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先生走後兩日便是臘八。不同於現世,在這個時代一入臘月年便算開始了,臘八這日的首份粥是從雞鳴寺求來的,名曰七寶五味。爲沾福氣人人盡嘗,如月也吃了一小碗,說不得好不好,大約是蘿蔔快了不洗泥感覺淡淡的。還是在杜嬤嬤統領下自家大廚房熬製的粥味更佳,四口大鍋,分做鹹甜兩種,配料不下二十味,除了常用的紅棗桂圓蓮鬆,居然還有荸薺胡桃仁慄木耳。鹹味的再放青菜,去糖放鹽,稱的上真正意義的七寶五味了。如月回憶起現世過臘八時大學裡的食堂也有做粥,只放數種豆類和幾顆蓮而已,味道真是不怎麼的,所以大家都買罐裝的一吃應個景兒罷了。此間臘八粥的製做工藝繁瑣對如月而言實在是稀罕極了,她很有興趣地跟着杜嬤嬤學做粥,還按着北人的習慣醃製了臘八蒜,待到過年時佐餃吃。
臘月離年日近,這時節和現世一樣,凡過新年要用到的年前都已上了架鋪貨,只是物價昂貴人工費也高的緊,難怪有‘臘月水土貴三分’的說法。幸好多數用品如意早就做了準備,提前備下了,除了應景的到也沒多花什麼錢。
琅府內宅由如意和珍珠領頭置辦,籌措過年的費用,買年貨,做新衣,安排敬神祭祖。府外自是由甄氏總理,借貸債務的理清,管事佃戶花農的照應,送禮請客諸多事宜她皆要操心到。琅府府小人少,並不類其他深宅大院的規矩衆多,即便這樣幾處幫忙的如月也忙的不停點。各院的丫鬟們每日一起早便開始撣塵打掃,另有粉牆的,糊紙的,貼窗花的。琅家沒有宗祠,琅府長公就令僕人在供堂打掃,拾掇供器,請神主置紙馬香錁,連房上屋檐瓦當的都要拾掇淨。如月本以爲過了臘八濟蘭雪竹就會放年學,未料陳南山一句明年科考,爾等要加倍努力,便斷送了他們玩耍的機會。私下裡濟蘭對妹妹解釋,專館只在除夕上元各放幾日假而已,誰家都是如此,陳夫算不得苛刻。於是乎這段時日琅府內外上下皆是忙碌。
正月裡忌針黹。如月抓緊時間做荷包打絡,原要送濟蘭的發繩給文先生了,她便又編了一條,放在才繡好的荷包裡,石青底拐紋香囊,巴掌大,可是費了老神了,待做好了看着倒也還不錯。如月給雪竹打了條如意平安流蘇絡,她記得他常年戴一塊青玉圓形腰佩,那顏色配這絡會很好看。甄氏和如意的禮物她早已準備好,一個是詳盡的VIP創意,一個是茶具一套。給丫鬟婆也都備好了紅包,竟是人人有份。現世父親曾教她說,禮多人不怪,被人惦記着誰都會高興。如月深以爲然。
這日,如月抽空跟着流蘇學剪窗花。流蘇她人不美,平日也不多話,做事並不活絡,只對交待的事做的很認真。綺霞羽紗這幹小丫頭欺她是新來的又無靠山,沒少指使她做事,流蘇就手便做了,也從不在如月跟前點眼藥,雖然姑娘待她頗有另眼之意。這另眼便是因爲老鄉的緣故,如月喜歡聽那熟悉的方言,並不讓她改口音,但流蘇卻儘量學說南京話,免得總被人笑話,一來二去說的反而更加不倫不類,沒少讓院裡的丫鬟們笑話。
這流蘇有一雙巧手,尤以剪窗花爲最,或圓或方或刻或撕隨心所欲,硃紅的成品窗花美麗至極。家貧的緣故她並沒有系統地學過針黹,但她納的鞋底誰用誰舒服,縫補之類更不在話下。如月問她會不會做麪食,流蘇點頭,想了一會方又加了一句:“這嘎達的麥不行,面哈他的很,也莫有辣,醋太甜。”如月聽了激動的眼淚都快下來了,一看就是行家呢!於是更加願意帶着她。
同時進府的鑲玉看着眼熱,心裡便有了嘀咕。這姑娘樣有幾分像寶絡但性卻不像,太憨直,缺了點聰明,倒也不惹人厭,處了幾日如月便看出來了,有點失望但也沒不同待遇。只是較之流蘇對鑲玉就顯得淡了些。鑲玉心裡急,生怕惹了主不高興,平日和紋錦綺霞走的近,對寶絡她有點怕,便想和菱紗搭上關係,怎奈菱紗有點不待見這幾位,便也不怎麼理她。
這日一早門傳送進來一封拜帖,後由紋錦送上了樓,她一上來就看到流蘇正手把手的教姑娘剪紙,兩人的情狀很是親密,明知流蘇是老實人,但紋錦心裡沒來由的就是憎厭,餘光看到菱紗正在擺弄暖爐,一瞬間她面上便帶笑道:“姑娘。”
如月得意的展示自己的作品:“紋錦,你來看,這窗花兒好不好看?”
紋錦道:“姑娘剪的自是好的,這喜鵲銜梅里外相連一刀而成,竟然未斷,姑娘哪裡像是才學的,奴婢還以爲是從小就練的呢。流蘇妹妹什麼時候也教教我呀。”
流蘇見說到了她,臉頓時紅了,紋錦笑容可掬她卻怕,訥訥不敢言。如月道:“好了,別逗她了。手裡拿的什麼?”
紋錦道:“曹府送來了帖,請姑娘的。”
如月詫異的接過錦盒打開來一看,正是封拜帖。兩折的燙金印折枝花紙,字從趙體,楷書,濃墨重彩的寫了兩段話:姊芳鑑:會芳園紅梅待開,慕君素有雅意,妹誠邀姊正月初十觀花。另,其日正逢妹之誕日,邀友小聚,以茶當酒,實爲賞心悅事。所請之事,勿祈垂許。翹企示覆。妹蕤敬上。順祝歲祺。
原來曹蕤要過生日,如月想了想暗道:去也無妨。既無婚事困擾,再領略下大觀園也確是雅事,說不定還能見到傳說中的準王妃呢。想到此處她也取出一方箋,寫了定當拜訪的回覆。她對紋錦道:“你去回了來人,把帖讓他帶回。”
待紋錦走了菱紗方上前道:“可是曹家二小姐請姑娘呢?奴婢記得那位姑娘的生辰快到了,邀姑娘去呢?”
如月讚許的點頭道:“正是。你倒是記的清,確是如此。”
菱紗道:“這等事該是奴婢們記得的,只是姑娘要送何禮前去?”
如月道:“這我倒是未曾想好,他家地位不一般,貴重之物見得多了,要送自然不能落了窠臼,金銀太俗,也不能輕了。好歹還有幾日,容我細想想。”
年近事多,這一想一耽擱便到了臘月二十四。琅府上下祭竈,貼竈馬,塗酒糟,做餳糖,送竈王上天,竈神的聯對寫着:上天言好事,回宮降吉祥。元旦五更接神迎新竈王,再行供奉。此時所供月光馬,和中秋略同。閤家少長在甄氏的帶領下齊齊羅拜,祝曰:辛甘臭辣,竈君莫言。”轉眼又到了臘月二十九,基本禮畢,換完了門神,重油了桃符,大門二門角門屋門都貼了春聯,門扇上貼斗方,影壁上糊了碩大的一個朱箋福字,這字是請西席陳南山寫的,按着慣例用的是《聖教序》草書。其他的字都分由三兄妹所寫,論秀麗挺拔以如月爲最佳,免不得被衆人誇讚,弄得她既高興又有些不好意思,想自己十數年習字,和這些小孩去比,真不知佔了多大的便宜!
下週還是沒有推薦,大約是文寫的不夠好數據也不佳吧。不過看到裸奔的這周收藏沒掉還漲了幾個,非常感動呢!所以就在今日雙更自勉一下,也萬分感謝願意收藏拙作的讀者們,請安心閱讀,我會堅持寫下去的,絕不斷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