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這個曾經被自己完全看不起的男人,忽然變了一個人似的——在她心目中,千真萬確覺得他是一個偉大的帝王!
她無法形容那種心情。
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心態究竟是從何時改變的。
是結婚之後?
是遭難之後?
是被他營救之後?
是躲在小屋的那兩年,他不時來看望自己?
還是因爲他替自己安排好了這一切?
她不知道,也說不清楚。
她只是低着頭,聲音越來越低:“四爺,我一直想感謝你……可是我……可是我……我不知道如何感謝你……”
他凝視她,笑起來。
竟然還是心跳的感覺——尤其她低頭紅了臉,真是佳人如玉,整個人好像凝脂一般。
她也不知怎地,忽然道:“四爺,你和枝枝真的已經分手了嗎?”
話一出口,她忽然很後悔,也十分尷尬,低低的:“對不起……四爺……我是那個意思……我不是要干涉你的私事……我……我只是隨口問問……對不起……”
他意味深長:“我不知道,金小姐竟然一直在關心八卦緋聞。”
她更是紅了臉,語無倫次:“對不起……四爺……我真的……我真的……”
忽然說不下去了。
他卻笑起來:“關心八卦,人之常情。金小姐也不用緊張。事實上,我這個人的八卦很多,從來都沒有斷過。”
她忽然鼓起勇氣:“那四爺真的是和枝枝分手了嗎?”
他似笑非笑:“怎麼,金小姐很希望我和枝枝分手嗎?”
她低下頭去,臉漲得通紅。
他死死盯着她,竟然有點緊張。
一會兒,又擡起頭:“沒錯!我的確希望四爺和枝枝分手!”
他瞪着她,忽然哈哈大笑。
她有點尷尬,可是,他卻笑得更加歡樂了:“金小姐居然一直關心着我的八卦,看來,我真是要倍感榮幸了。”
他忽然不笑了,一本正經:“我其實從來就沒打算要和枝枝結婚,自然就談不上什麼分手了。”
她不知怎地,也笑起來。
這一笑,真是眉飛色舞,整張面孔都生動起來,閃閃發光似的,就連她的雙目,也因此變得靈秀無比。
他凝視她,內心深處,竟然一陣悲哀。
太遲了。
太遲了。
這目光,來得太遲了。
以至於,他想伸出的手,又生生縮回來。
可是,她並未察覺他的異常,她因爲太過高興,也完全想不到,他這一次前來的目的。
她只是靜靜隨着他一直往前走。
湖畔的風很輕,花很美,就連散步的腳步聲也沙沙地顯得十分動聽悅耳。
雍正忽然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最好一直走下去,永遠都無邊無際。
可是,無論多麼長的路,總有走完的時候,更何況,這條路的前方,便是通往湖邊的水草。
二人在盡頭停下。
雍正慢慢地:“金家再也沒有任何人騷擾過你把?”
她搖頭:“我在這裡隱居,可能他們並不知道我的下落,也打聽不到。再說,我也從來沒有打算要和外界聯繫。就連我掛到畫廊寄售的作品,也全是用的新的筆名,而且是派人送去的,他們不會知道是我……”
“這以後,都不打算露面了?”
她的笑容多了一絲調皮:“我覺得這樣是最好的。而且,我並未指望畫作會大紅大紫。那只是一個寄託罷了,畢竟,這也是我的興趣愛好。我對現在的生活狀態很滿意。”
他略略放心。
“你今後除了晨跑,最好再學點別的東西……”
“哦?”
“比如散打什麼的,最好學點實用性比較強的,強身健體也好……”
她不虞有他,笑道:“真巧。最近我也在考慮要不要去學跆拳道什麼的。”
“去學吧,最好實用性較強的,強身健體,關鍵時刻用得上。”
金婷婷比任何人都更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早前自己被金無望嚇破了膽,後來又被金銀子嚇破了膽,可要是自己是個精通武術的高手,哪怕如雍正,受德他們一樣,也不至於總是處於那麼狼狽而被動的境地。
她低聲道:“我早些年一直練習了射擊,但是,沒有練習散打搏擊,明天起,我會堅持練習,永不間斷。”
雍正點點頭:“有備無患是好事。最好再研究一些野外生存的技巧。比如,流落荒島,蠻荒之地,要學會一個人如何生存……”
這時候,金婷婷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明明太平盛世,怎麼忽然談起流落荒島,野外生存這些來了?
再看雍正這次帶來的禮物——他沒有帶任何別的,而是帶了一大捆書。
是真正的一大捆。
隨手翻一番,全是各種荒野求生技能的書:包括如何在野外生火、避雨、如何在水源被污染的情況下淨化水、如何快速搭建帳篷,如何避過野生動物的危險,如何躲避同類的殘殺,以及林林總總稀奇古怪的逃生方法。
當然,還有許多大災難之前的準備:比如,末日的時候,到底該攜帶一些什麼東西?
哪些東西能夠存放很久又不腐爛?
金婷婷當然明白,雍正絕非一個無聊之人,沒可能隨便拿一些沒用的東西,尤其不可能隨便拿一捆荒野求生的書來敷衍自己。
所以,她就更是奇怪:“四爺,這是要發生什麼事情了嗎?爲何給我帶來了這些東西?”
他笑着搖搖頭:“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今天,他重複最多的一個詞,便是“有備無患”。
金婷婷當然不是什麼天真無邪的小姐,不諳世事,事實上,正因爲已經經歷了太多危險和恐懼,她比常人敏感得多。
她立即道:“四爺,真的有什麼事情會發什麼嗎?”
他轉眼看着她。
比起在小屋裡隱居的兩年,她的氣色明顯已經有了本質的變化:白皙,紅潤,健康,而不是早前那種不見天日的蒼白和憔悴。
可是,生活得再好也沒用了。
也許,要不了多久,等待她的便是無可阻擋的死亡。
地球大撤退,人吃人,尤其是在電力網絡以及現代化的一切熱兵器被神秘力量所摧毀之後,完全是靠着拳頭和武力過活的世界,一個嬌弱女子,基本上便沒有任何的生存餘地了。
他想起在悉尼的最後時刻,如果說全城還剩下幾萬幾十萬人的話,女子最多隻剩下幾十人——而且還是當權者精心挑選下來的幾十名美貌的妾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