“那你打算去哪兒?”
“我,嗯。。。去山上公園轉一圈吧。”
“現在?這個時候?”看樣子,最多再有半個小時就六點了,不正是家家戶戶吃晚飯的時間嗎?他微微蹙眉,這丫頭身上似乎有很多謎團啊。
“嗯。”王瑞雪向後山方向走去。
“我陪你去吧。”房耀陽也跟了上來。
“你不回去嗎?就快吃飯了。”
“那你怎麼不回去吃飯?”
“我稍微晚點回去。”
“我陪你,也稍微晚點,沒事。”
王瑞雪默許了。天已經暗了,風有點涼。一個人上山吹冷風確實有點淒涼。有人陪着,就算不說話,至少心也是暖的。
上山前有一條水溝,水溝上修了一座橋,仿漢白玉質地,造型象飛舞的綢帶。橋身上三個大字“文明橋”。
“明明是條臭水溝,還要取個名字叫文明橋。”站在橋上,王瑞雪略帶玩笑的說。
“很多事情都是矛盾的。”
他們走過文明橋,踏上一條通往山上公園的臺階路。這段路還算平緩,上七、八個臺階就有一段平路。兩人邊走邊聊。
王瑞雪想了想,是呀,就好比自己,別人怎麼看都是個乖乖女的摸樣,誰知道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於是笑着說:“也是。”
兩人默默地走了一會,正當王瑞雪的思緒要飄到天外去的時候,他忽然叫了一聲:“十三妹”
“嗯?”她下意識的答應。忽然意識到,又懊惱的跺了跺腳。
他啞然失笑,還真是個丫頭片子:“你有沒有想過,要跟父母改善一下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