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辰閣內,顏夕和楚遙岑隨着蜿蜒的樓道緩緩向下走着,忽然想起了“咔噠”的木板破裂的聲音。
隨着聲音的響起,顏夕和楚遙岑理所當然的向地下室的底部摔了過去。楚遙岑手中的半截蠟燭忽然熄滅,黑洞洞的情況下他突然拉了顏夕一下,翻了個身把自己墊在下面。
“啊,遙岑!”顏夕察覺到自己似乎摔在了楚遙岑肉墊身上,立即坐到一邊去,摸索着尋找楚遙岑。
“別怕,我在呢。”楚遙岑反手將顏夕的手握住,柔聲安慰道。
“我沒有怕呢,我是擔心你摔壞沒。”
“額……”楚遙岑扶額,“形容我的話應該用‘摔傷’吧,東西才用‘摔壞’呢。”
“哎呀不要糾結與這樣的小事情啦,”顏夕說道,“能點上什麼照明麼,黑漆漆的怎麼找東西呀。”
黑漆漆的才容易發生該發生的事情呀。黑暗完全掩蓋了楚遙岑嘴角微微揚起的曖昧笑意,他伸手環住顏夕的腰,扶着她站起來。
“要麼我們到處找找剛纔掉了的蠟燭吧。”楚遙岑說道,伸手揮了揮飛揚在他鼻尖的灰塵,這裡空氣如此污濁,就算找到蠟燭也點不上吧。
顏夕倒是覺得找蠟燭是唯一好的方法了,於是在黑暗中輕輕挪動一步,小心翼翼的怕碰壞楚臨淵藏在這裡的寶物。可是她卻再一次摔倒在地,順帶着又讓楚遙岑做了一次肉墊。
“總有一天我會死在你的身下!”楚遙岑揉了揉摔疼的腰坐起來,說出不知道什麼含義的話來。
“對不起……”顏夕也覺得十分對不起他了,“可是這地面好奇怪,明明沒有水呀……”
楚遙岑伸手摸了摸地面,冰冷光滑的觸感透過指尖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暗涌的強大的靈力。他用手指輕輕叩擊了幾下,想起極爲清脆的金屬聲。楚遙岑心內一震,莫非楚臨淵弄了個這麼隱蔽的地方是爲了這塊地面?
顏夕也用手掌接觸了一下地面,“好奇怪的地面呀,遙岑?”
“嗯,這麼冷,像冰面一樣,可是卻一點溼氣也沒有。”
“什麼都看不見真可憐呀。”顏夕感慨道。
雖然很想在黑暗中繼續對顏夕做些什麼,但是一直都能很好的剋制自己的楚遙岑還是放棄了這些想法,於是說道,“我好像有火摺子吧。”
說罷.食指和拇指輕輕一擦,指尖燃起了久違的光亮。
“趕緊去找剛纔掉下來的蠟燭呀!”爲了不讓顏夕發現自己真正點火的工具,他立即如此說道來引開她的注意。
“啊?哦……”顏夕匆忙轉身尋找蠟燭,楚遙岑趁着她轉身時幻化出和剛纔那半根蠟燭差不多大小的蠟燭。
“額,我找到了。”楚遙岑說道。
蠟燭微弱的火焰搖曳在黑暗中,楚遙岑和顏夕齊齊向地面看去。
蠟燭的火焰投射到地面之時,二人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完整的自己,倒影在地面之下。只是因爲地面上的灰塵太多,這塊碩大的鏡面纔沒有藉着微弱的燭光將這裡照耀的如同白晝。
“這是……鏡子?”顏夕不確定的問道。
“嗯,”楚遙岑一手捧着蠟燭一手託着腮,“雖然很難以置信,但是這地面的確是一個非常大的黃銅鏡。”
驚訝完畢,顏夕的目光向四周擴散,只見這裡居然是空蕩蕩的,除了剛纔被踩斷
的樓梯木板,什麼也沒有。
“這裡真的是楚臨淵的藏寶室麼,”顏夕問道,“我看怎麼除了這塊地面好像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了。”
其實本來楚臨淵就沒有什麼藏寶室,而且以他的性格,如果這個地下室真擁有什麼不得了的寶器的話,他絕對不會這麼容易就讓別人進來的。
莫非這塊鏡子就是普通的銅鏡,只是大了點而已?
莫非,連楚臨淵自己也不知道這塊鏡子的存在,它是娘留下來的東西?
“這塊鏡子絕對不簡單,”楚遙岑說道,“你仔細感覺一下,真的察覺不到異常麼?”
顏夕趴在地上,臉貼着地面,似乎在聽什麼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閉上了眼睛,輕聲說道,“強大的暗涌的靈力,如果這鏡子不是寶物的話,那麼它底下一定封存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楚遙岑依然保持着受託下巴的動作,他仔細查看了這間地下室的牆角,這塊鏡子居然是完全鑲嵌進去的。那麼它的真實尺寸豈不是要比看見的更大?
“地面好滑,小心點移動。”楚遙岑將顏夕從地上扶起來,提醒道。
“楚臨淵真的好奇怪呀,”顏夕小心翼翼的站起身來,“居然蓋了個這麼神秘的地方僅僅是爲了放一塊鏡子。”
“是呀,”楚遙岑說道,“而且他從未跟任何人提起過。至少沒有跟我。”
二人正在說着楚臨淵種種不和常理的行徑,忽然間地面顫了一下,楚遙岑突然閉口不言。
顏夕疑惑地望着他,問道,“錯覺?”
“不會吧,”楚遙岑回答,“我好像也感覺到了地面的顫動。”
顏夕略微有些擔憂,該不會又是攤上了什麼麻煩妖精了吧。她忽然間產生了強烈的不祥預感。
正在這時地面的顫動居然越來越強烈了,這塊鏡子好像要甦醒一般。
“快走!”楚遙岑拉過顏夕,向出口方向去,可是樓道卻在剛纔他們下來的時候斷掉了,封住入口的書櫃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自己合了上去,如今沒有任何媒介可以讓他們從這個地下室走出去。
楚遙岑環住顏夕飛身而上,可突然間地下室的頂端,形成肉眼可見的黑雲渦旋,漸漸下壓,而腳下的鏡子居然逐漸上升,似乎有把他們擠碎的趨勢。
空間突然變得無比之小,楚遙岑和顏夕的手緊緊握着,他們感覺到空間的扭曲和雙向的壓迫,也知道此次的確在劫難逃。
如果就這麼死了,娘她會不會爲了自己沒有完成所謂的使命而傷痛呢。楚遙岑在心裡笑了笑,她總是說自己是最完美的,最厲害的,可是如今這個不知道是什麼寶器的鏡子就要置他於死地,還要帶着自己心愛的姑娘一起。
他甚至開始懷疑楚臨淵是不是真的像表面那樣什麼都不明白,會不會這鏡子就是他故意給自己設下的陷阱呢。
可是自己明明是那麼在意楚臨淵,就算是被他一直冷冷的對待。楚遙岑想起前天晚上楚臨淵所說的話,突然又自責起來。他明明是那麼愛護自己,可自己卻還懷疑他,真是太沒有良心了。
這次是真的要死了吧。自己之前壞事做得太多,殺害了太多無辜的妖精神怪,也許現在報應來了。只是沒有機會跟楚臨淵解釋清楚母親的事情,還真是挺遺憾的。
下陷的頂端已經接觸到了他的後背,他用力的給
懷中的顏夕支撐起一塊容身之地,鏡子上升的態勢無以抵擋,楚遙岑甚至覺得自己的胳膊都要斷掉了。
“遙岑,”顏夕突然覺得有些心疼,而不是死亡的恐懼,“我們會不會死呀。”
她輕輕的在他耳邊問道,沒有一絲疑問的語氣,因爲答案已經昭之若揭了。
“誰知道呢,”楚遙岑笑着說道,“不過真沒想到呀,至少今天早上吃飯的時候還沒有想到呢。”
“哎,沒有爲爹爹報仇,也沒有幫哥哥找到追星和逐日,挺遺憾的。”顏夕嘆息道。
“你只遺憾這些麼,”楚遙岑問道,他已經感覺自己的肱骨要被壓斷了,“沒有其他了?”
“嗯……”顏夕想了想,說道,“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什麼?”
“我覺得我好想很喜歡你,不是一般的那種,是愛慕。”一直以來羞於啓齒的話,終於說出口了。
“有什麼表現麼?”楚遙岑問道,他突然覺得死亡之前的這一段時間很快樂了。
“比如我看見你對其他的女人好我就會很生氣,比如我在危險的時刻總是第一個想到你,我什麼事情都願意跟你說,我是如此……依賴你。”
楚遙岑低頭吻上顏夕的脣,靈巧的舌尖撬開她的貝齒,如果不是現在地方太小活動不便真想把她吞了呀。
空氣本來就稀薄的空間,在熱情的催化下更加令人窒息,楚遙岑放開輕喘的顏夕,以他獨特而又寵溺的聲音說道,“我也挺喜歡你的,就是我還沒有把真正的自己完全暴露給你看,我們就要死了。真是可憐呀。”
“所以那個青笛說我只是沒有靈魂的軀體的時候,我十分傷心,僅僅是因爲我覺得沒有資格再去愛你了。”顏夕靠在楚遙岑的胸膛說道。
“別人說什麼你就信呀!”楚遙岑忍不住笑了起來,“再說,就算沒有靈魂又有什麼關係,我喜歡你的全部,包括你的缺憾。”
暖意襲上胸口,顏夕撇了撇嘴,沒忍住,還是笑了出來,問道,“你之前不是說我不夠豐腴長的醜麼。”
“其實你平時可以多吃點的,你看你,”楚遙岑的目光移到顏夕緊貼着自己的胸口,“這麼小,肯定是小時候餓久了沒發育好。”
“喂!”顏夕生氣地錘着他的胸口,雖然她也明白他是在開玩笑的。
“好了好了,”楚遙岑握住她不安分的手,“我不嫌棄你了,就算你以後都這麼小這麼瘦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你!”雖然還是想狠狠地揍他,可是現在的空間已經完全活動不起來了。這突然讓顏夕又憂傷起來,都要死了,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呀!
“我們是不是該有一些死前的表現?”楚遙岑明顯和她想到一起了,“比如痛哭流涕或者大聲喊救命什麼的。”
“得了吧,”顏夕說道,“不如你趁着最後的時間把我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你身上的那些秘密全部告訴我吧。”
“那些太多了,說不完的。”楚遙岑說道,“不過倒是可以說一些重要的。”
“嗯,說吧。”
“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我愛你。”
這塊奇妙的鏡子似乎是瞄準了時間,楚遙岑的這句話剛說完,它忽然發出強烈的白光,與之同時散發出的磁場正像貪食的饕餮一樣,將二人吞進腹中。
(本章完)